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憲政日記(1)

天正七年三月十七日 雪

外邊的腳步聲都停了。喧嘩的聲音也停了。這一切都結束了嗎...

雖然已經是三月了,但是寒冷的四屋峠注2還是飄起了雪。直到現在,我握著筆的手還在瑟瑟發抖。當然不是因為冷了。這個晚上,比三十四年注3前的那個晚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三十四年前的那個晚上,儘管我身邊殞命之人,比今日要多十倍,多百倍。但是他們都是死在敵人的刃下。這自然是武者天命了。可是今天我們身為議和的使者,被一個月前還是同僚的人像狗一樣殺死。簡直是不可容忍。

三十四年前我慶幸自己逃了出來。但是這種慶幸是持續不了多久的。我開始羨慕起上杉朝定能從容切腹,往生報國而去。

我隨便掀開轎子的帘子,就能看到外邊橫陳著的屍體。生於亂世,身不由己。

景勝這個混蛋!連議和的隊伍都要截殺嗎!連道滿丸注4這個九歲的孩子也不放過嗎?

不過他終究還是怕了我這個干祖父。或是怕了我關東管領的頭銜。又或者...

僅僅因為我是個不值一殺的傀儡吧。

三十四年前我逃到越後的時候。其實就算是已經死了。長尾景虎之所以收留我和村上信濃守注5這種人。不過是為了我們頭上的那一點光環的時候。褪去了這層光環,村上信濃守大概也不過是個力氣稍大些的農夫,混的好了,能去做個野武士吧。我呢?大概只能遁入空門了吧。

有些時候,放棄思考真的很難。你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只要不要去想,就一切都解決了。和歌。游女。清酒。什麼都會自然而然的出現了。

可是你就是做不到。簡直蠢到沒邊了。

然而這世界就是讓嘆息時不足用的天才暴斃,讓每日麻痹裹足的蠢材長生不死。大概是前世的罪業使然吧。

從轎子里下來的時候,我試著喊了兩句。

沒有一個活人。二百三十騎全部厭離穢土而去。只有我這個廢人苟全性命而已嗎。

我隨便找到這戶我現在所處的農家時,已經是夜裡二更了。可能是剛才太過於驚恐的原因,我一點都不困。作為關東管領,自我元服以後,我就每天都在記日記。

除了河越之敗那幾天以外,每日不輟。

今日不知為何,耳背得很,自從刀兵之聲停息後,什麼都聽不到,眼也糊了,勉強能看清紙上的字而已。暫且就到此駐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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