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玩票燈謎的日子

02-15

那些玩票燈謎的日子

基甸

著名燈謎藝術家劉二安老師主編的《當代海外華人燈謎作品選》去年出版，我的部分燈謎作品有幸入選此書。承蒙劉老師饋贈我一冊，近日我的親戚從國內帶給我。看到自己和當年「遊子吟謎社」多位大俠的謎作和謎評，已經戒謎多年的我重新又懷念起玩謎的那些日子來了。

上網二十多年，我有好幾年的時間在網上玩燈謎，還曾是網上「遊子吟謎社」的社員。雖然「遊子吟謎社」藏龍卧虎，有很多水平非常高的謎友，我自己卻一直屬於那種「棋又臭、癮又大」的愛好者，所以最多算是「玩票」。

大學時代（1980年代）曾經參加過幾次復旦燈謎協會的活動，不過那時只是喜歡燈謎的智趣，自己卻既不會做謎，也不善猜謎。96、97年在中文網上開始學著玩謎，猜別人做的，也學著自己做一些。一來二去，在網上結識了老哈、零平、東郭、阿翁……等謎友。老哈等人早在ACT時代（就是我跟方舟子剛開始在網上辯論基督教議題的時代）就在中文newsgroup上玩過謎。95年左右老哈等人創立以散居海外的謎友為主要成員、主要通過網路進行活動的「遊子吟謎社」（謎刊名為《謎徑通幽》，據說當年方舟子也參加過謎社活動）。97年左右我也跟著「打虎上山」，成為謎社比較早期的社員。剛開始的時候還沒有現在這樣的論壇界面，謎友們都是用電子郵件出謎、猜謎，那時候也沒有Messenger之類的聊天工具，97年左右謎社才開始用一種叫做IRC的聊天工具舉辦網上謎會。

但那段時間是我自己玩謎玩得最開心的一段時間。謎社的老謎友們在一起猜謎制謎、插諢打科，真的非常愉快。而且「遊子」的謎有一種獨特的風格，後來大家戲稱為「油籽（遊子）味」。這個「油籽味」到底是什麼，很難描述。我自己的揣摩，大概跟後來被稱作「網路燈謎的風格」的一些特點，如諧趣、幽默、生動、不八股……等等有關。那時候謎社裡的一些幹將，都是我非常景仰的人。老哈的組織能力、阿翁的青年才俊（他的網名實在很誤導）、隨波的國學功力、沙子的從容典雅、長老的冷麵幽默、東郭的智慧豪爽……都讓我佩服不已，也讓我學到很多東西。

後來遊子吟謎社成為網路燈謎的一個主要的社團，國內一些年輕的謎友也逐漸有加入遊子隊伍的。2000年5月，國內謎友、謎社副社長華清不幸遭遇車禍，英年早逝，謎社的謎友無不痛惜懷念。從那以後謎社裡謎友之間的情誼變得更加深厚，而謎社做東的一年一度的網路燈謎大賽從此改名為「華清杯」。

進入二十一世紀，隨著網路發展，謎社的網頁和論壇也鳥槍換炮與時俱進了。海外謎友跟國內謎友的交流越來越多，謎社也吸引了不少國內的謎壇新秀加入，為謎社注入新鮮血液。每年謎社的謎友都要組織「華清杯」大賽並參加幾次其它的網路燈謎大賽。社裡國內的謎友（冬尼婭、老天、凝煙、星漢……）大都「特別能戰鬥」，猜謎奇快奇准，我們這些「老人」根本不是對手，制謎也是一把好手，功力了得。那幾年的大賽都是他們在挑大樑，成績不俗。

玩謎那幾年，我有幸在網下跟一些謎友見面——謎社謎友稱這種見面為「面面相趣」。最早是97年聖誕節在華盛頓DC見到老哈。2001感恩節期間，零平從新加坡到美國短暫停留，住在普林斯頓，跟幾個身在美東的遊子——老哈、阿翁、沙子、隨波、長老、遲冰與我——在普林斯頓小聚了一日。2002年夏天我回成都，還跟成都的謎友在大慈寺喝過一次茶。這幫成都謎友基本上都是原四川省燈謎協會和成都市燈謎協會的人馬，有幾位是六十年代就開始在成都文化宮掛謎的老謎人（我還記得小時候在文化宮看到過謎條），另外兩位年輕一些的是我在網上認識的。那個夏天我還在上海見到亭下和探花兩位謎友。2004年感恩節前在加拿大多倫多又見到久仰的東郭和虎友……

