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狩獵》Jagten:Dont Cross the Line

在我們生存的這個世界中,最危險的界線,不在穆斯林與非穆斯林之間,不在朝鮮與韓國之間,不在我與你之間,而是成人與孩子的世界之間。

兒童不被允許踏入成人的世界,比如狩獵,比如性與情慾。兒童的世界純潔,而成人的世界則是污濁。小姑娘不能踩線的強迫行為是這部電影中一個貫穿始終的隱喻,一個稍顯刻意的點題。跨越兒童世界和成人世界之間的界線是極其危險的,無論是法律、宗教、還是社群輿論,都會對跨越這條界線的人給予最嚴酷的懲罰。

強迫小姑娘一下踩了兩條線,一條是情慾中的佔有,另一條則是撒謊。這兩樣東西本應屬於成人世界。而片中男主亦踏入了兒童的界線,他跟孩子們玩的時候,明顯太像一個孩子。

這個界線是一個保護,殺死一隻美麗的獵物時成人無需愧疚,為了打個炮撒謊說狗睡樓下時成人也無需自責,因為你持有狩獵證,是個成人。對於孩子們的蠢話蠢行,我們一笑置之:天真無辜用來形容孩子,邪惡粗俗的那總是成人。

然而悲劇在於,我們卻無法真正的區分兒童與成人的世界,實際上我們只有一個世界。我們長期被告知我們是兒童,在某一個詭異的時刻(狩獵證時刻),我們又被告知我們是成人了。人們的連續性被語言、習俗、社會認知除暴的腰斬。

這是一個強迫的世界,我們用強迫的線條迴避那些可能來自於性和攻擊的焦慮,然而那些被迴避掉的,卻被這個電影淋漓盡致的挖掘出來,醞釀了一幕幕顛倒黑白的混亂。

兒童和成人之間的這條線,其實不過是是被刻意畫出來的,是對人類掩蓋對自身慾望羞恥感的共謀,當我們幹壞事時,我們可以大言不慚的說,我也曾經是個兒童,我也曾經純潔,善良,不說謊,但現在失去了這些,於是我們流下了幾滴懷舊的淚水。

這就是這條強迫線的好處:人們因秩序而減輕焦慮,感覺到安全。

弗洛伊德曾經一本正經的拉長著一張學術臉來踩這條線的人,他從臨床中發現很多人都有被性侵的記憶,後來又覺得不靠譜,幾經研究他修正出了一套關於兒童期性慾的理論。於是他先是被同時代人罵,死後又被罵到現在(多數時候被描述成一個滿腦子性的猥瑣老頭),儘管也有一群怪咖粉(哥是其中之一),但越線的危險可見一斑。

在這部電影的呈現中,「孩子」「成人」不再以一個人經歷了多少個日出日落作為標準,不在以狩獵證為標準,變身為某個可疑的概念。

於是這個世界所有的線條,所有的概念也都變得似乎有些可疑,線條所象徵的道德、法律、宗教、甚至深入骨髓的文化與語言都變得模糊起來,再加上一群歇斯底里瘋狂給線條補漆的人群作為背景,成了一副夾雜著壓抑和絕望的抽象畫,但其中隱隱露出的智慧與禪意,卻又讓我有些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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