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數據,立地成佛
文/李少加 文章首發於作者公眾號:少加點班
上海迪士尼VIP旅客可隨意插隊事件,鬧得沸沸揚揚。有趣的是,主流觀點竟一邊倒:花錢買時間,沒問題。
我們不討論這句話的政治正確性與否。事實上,這背後就是一個古老的哲學問題:你要自由還是要平等。
這個問題也就美國歷屆的候選總統們喜歡搬出來嚷嚷,但如果你忽視掉那些事先設計好的信誓旦旦,去掉舞台音效,就會發現總統辯論實在跟熊孩子們吵嘴時互吐口水區別不大。
但是,這事件背後倒隱含一個魔鬼般的技術性概念:量化。
縱然多數同意「時間買賣」合情合理,但如果沒有「量化」,或者具體的說,沒有數學、尺度這兩樣「發明」,那我們的生活簡直會亂成一灘泥。
1 沒有量化就沒有現代文明
量化的含義非常簡單。幼兒園小朋友都懂,數數。沒什麼了不起,是么?
從歷史視角而言,「量化」與「數字」是一對異卵雙胞胎。雖說我們早已對「量化」習以為常,但縱觀人類幾百萬年的歷史,數字不過是近0.15%(約5000年前)的產物。
它對人類文明的重要性,歷史老人可是意味深長的留下了顯眼標記,以讓後人承接衣缽:
考古發現,人類留下的最古老語句,它既不是弘揚人性偉大的史詩,也不是亞當向夏娃寫得情詩。
就一句冰冷的話,翻譯成現代文是:
37個月的時間總共收到了29086單位的大麥,由庫辛簽核。
雖說缺乏一點兒浪漫,但歷史畢竟是務實的。
如果沒有「量化」的概念,可以肯定的說,我們時至今日還是生活在不超過百來人的部落里,我們的語言充其量也就是用來八卦下酋長的女兒跟誰好上了、輪到誰家的孩子做祭品了……
畢竟,我們人類的大腦先天善於八卦,卻不善於條理化記憶。
但是,如果集結人口規模超過百人的聚落,必然需要「數字」符號及「量化」思想來管理大量基礎的庫存、人口、分配等信息。
於是,或許是偶然,我們某位天才祖先發明了數字跟量化思想(他也是全世界會計師的祖師爺),從此以後,人類文明進入狂飆元年。
富有戲劇色彩的是,跟會計師打過交道的朋友們都有感觸,這些人的思維富於條理、不通人情。典型的量化思維,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容一丁點兒含糊。
這種思維,說的好聽點,精確,說的難聽點,沒人性。
此處毫無譏諷,純粹陳述事實:人類文明僅數千年就取得如此高的成就,全憑「去人性」。
如果你大腦突然閃過《聖經》中的「禁果」或者《浮士德》中用靈魂與魔鬼簽訂契約的畫面,那咱就有緣了。這些古老的隱喻正是人類文明的真實寫照。
如果你對社會意識形態敏感,會發現近年的發展跡象正向著這些預言靠攏,甚至快過摩爾定律。
2 量化,讓生活更簡單
讓一個人痛苦的方式很多。其中,最殘酷的方式無非是給他不配擁有的東西,讓其縱情體驗,然後再把它奪走。
「量化」就是一個如此好用實用的誘惑,就像讓人類免費用了5000年的WiFi,叫人怎麼離開。
譬如,我們去KFC買個漢堡就不用事先抓個野雞去交換,而只需用你錢包里一個神奇的數字即可;
如果你想找一份差事,也無需提幾個敵對部落的人頭,只需學會「用數字說話」即可——證明你曾為前僱主賺了多少數額的金錢,或者你的產品吸引了多少數量的人……
「用數字說話」的訣竅非常簡單,大抵來說,越多越好。
只需要記住兩種例外情況:談到「si le」或者「kui sun」的時候,最好就反過來,數字越少越好。
量化思想、數字化、計算能力,這三者的結合讓我們的社會生活運作如此簡潔高效成功。
甚至,連愛情都可以將繁冗的求愛儀式去掉,那些荷爾蒙爆棚的舞蹈、成群的牲畜、沉重的穀物,統統不用了。
取而代之的依然是「數字」。
求愛時告訴對方,你手上有紅色的小冊子、一坨會動的金屬,女方現場答應的話則再贈送一枚閃亮的石頭……受歡迎的姑娘選擇如意郎中則更簡單:感謝量化與數字,規則如上,用數字說話——越大越好。
我們這個社會就構建在量化跟數字的基礎之上。
3 量化革命,社會數字化
當然,打鐵要趁熱,斬草要除根。
量化如此好用,那人類社會中最傑出的專家們自然肩負著開疆拓土的使命,盡量將人類社會的全部事物都翻譯成一個又一個數字。
哪怕最難以捉摸的概念都要嘗試一番,比如:
「誠實」,翻譯成「信用等級」
「幸福」,翻譯成「主觀幸福指數」
「聰明」,翻譯成「智商」
「情緒控制力」翻譯成「情商」……
但是,如果專家們煞費苦心想出了各種指標,但彼此間無法換算,豈不一大缺憾?需知就連秦始皇統一全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統一度量衡。
那麼,什麼指標最適合作為「換算樞紐」?比如,能量,質量,粉絲數,或者PM2.5?
