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系列-稀土

02-16

在周期系列前兩篇文章中我們為大家介紹了周期商品漲價帶來的投資機會。不論是供給側改革利好的鋼鐵還是需求放量的鈷，都在2017年為龍頭企業帶來豐厚的利潤，為投資人帶來不菲的收益。在周期行業的第三篇文章中，我們避開前期已經大漲的品種，與大家聊一聊依舊處於歷史價格底部的稀土是否存在投資價值。

回顧2017年，受到供給側改革與全球經濟復甦影響，稀土價格從一季度開始上漲，主要品種最高漲幅達50%-120%。然而2017年8月後，稀土價格迅速回調。根據choice金融終端數據顯示，稀土指數在2017年整體漲幅為16.5%，仍較2011年高點回落超過60%，處於價格底部。

choice金融終端、亨通偉德投資

鄧公在1992年南巡時曾講道：「中東有石油，中國有稀土。」在打擊黑稀土不斷加碼，環保監管趨嚴，供給側改革不斷深入的情況下，稀土作為我國重要戰略性資源，價格卻始終徘徊於低谷。稀土破壞式開採為祖國土地留下了累累傷疤，僅贛州一地因為稀土開採造成的環境污染，礦山環境恢復性治理費用就高達380億元。與此相比在2011年，江西省稀土企業的利潤僅為64億元，在價格暴跌的當下只怕連64個億都沒有了。上市公司北方稀土2017年業績預告為3.7到4.1個億，五礦稀土則僅僅只有2800萬到3500萬，整個行業盈利能力可見一斑。以犧牲環境為代價，低價出口稀土原材料，所賺取的利潤相比造成的破壞簡直杯水車薪、得不償失。在全球經濟復甦，2017年有色周期集體反彈的情況下，稀土作為我國重要的戰略資源是否具備長期的投資價值呢？

一供給

在進入話題前，先簡單介紹一下什麼是稀土。人們常把不溶於水的固體氧化物稱為土。稀土一般是以氧化物狀態分離出來的，在土壤中又相對稀少，因而得名為稀土。稀土有工業"黃金"之稱，具有優良的光電磁等物理特性，能與其他材料組成性能各異、品種繁多的新型材料，其最顯著的功能就是能大幅度的提高其他產品的質量和性能。稀土因其獨特的物理化學性質，廣泛應用於新能源、新材料、節能環保、航空航天、電子信息等領域。

提到稀土，顧名思義，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稀」這個字，但其實，稀土並不稀有。據有色金屬協會發布的統計數據，按目前開採規模計算，稀土、鎢、錫和銻四種戰略資源的可以保證年限分別為：稀土的115年、鎢的12年、錫的7年和銻的4.7年。很多金屬比稀土要稀有的多。

30多年前，中國在包頭白雲鄂博發現了上千萬噸輕稀土，同時期其他國家探明儲量較少，因此中國稀土儲量一度佔到全世界已發現稀土儲量的90%。

然而隨著科技的進步，探明稀土儲量越來越多，人們發現輕稀土的分布其實是極為廣泛的。如今稀土的儲量已經從當年的2000多萬噸，擴大到現在的1.2億噸以上。我們的比例被攤薄了，並不是因為稀土開採出口造成的，而是中國以外發現了大量新的稀土礦。

根據美國地質調查局（USGS）數據，截至2016年全球稀土礦儲量約1.2億噸，主要分布在中國、巴西、俄羅斯、印度、澳大利亞等國家。其中我國稀土礦儲量4400萬噸，佔世界儲量的36.67%，雖排名世界第一，但遠談不上獨佔了。

美國地質調查局（USGS）數據、亨通偉德投資

中國作為國際稀土市場絕對龍頭主要還是體現在產量上。我們用36%的儲量，提供了全世界超過88%的產量。2016年中國稀土礦石產量為10.5萬噸（合法產量），佔全球總產量的88.91%。由於2016年美國Mountain Pass稀土礦山停產，除中國外的稀土礦產量僅為1.31萬噸。我國稀土產量占絕對優勢的原因在於中國的價格實在太便宜了，國外的企業根本沒法在中國的價格競爭中存活下來。中國稀土工業環保投入少，勞動密集，成本很低。外國競爭對手，加上環保人工等一系列成本，價格高很多，與中國稀土相比賣不出去只能關門。

美國地質調查局 2016、亨通偉德投資

國外市場對稀土的需求主要依賴於向中國進口。據choice金融終端顯示，1-12月中國出口稀土51199噸，與去年同期相比增長9.7%。1-12月，中國出口稀土金額416011千美元，同比增長22.3%。得益於全球經濟復甦，稀土出口數量提高，有利於國內企業去庫存，提升價格。

Choice金融終端、亨通偉德投資

為解決稀土行業長期存在的亂象，我國對稀土採用開採指標分配的方式控制產量。2017年度全國稀土礦開採總量控制指標為105000 噸，其中離子型（以中重稀土為主）稀土礦指標17900 噸，岩礦型(輕)稀土礦指標87100 噸，相關指標與2016年計劃基本持平。如果嚴格按照指標開採，稀土供大於求的局面早已解決。然而實際的情況，盜採黑稀土依舊猖獗，稀土走私屢禁不止，稀土開採量遠大於指標控制的105000噸，價格持續低迷。

二需求

整體而言稀土的需求增速並不突出，並沒有出現像鈷一樣的基本面改善。根據華泰證券研究所預測，未來幾年稀土增速將保持在7%左右。

稀土中需求端潛力最大的是輕稀土。金屬釹和鐠主要用於電動和混合動力汽車的驅動系統，以及風力發電，機器人和其他清潔能源中電機的永磁材料。隨著各國對節能減排的重視，未來輕稀土的需求有望增加。根據中國稀土工業協會數據，預計2017、2018、2019年消費量分別為6.38、7.12、8.1萬噸，年均複合增長率為12%。相對稀缺的中重稀土需求增速緩慢，而增速較快的輕稀土並不稀缺，是價格無法快速上升的原因之一。