《當代海外華人燈謎作品選》「美國篇」第一頁就有一張2001年感恩節那次美東聚會的照片，照片上我手裡還抱著當時只有五歲的兒子。阿翁在他的《禿筆留痕》系列中回憶了那次聚會，並談到他對我的印象：

「基甸那時（註：指謎社早期，1997年左右）是個活躍分子，話多，搞笑。他獨自一人在酷暑沙漠的亞利桑那，跟別的謎友會面不易，然而未見面者如我，亦能想見其豪爽幽默之態。。。『我家領導如何如何』，是基甸的口頭禪。這位領導，便是其家裡新妻了。言必稱領導，時至今日，並不改口。後來有一次，基甸喜滋滋地發了張照片給大家，於是知道基甸在領導之外，又得了一個『松子』。這次到甸家小聚，我們有幸得晤領導與松子。臨別之際，甸家三口把大伙兒送出門外。我起動了車子，偶爾瞥了一眼後視鏡，正好看到基甸跟妻子兒子站在一起，頗為滿足的神情，忽然就有點明白了他的簽名檔。那個簽名檔，是基甸在松子出世不久後開始使用的，一用至今：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阿翁《禿筆留痕（五）》，《謎徑通幽》第20期）

學謎、玩謎數年，積累下來，也算做過不少謎了，其中也有曾被謎社拿去參加過比賽的。還曾經跟謎社的朋友和一些基督徒謎友製作過一些「基督教燈謎」，前些年一些教會舉辦活動時還用過這些燈謎。最近幾期的《海外校園》雜誌上每期都有幾條「基督教燈謎」，大多就是那段時間製作的。但我自己做的大多數謎自覺水平都不高，只是因為當年沾了網路的光，其中一些似乎在網上流傳。2004、2005年以後，網路燈謎水平越來越高，但同時競賽性也越來越強，我的猜制水平已經跟不上了，也覺得不如以前好玩了。加上工作、家裡都很忙，從2007、2008年開始，謎社的活動我漸漸越來越少參加，直到完全不再參與，徹底「退出江湖」。

雖已退出江湖，我仍然覺得燈謎是一種非常迷人的愛好。燈謎雖然只是一種文字遊戲，似乎是雕蟲小技，但要做出一條好的謎非常不容易，既要有新奇巧妙的構思，又要有流暢雅緻的字面；既要邏輯嚴密，又要意境優美；其實對文字功底的要求很高。而且傳統燈謎常用典故、成句等等，對制謎者的知識面和文化素養也是一種挑戰。而猜謎要猜得好、猜得快，除了文學和文化的功力，還需要堅強的邏輯思維能力和急智。而燈謎的魅力也就在於此。做謎的人可能冥思苦想、字斟句酌、苦苦推敲，一旦靈感上來，做成一個自己滿意的謎，那是一種極大的精神享受。而猜謎的人往往為一個難解的謎題苦苦思索、茶飯不思、抓耳撓腮，忽然峰迴路轉、靈光一閃，破解謎底。如果是一則好謎，那種恍然大悟、對制謎者之巧思心領神會而可以拈花微笑的感覺更是無比美妙。我仍然對燈謎有很深的感情。那些年玩票燈謎的愉快經歷，將成為我一生的美好回憶。

所以當兩年前在美國見到劉二安老師，他提出出版海外華人燈謎作品選的構想時，我表示堅決支持，也提供了相關的資料。今天看到這本《當代海外華人燈謎作品選》上自己當年的謎作謎評，感覺也是對那些玩票燈謎的日子的一個很好的紀念吧。

附一則我寫的阿翁謎作的評論和我入選的燈謎，及劉二安、蘇穎兩位老師寫的我的幾條謎作的評論（圖片）：

謎評一則

謎作：這個同學常失誤，老兄掌握要寬鬆（八字張宇歌詞）一生愛錯放你的手

作者：阿翁（翁弘元）/遊子吟謎社

評論：基甸

謎有「謎味」，謎作有不同的風格。很多時候這個「謎味」和風格都幾乎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比如在遊子吟謎社，遊子們有時會提起「從前」遊子的謎有一種獨特的「油籽（遊子）味」，也偶爾會感嘆現如今咱們的謎越來越跟其他人的趨同，逐漸失去了自己的風格。但這個「油籽味」到底是什麼，卻很難描述。我自己的揣摩，大概跟後來被稱作「網路燈謎的風格」的一些特點，如諧趣，幽默，生動，不八股……等等有關。本次華清杯游子吟隊參賽的謎中，阿翁的這條謎我個人特別喜歡，究其原因，多半就是因為這條謎有值得回味的「謎味」，而且有相當濃郁的令人「懷舊」的「油籽味」。