據我所知,全球文化都堅信天空最為神聖,「蒼天在上」、「看在上天的份上」,那麼,找個跟「天」最接近的指標想必最服天下蒼生。
既然「民以食為天」,而最接近「食」的又是「錢」,那就索性用「錢」作為「跨界」換算指標唄。
這不是玩笑,我們社會還真這麼幹了。
比如,馬先生想購買一家互聯網初創公司,怎麼算?
很簡單,請個喜好八卦他司數字尺寸的第三方機構,查下對方的「用戶數」、「平均每天上線的人數」、「用戶可支配收入數」……再加減乘除一番,叮~換算結果出來了。
只需支付一些數字,初創團隊的光榮與夢想就是馬先生的了,就跟買個漢堡玩一樣。
一旦「錢」作為度量人類價值的地位站穩了腳跟後。人類驀然意識到:任何事物突然都有了它的價格!
這可樂壞了我們的大腦,畢竟,做決策,最燒腦。以後,權衡利弊得失再也不用思考了。
比如,孩子到了樹立事業理想的年紀。什麼「為天地立心,為萬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這套儒家理想實在是晦澀難操作的很。現在,我們只需要為一個指標立心,一切向錢看——什麼錢多,什麼就是理想。
這套「金科玉律」無疑深得民心,一夜間就傳播到了哪怕是最偏遠的窮鄉僻壤。
從此,我們工作時可就目標明確不再迷茫了:無論是商場職場、學術公益、甚至情場法場,只要有利於「數字增長」,陰謀陽謀在所不惜。
畢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很大程度解釋了我們的社會為何充滿了「戲精」:
商人像極了知識分子;
教授卻越來越像包工頭;
企業家更像被創業耽誤了的明星;
一言以蔽之:除了職業演員,其他人的演技都倍兒棒。
所有一切,看似不成章法,卻又理所應當。
現在我們回頭看看開頭的迪士尼門票事件,這還能叫事么?
人家數字牛,插隊算個球。
主流觀點可謂與時俱進。
4 當量化遇上即時反饋,生命遊戲化
如果說量化主要是方便我們交易買賣,方便人生中的各種決策……那也太小看它的功用了。
隨著萬物互聯互通的基礎設施趨於成熟,越來越多的事物融入可量化的疆界,以前我們只能在遊戲里體驗到的快感,很快將全面現實化——即時反饋。
比如,某天你記錯日期,周日跑到公司上班,發現辦公室空無一人,索性拍張照片,配上台詞,「不拖團隊後腿,勤能補拙」。
哪料朋友圈一發,沒多久,老闆一個贊!
緊接著,每次刷手機小紅點就冒出十幾個,評論點贊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感覺委實妙不可言。
從此以後,一發不可收拾:
跑個步健個身,朋友圈;
吃份精緻的大餐,朋友圈;
搶到了被咬了一口的蘋果,發朋友圈;
甚至跳傘時,錯把書包當傘包,不要緊,夠時間拍照朋友圈,這一跳必定刷爆友圈,雖死猶榮……
這便是現代人的儀式感。但凡任何事情,「做」是次要的,擺個造型拍照朋友圈才重要。
其中,尤以高端消費為典型。譬如萬把塊的旅遊,如要較真將價格明細列出來,這裡面的「儀式照」(需體現地點)至少值一半的費用。
若非要雞蛋裡挑骨頭找點遺憾,想必當今遊客再也不會喝的「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也永久遺失了「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數字化與即時反饋的結合,就像我們退化的尾巴重新長了回來,沒有了它,我們生命再難找到平衡。
人們很快發現,在其他各色指標上,「數字大」幾近等同於「就是好」。Facebook微博知乎朋友圈……贊越多自然越好,寫篇文章,閱讀量越多也是越好。
一旦越來越多的人在內心深處(無意識)構建「大數即美」的邏輯,「嘩眾取寵」在歷經華夏五千年的卧薪嘗膽後,總算在現代揚眉吐氣了一把。
畢竟,在社交網路上,如果要博得最大程度的關注,「嘩眾取寵」實在是簡單至極,唯一的心理門檻無非是「欲練神功揮刀自宮」,再給人性補上一刀罷了。
人類雖然做起好事來總要絞盡腦汁事先計算一番,但是一旦明確了慾望,那股拼勁可是絕不含糊。頃刻間,低俗惡搞、淺薄文化,星火燎原,席捲全球,娛樂至死,至賤無敵。
量化、即時反饋,一切只是開端。隨著大數據跟統計學理論的成熟,全面數字化不遠了。
5 做更好的數字,還是有缺點的人?
