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個寡婦》,一部屬於女人的史詩
嚴歌苓有一部作品叫《一個女人的史詩》,可當我合上《第九個寡婦》的時候,腦海里回蕩的卻是這幾個字。
嚴的作品有種特別的味道,是屬於女性的柔和細膩與飽經滄桑的冷峻大氣恰到好處的揉在一起——就如甜膩的蜜和微苦的柚子完美契合一樣——所作用出的醉人氣味。
《第九個寡婦》也不例外。這是一個橫跨四十餘年的故事,記錄了新中國成立後前赴後繼的運動,見證了史屯的興衰變遷,書寫了一個俏寡婦到半老徐娘的壯美史詩。
王葡萄,就如她的名字般,飽滿、水靈、剔透。毫無疑問,她是美麗的,而這種美,是健康的、有生命力的、像葡萄般沁人心脾的美。
她是個孤兒,她的父母在逃難時便與世長辭了。陳懷清從一同逃難的葡萄同鄉那將她買回來,做小兒子鐵腦的童養媳,一個萬惡的封建公公正漸漸浮現在我眼前;卻又不盡如此。用他自己的話講,葡萄是半個閨女半個媳婦,這也是為什麼葡萄出嫁那天風光的很,還用的城裡時興的新派形式。
史屯是個平淡無奇的河南村子,可戰亂打亂了這裡的秩序。被八路襲擊的日本兵企圖通過媳婦認丈夫的方式,找出窩藏在史屯的八路民兵。有八個女人出於各種緣由——多是對丈夫與婆家的不滿——把民兵認作自己的丈夫,讓真正的丈夫成了刀下亡魂。
葡萄成了第九個寡婦。實心眼的她當然沒有認民兵當丈夫,儘管婆婆待她很嚴厲,甚至虐待。然而鐵腦卻被當做泄露民兵蹤跡的姦細,在一個燥熱的夜裡,被悄無聲息的做掉了。
亂世里,孫懷清——屯裡的人們都管他叫二大——的三個兒子,一個當了共產黨,一個入了國民黨,一個成了冤魂。他的妻子也在日本人的轟炸下丟了性命,在無常的命運之手的安排下,其與葡萄相依為命。
再後來,土改期間孫懷清被打成了地主,儘管他只是勤勤懇懇經營著祖上傳下來的五十畝地、開了個小雜貨店,沒有人知道他曾給風雨飄搖的共產黨送過大洋、運過鹽糧,他的驕傲也不允許他自己提。他和其他的地主一起,被推上了刑場,吃冷冷的槍子。然而他躲過了一劫,被葡萄藏了起來,這一藏,就是四十年。
這是一個講述人性光輝的故事,無論是葡萄的堅韌、質樸、樂觀、有些冒傻氣的執著,還是二大的勤勞、和善、苦難里翻著花樣的找甜的一身本事,都讓我對印象里愚昧落後的中國舊社會的農民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這也是個把人心的那些陰冷潮濕無情展露的故事,兒子主動要求槍斃二大為了自己的進步,受過二大恩惠的人在批鬥時卻毫不留情,艱難年景里人人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整部作品時而有張愛玲般細膩到針尖的筆觸,把一段段情愛翻雲覆雨,時而有餘華般較之黃連更甚的苦難,將動蕩與運動帶來的深切痛楚撕扯開來。
前半部分如滔滔江水恢弘壯闊,後半部分又像潺潺溪水緩緩道來,又何嘗不如王葡萄一樣,從使不完力氣、從不肯吃虧的能幹倔強,到飽經歲月洗禮的豁達通透。
「我能吃苦,可不能吃虧,吃虧才苦著哩!「想著想著,王葡萄又在我的腦海里鮮活了起來。
葡萄把自己的一生活出了史詩般的厚重,雖然她一直 「思想落後」,無論是土改、四反還是文革,她都不感興趣,雖然她滿心裡只有養著的小豬崽子、每天要做的活計、納不完的鞋底,對了,還有她膽大包天藏匿的地主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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