這條謎的底是廣為人知的一句流行歌曲的歌詞。雖然張宇這個歌手不一定每個人都知道，但是他唱的那首《用心良苦》卻是相當流行，大家都熟悉的歌。這句「一生愛/錯放你的手」原本是一句典型的帶著現代詩歌風格的歌詞。這條謎作的面，是兩句很平實淡泊的大白話。以之扣底，謎眼是謎底的頓讀，底的歌詞被頓讀為「一生愛錯/放你的手」用謎面的兩句話扣出。這一「頓」，令整條謎作謎趣「頓」生，謎味「頓」增。「常失誤」扣「愛錯」，「掌握要寬鬆」扣「放手」，都是扣合貼切別解有味的手法，而「這個同學」扣「一生」，「老兄」扣「你」，看似平淡，卻透出一種淡淡的諧趣和輕鬆的調侃，和整個謎作整體的輕鬆幽默的格調相當融洽，讓品味謎作的人可以在平實的語言後面體會出作者遣詞用字的「用心良苦」。由此建構的整個謎作則明快流暢，一氣呵成，自然樸實。而謎面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寬容洒脫的精神和意境更是頗富感染力，讓人品之如夏日爽飲涼露。這種寬容的精神也正是時下的「網路燈謎」所需要的吧。

（原載《謎徑通幽》第24/25期）

基甸燈謎作品選

主釘十架引人歸（字）柱

明顯支出又增加（字）朝

平亂方始馬蹄疾（字）黑

荒冢一堆草沒了（離合字）土裡埋

自助餐（離合字）包食飽

銅雀春深（離合字）關二美

正因任務艱巨，所以需要鼓勵（成語）勉為其難

最喜無解一著棋（成語）愛不釋手

謎底破後恨其爛（成語）中氣不足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成語，捲簾）情有可原

計程車換代未果（俗語）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便服兩面都可穿，一樣穿得悠悠然（常言）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半轉釵頭分外俏（新詞）傳銷

茶水俱備更何待（新詞）泡吧

時局低迷眾皆察（新詞）弱勢群體

以虹為約（電信新詞）彩信

謄文公（小吃）抄手

席上無羹不美滿（成都小吃）賴湯圓

街上流行波浪發（酒名）全興頭曲

興土木，建浦東，破土尚有三十天（成都名勝）杜甫草堂

諾亞方舟（香港地名）天水圍

崇文精武，不分上下（國名二）南葉門、北葉門

淚下只為春已逝（佛教名詞）法相

眾（基督教神學名詞）三位一體

夫妻相（基督教用語）愛人如己

賬上無息（《聖經》篇目）利未記

墨寶幅幅都不俗（《聖經》篇目）雅各書

兩地四方，共建包頭（《聖經》人名）基甸

昔日君子到此游（宗教名詞）古蘭經

基礎不變（五言唐詩句）更上一層樓

庸庸碌碌，不走正道（五言唐詩句）無為在歧路

想走？沒門！都把杯乾了！（七言唐詩句）欲行不行各盡觴

北方少綠化，遺留沙塵源（七言唐詩句）上窮碧落下黃泉

快哉網聊會友（七言唐詩句）馬上相逢無紙筆

鞭炮串串放，車笛聲聲鳴（李清照詞句）點點滴滴

一男子攜巨款長途跋涉偷越國界（秦觀詞句）銀漢迢迢暗渡

交稅改說法，能人嘆苦衷（辛棄疾詞句）為賦新詞強說愁

棋著本平庸，出彩談何易（陳師道詞句二）恐俗手、難成染

略勝顯貴一籌（電視劇）小鎮名流

今日一過，即與君絕，家當各半，人財兩清（張惠妹歌詞二）就要分東西、明天不再有關係

喚徒兒來叫這廝回家待著（歌名）讓生命去等候

偷得半日閑暇，牽手相會亭下（體育用語）假打

書生言去音信斷，牛郎織女各一方（圍棋術語）星位

當機立斷，又顯身手（教育名詞）投檔

殘花已隨流水去，尚余金色映石邊（化學試劑）硫化銫

苦修聖言先賢書（物理名詞）經典力學

回頭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材料力學名詞）楊氏模量

挑人一點刺，又抹一點黑（動物）火雞

多次責怪惹怨恨（網路名詞）人氣指數

眾皆有緣，心心相印（西方節日）感恩

天明之後定返鄉（徵婚用語）有照必復

一心周全巧安排（稱謂）同志

一葉輕舟泊橋邊（球星）喬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