起初,「數字化」延伸了我們「能做什麼」的範圍;然後,讓我們「想做什麼」的事情變多;無需多久,數字化會比「你」更懂「你自己」,它會告訴我們,什麼時候「需要做什麼」——以保護你的名義。
比如,我們可以接受各類體感監測服務,它會時時提醒你,什麼時候該喝水、什麼時候該去跑步,什麼時候該起床。
依據你的心跳脈搏、血壓、血清素、多巴胺的分泌情況、基因分析,科學的告訴你:喝多少毫升的水,跑多少米的路,幾點幾分入睡起床最佳,該吵醒你的時候絕不含糊,而無視你是否正在做著與意中人共赴巫山的美夢。
要不了多久,就連終身大事,它都能幫你代勞。
你只需跟相親候選對象挨個見面,它就能根據你的體感反饋,比如瞳孔放大的尺寸、心跳速率等等告訴你,你更喜愛哪個姑娘……
當然了,姑娘們也同樣享受大數據的好處,她們事先根據男性對外貌的體感反饋數據,計算出最佳的外貌特徵。然後,有錢不怕肉疼的可以去醫院挨上幾刀,較保守的就根據「數字建議」化化妝,以博取高分。
事實上,如果你細細留意當今的職業演員跟十年前的最大區別,會發現她們「長得」越來越像了。演媽的演女兒跟演服務員的好像都長得差不多。
幸運的是,相信到了下一代,無論男女,都無需再受這些苦了。想要什麼長相、智力、思維特徵,都可以在基因層次定製。
我們早在2000年就具備讓兔子發出熒綠色光芒的能力,現在已能克隆猴子,即將具備克隆長毛象、甚至克隆數萬年前滅絕的另一類人種(尼安德特人)的能力。還有什麼不可能?
只是,如果我們不合時宜的問一個問題:我們到底是什麼?
這該如何回答?
6 我們到底是什麼?
說我們是人,好像我們連「自由意志」都不需要了,畢竟,「數字會說話」,數字會「告訴我們」比我們更準確的判斷:
數字會推送信息給你,數字會告訴我們該學習什麼,數字會建議你分享什麼內容、什麼人有價值做朋友;
數字會告訴我們什麼工作能更高效賺到數字,做什麼能更高概率提升社會階層;
數字會告訴我們如何最大程度的釋放快樂多巴胺,提升主觀幸福感。
說到這裡,關於「我們到底是什麼」的問題就非常尷尬了。
無論按世界三大宗教的任一派教義來看,這樣的人類雖然未必要下地獄,但實在算不上什麼好鳥。
其中最難以啟齒的問題在於,我們是想成為一個更好的「數字機械人」還是想做一個有點缺點但更「可愛的人」?
7 科學崇拜,數字暴政
說到這裡,或許你意識到了,「量化」與「數字化」正是流淌在「科學」這個巨人身上的骨血精髓。
雖然「量化」對於人類思維就像倒立著走路般不自然,但沒有量化也就沒有現代科學。
武俠小說中的英雄豪傑哪怕被惡人用劍抵在脖子上,也自有滿腔「跪天跪地不跪人」的血性。
但到了當今社會,無論多麼傲氣的少年,面對著「科學」兩字,在內心深處無不崇拜的五體投地不可。當然你可以辯駁,我就不看書,你能把我怎麼著。
但是別忘了,你在手機敲出的這句反駁之所以能讓我們知道,依賴的正是科學技術(電磁感測、資訊理論)。
我們或許會抱怨「年終獎少、貧富差距大」,但平心而論,在座每一位享受的綜合服務水平都比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高出不少。
這便是國人內心深處對於科學崇拜至深的原因:掌握科學意味著擁有力量。
所以哪怕嘴上不說,身體卻是最誠實的。不信,斷下網試試,我們對科學的力量就是如此上癮。
科學,在事實上已經取代了數百萬年來人類宗教信仰的大部分功能:它告訴迷途的人類子民,人生的努力方向是什麼:聽從內心的聲音,追尋力量,獲得自由。
但擁有力量之後的「意義」問題,科學永遠不會告訴你答案。
想像一下,假設月亮上有個擁有超高科技神力的文明,這些鄰居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這會不會讓我們夜不能寐?誰知道它們會不會哪一天興緻勃發,把人類當野味抓來嘗嘗鮮?
