暗語、「黑話」還是新時代的大眾話語？——關於網路語言的一個考察(下)

三、網路語言的新陳代謝——大眾傳媒飛速發展的結果

由於符碼是一種特殊的約定的產物，這就註定了暗語只能應用於特定的圈子之中。實際上，在現代傳媒還沒有普及開來之前，各行各業內部通用的各自的暗語，基本上就等同於「黑話」或曰「行話」。而私人交往中所產生的暗語，也僅僅局限於幾個朋友私下的交流。比如我一位同學的外號叫「板哥」，這一外號就只能在一校乃至一個班的一個小群體中傳播。

但是，互聯網的快速發展，使得信息傳播的渠道被無限拓寬，傳播速度無限加快，乃至於出現了「病毒式傳播」這一專門形容互聯網時代信息傳播現象的詞語。最典型的案例，當屬早期網路時代的「犀利哥」。這樣的快速傳播，一方面，必然導致對同一語詞短時間內集中且大規模的使用，這種使語詞反覆出現的行為難免讓人產生審美疲勞；另一方面，傳播渠道的無限拓寬使廣大人民群眾可以在短時間內接受到全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新聞事件，一件事很快就會成為相當龐大的人群的「共同記憶」，暗語的生成進程又被大幅度縮短了。但人們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事件的增多，不會增強人們的記憶力，反而會迫使人們更快地拋棄舊有的「共同記憶」，投身於更新更火熱的社會話題之中。因此，網路語言新陳代謝速率極快的根源，就在於大眾傳媒的發達，與網民數量的龐大。龐大的網民數量，由於大數定律的緣故又進一步推動了網路語言的新陳代謝。由此，網路語言就表現出極強的「速朽」的特徵。

網民數量的龐大很容易給人帶來一種幻覺：即網路語言這種本質上仍為暗語的話語，可以代替一部分(乃至全部)的日常語言。因為人們使用網路語言的動機就是「我認為你能夠破譯我的密文」(見第二部分中的三個前提之三)，而在當下幾乎人人都是網民的情況下，它被漸漸視為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懂的人反而要被嘲笑落伍：「你怎麼能不懂mmp是媽賣批的意思呢？你多久沒上網了？」於是，人們理所應當地用「厲害了我的哥」和「666」代替一切表達讚美的語言，用「可把我牛逼壞了，先叉會腰」代替一切表達自豪的語言……這種模板式的套語的確省去了人們費力造句的工夫，但也使得部分人的語言表達能力日趨下降。同時，這種幻覺也導致了相當多的在不合適的場合濫用網路語言的ky行為。

四、結語：我是怎樣看待網路語言的

本文並不打算對網路語言進行任何倫理意義上的批判，在開頭我就已經強調過了，本文的主要任務，無非是對網路語言開展一次「物理觀測」式的考察。至於這種考察所得到的結論能夠被給予怎樣的運用，那就不是一篇短文所能關心的事了。但在這段結語中，我仍然希望能夠闡述我自己對於網路語言的態度。我無意誘導任何人同意我的觀點，我也並不刻意尋求任何認同。這只是一個普通作者自我表達的衝動使然，也是希望可以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網路語言就像土壤粒子一樣，總體上是呈電中性的。我始終相信這一點。儘管其中為人詬病的成分頗多，但它自身無善無惡，無所謂褒貶。並且它仍然是我們日常生活與交往活動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想一想b站所有的233都變成了「哈哈哈」、你和朋友互相調戲的表情包都消失不見，或者變成了一本正經的某種「嚴肅語言」……世界會變成多麼無趣的一個世界！

但與此同時，我也盡量避免使用任何帶有性別歧視字樣的或內容粗鄙的語詞。並且，在交流的過程中，凡是能夠用語言表達的內容，我都盡量使用「自己的語言」去進行精確的表達，而不是只用「是在下輸了」去表達佩服，或只用「666」去表達讚歎或某種感慨。總之一句話：我一定盡量做到言之有物。( 這點@唐湛湛 和 @保加利亞貓王該深有體會。實際上交流是相互的，我也只有和你們聊天才打很多字，其他人基本上幾句話終結對話…… )這是一個經常寫字的人本能的對於語言匱乏的警惕和恐懼。

實際上，我現在很少在網路交流中套取成型的成句。因為那始終「不是我的東西」。經常使用的也只不過是一些特有名詞，像是「中二病」啊，「紫學家」啊之類的。因為這種專有名詞的作用與成句完全不同，它們反而是一種能夠使得意義表達更加簡練的，比日常語言還要好用的有實用性的東西。

以上，歡迎各位提出意見，期待諸位的思考與批評。

2017.9.2-2018.2.5

再次感謝 @唐湛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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