與此同時，儘管我國佔據全球市場接近90%的稀土產量，高端稀土應用領域卻依舊薄弱。央企滿足於配額帶來的穩定收益，黑稀土則盜挖走私。工信部原材料工業司稀土辦主任賈銀松表示，我國企業在稀土高端材料中國際市場份額約為25%，其他主要被歐美日等先進工業化國家企業佔有。

三面臨的問題

稀土價格的低迷根源不在於需求，而在於供給。稀土行業的困境有些類似幾年前的鋼鐵，都是苦於沒有定價權，雖然佔據全球產量絕對優勢但處於微利甚至虧損的狀態。供給側改革以及環保督查解決了困擾鋼鐵行業多年的頑疾，那麼稀土是否有可能複製鋼鐵的成功呢？我們認為稀土比鋼鐵更難改善的原因有以下幾點：

1.開採太過容易

地條鋼的生產需要廠房，需要用電，在供給側改革與環保督查的壓力下，可以採用強制的斷電，拆除設備等方式停產限產。畢竟廠房拆除後，在短時間內悄悄復工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而稀土開採卻簡單的多，不需要廠房也不需要耗電。以江西為例，當地稀土都在表層，農民刨一車土，回去家拿硫酸銨浸泡，再簡單萃取一下，也能煉出稀土來（雖然純度很差）。作為中重稀土資源豐富的贛州，稀土漫山遍野地分布，淺層，易開採，許多農民分到的山林都有稀土。因此導致監管的難度相當大。

更讓人驚心動目的是，黑稀土相比正規稀土開採企業根本沒有環保方面的投入。黑稀土大多採用最簡易的原地浸礦法，而這種做法對生態環境有著驚人的破壞。據統計，池浸工藝每開採1噸稀土，要破壞200平方米的地表植被，剝離300平方米表土，造成2000立方米尾砂，每年造成1200萬立方米的水土流失。另外，浸出、酸沉等工序產生的大量廢水富含氨氮、重金屬等污染物，嚴重污染水體。

當地政府無法通過行政手段根治盜採稀土，單靠人力巡視、互相舉報的方法無法完全杜絕黑稀土的生產。近年來，雖然稀土打黑逐漸常態化，但從稀土價格上來看供需矛盾依舊沒有解決，效果並不明顯。

2. 缺少法律約束

稀土問題歸根結底還是法律監管的缺失。除了1991年國務院發布的《關於將鎢、錫、銻、離子型稀土礦產列為國家實行保護性開採特定礦種的通知》中提出，離子型稀土礦產品的國內銷售，由國務院稀土領導小組制定指令性計劃，統一管理，嚴禁自由買賣之外，我國目前並沒有明確的法律或行政法規對「黑稀土」買賣是否違法進行定義。然而「通知」始終夠不上法律和法規的範疇，目前與黑稀土處罰最相關的是礦產資源法。

礦產資源法第三十九條提出，違反本法規定，未取得採礦許可證擅自採礦的，擅自進入國家規劃礦區、對國民經濟具有重要價值的礦區範圍採礦的，擅自開採國家規定實行保護性開採的特定礦種的，責令停止開採、賠償損失，沒收采出的礦產品和違法所得，可以並處罰款；拒不停止開採，造成礦產資源破壞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五十六條的規定對直接責任人員追究刑事責任。

黑稀土泛濫的根源還在於按照現有的法律，稀土行業有海洛因的利潤，卻沒有海洛因的風險。贛州市城礦產資源管理局的官員接受《中國經濟周刊》時說，盜採黑稀土幾乎不需要什麼成本，而利潤又太高了。稀土價格低的時候2萬元~3萬元/噸，價格最高的時候40萬元/噸。低成本，高利潤，稀土比毒品更容易讓人上癮，而對於違法開採稀土的處罰與其所獲得的暴利相比顯得太輕了。

如果說開採環節的處罰是太輕了，「黑稀土」買賣環節的法律則處於空白狀態。礦產資源法只對開採環節進行規制，涉及不到買賣環節，稀土商貿企業頻頻違法收購「黑稀土」。2014年，龍岩市公安局打掉了盤踞龍岩已久的「黑稀土」買賣團伙，涉案人數達5人，涉案金額超過1億元。然而公安機關卻難以找到適當的罪名進行追責，最終只能以非法經營罪來界定。

工信部一直在努力推動《稀有金屬管理條例》儘快出台，加大懲戒力度。可惜的是，《稀有金屬管理條例》被列入《國務院2015年立法工作計劃》、《國務院2016年立法工作計劃》的預備項目, 卻未能最終出台。在《國務院2017年立法工作計劃》中我們並沒有找到《稀有金屬管理條例》的身影。

稀土問題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國家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提出了很多改善行業秩序的措施。目前六大稀土集團整合完畢，資源集中度提高，資源控制率達100%。同時南北稀土價格聯盟成立，稀土供給端打黑和環保監察步入常態化都是長期利好稀土價格的措施。

然而對於投資者而言，但短期內也許還並不是投資稀土的最佳時期。稀土問題的根源在於法律監管的缺失，不能有效的從立法層面杜絕黑稀土的開採，銷售，運動式的管理或不可持續。我們認為稀土價格處於長期底部，有一定投資價值，但短期而言並未有明顯的介入信號，我們還需密切關注《稀有金屬管理條例》最終出台時間，相信那時將是投資稀土行業的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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