如果你覺得這個設想過於荒謬,不妨想想人類看到弱勢物種時的第一反應——能不能吃。人類在這種智慧物種眼中或許也不過是億萬條鹹魚。
事實上,今天的人類對於地球生態就是這樣的存在。擁有毀天滅地的能力卻不知道要做什麼,驚起感嘆號無數。
相信你猜到了,這個大問題死結在於,「力量與淺薄無知的自由」不是生命意義中的全部。
另外還有什麼?
信仰與藝術。
8 信仰是解藥,藝術是歸屬
科學充滿力量,但力量卻是沒有意志的。什麼能讓我們獲得意志?某種好的信仰。
這裡說的是信仰,不是迷信。兩者的區別說來也簡單:
那些做了苟且之事再將其中部分利潤進貢佛祖以求我佛慈悲饒恕他過錯的行為叫迷信。
信仰是,我以佛教為例說明下:
讓我們訓練心智,感受事物的本質從而超越原始的慾望。無欲則無苦,是為涅槃。這便是佛教的信仰。
當然,信仰不可妄稱真理,信仰也不止一種。但是,我們作為智慧物種,必須不斷去追求「更進步」的信仰。為什麼呢?
因為唯有「信仰」才能中和掉科學力量的「毒性」(毀滅性)。
舉個新近的例子。二戰的罪魁禍首「納粹」(演化人文主義)便是以「科學的名義」發起的血腥屠殺。
我們可別以為希特勒瞎吆喝幾句就能發起世界大戰,他背後可是有一套「理論」(即我們熟悉的進化論)作為戰爭的「道義」:
納粹也肯定人類的價值神聖不可侵犯,但他們卻歪曲了進化論「優勢劣汰」的那一套,愣是要把人種分「優劣」,擔心劣等基因會污染他們的高等基因,影響了人類向超人的進化。於是,數億人捲入這場「因無知而起的戰爭」。
這就是用純理性「科學」取代「信仰」的血淋淋悲劇。更可悲的是,這樣的劇情並沒有隨著戰爭結束而落幕:
當今國內,人與人之間缺乏耐心、缺乏寬容、黨同伐異,彼此間自私冷漠,為求利益毫無底線,網路上更是暴戾衝天,這便是科學取代信仰的後果。
科學的宏偉建築構建在「量化、數字、簡化、觀察、有限驗證」的邏輯鏈條上,它既充滿力量卻又脆弱不堪。
信仰可以中和科學的「毒性」,那麼,什麼能讓「人性」獲得「進步」?
藝術。
以我個人對藝術的膚淺理解,我認為藝術是以「美」為媒介,讓我們獲得智慧的啟示。
簡而言之,藝術是自然界賦予智慧生物的幸福體驗,這是唯一一種不以生物多巴胺為基礎的「快樂」,遠非「快感」(生化刺激)所能及。
9 寫作本文,是為公益
一個人的死是悲劇,千萬人的死卻只是個數字。這便是科學的精髓(量化)侵蝕人性的一面。
人類文明充滿了《浮士德》式的隱喻,為了獲取知識(力量)而出賣靈魂與惡魔簽訂契約,祭祀了人性。
缺失了信仰與藝術,妄談「為了全人類的福祉」投入資源研究科學開發新技術,那都是精英階層的遮羞布。事實的真相是,追求更大的慾望是真,提升「全人類的福祉」不過是歷史的偶然副產品罷了。
一些人堅信科技進步終能解決一切問題,但海森堡「不確定性原理」已經徹底粉碎了科技完美解決方案的幻想,或許,「完美」本身也只是人類傲慢的想像物。
科學、信仰、藝術三者必須彼此制衡才能確保文明健康,今天的社會卻已經嚴重失衡。
愛因斯坦早早就發出了警告:「不是所有有價值的東西都能被計算,同樣,不是所有能被計算的東西都有價值。」
小時候看恐怖片,撕開人皮血肉模糊,足夠我害怕好久好久。
相比之下,科技暴政卻正在剝光人類身上的一切複雜性和偶爾的不理性,把人貶斥成一套演算法,可以從寥寥幾條增長規則中推演出來。
我忍不住猜想,時至今天,撕開人皮是否盡皆數字?
問世間,人為何物,直教人百年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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