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後武功團紀念文章】20141105 蟬鳴一夏，落影成雙。回憶里的《棒球英豪》

寫在之前：

在青春期剛萌芽的時候，年少的我稍微了一些關於情感的知覺，恰逢此時，一部叫《棒球英豪》的作品出現了，於是，撰寫這個故事的安達充出現了再我生命里。所以，今天請大家允許我的自私，讓我實實在在的感性一回。

等到某一天，像睡醒似的睜開眼後的懵懂。。。

然後畫成圓形的筆線帶著清脆的一聲，朝天邊的入道雲飛去。

安達充的《H2》，距今已有相當歲月的作品。繼《TOUCH》之後的又一部棒球題材漫畫。四位主人公里，典型青春少年的國見比呂，溫和懂事的雨宮雅玲，如一條直線般筆挺的橘英雄，開朗迷糊的古賀春華。兩男兩女的組合，也組織著一些非常傳統的四角關係。等到他們一同進入炎熱的夏季和穿著高中制服的青春時日，我們所看見的是安達充寫下的一出既不波峰迭起也無懸念重重的故事，然而，就在他描繪的天空之下，屋檐之下，哪怕只是一隻在雨後掉下繡球花的蝸牛，卻會出其不意地爬過我們心中某個致命的地方，無法驅逐出它的足跡留下的酸軟情緒。

主線依然兩條，棒球是明顯，實實際際的比賽一場場打下來。因為被庸醫所騙以為自己無法再繼續棒球運動的國見比呂選擇了一所沒有棒球部的高中，儘管隨後就發現了讓人苦笑不得的真相，在同樣熱愛棒球的古賀春華的力邀下，比呂和他的搭檔及其他棒球愛好者們一同白手起家從零開始邁向甲子園。而曾在國中時期與他有著不相上下名聲的橘英雄，也以四棒強打的身份被本地棒球名門高中，被諸多期待的目光寄予了厚望。

既然書名《H2》的意思指代的便是日語發音為HERO的比呂，和原本漢字書寫便如是的英雄。而兩位興趣迥然的好友及對手，在等到大結局的勝負前，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安達充的漫畫，即使再怎麼欣賞也無法用「美型」去形容它，許多人在第一眼的閱讀後便做出「=_,=」的表情也不足以為奇，不過從沒有一條定律說著美型與否就是決定一個漫畫成功或失敗的要素，從《TOUCH》到《H2》，哪怕主角畫著再簡單甚至雷同，依然能在畫頁的任何一個地方留下讀者的視線，讓他們不得不停一停，等到長長的一口氣吁出才能翻過去。

國見比呂和橘英雄之間的較量，不僅僅是兩個王牌好手的較量，一對鐵杆好友的較量，更多的是情敵的較量。維繫在核心中間的那個女孩名叫雨宮雅玲。

《H2》的情感路線看似非常傳統，在比呂讀高中時，他青梅竹馬的夥伴雅玲喜歡上了新轉來的橘英雄，於是比呂在雅玲的拜託下將他們介紹認識，也就促成了這對後來人人羨慕的完美戀人組。只是，和所料想的一樣，等到比呂隨後發現自己對雅玲的感情時，事實已經無法更改了。而高中時與國見一起組建出棒球社的古賀春華，則總是以笑容的表情面對比呂站入那三人的世界，成為淡淡現形的第四個角。

男孩發育總比女孩晚一些，故在國中前兩年，國見比呂始終出演者一個小矮挫的形象跟在比他高出半頭的雨宮雅玲身後，明明年齡沒什麼差距，可怎麼看都像是搗蛋的弟弟和成熟的姐姐之間的組合。接著沿用大眾的思路，橘英雄以當時每個女生都會心動的王子形象出現，棒球出色，個頭也高，外表也不錯，雨宮雅玲同樣是那「每個女孩」之一，在國見比呂的引見後，局面變化為成雙入對的橘英雄和雨宮雅玲，而國見比呂依然是個跟在他們身後的矮個頭，熱愛惡作劇，沖他們吐個舌頭比個鬼臉。

微妙的契機出現在一個36度的天氣，接近人體的氣溫，像是一個融化了的虛無。

當國見比呂站直身，將頭比在頭頂，示意著從今天開始他已經成為身高與雅玲同樣的，並且日後將不斷超出的男生時，身高帶動的同樣變化，比呂眼中看見的雅玲此刻已經站在一個不可言狀的位置。

主線是棒球，場地是甲子園，背景音是「二人出局，一壘有人！」，很純粹著的熱血運動，只在其下有半凝固狀的東西在默默流動。

對於部分至今仍然不甚了解棒球規則的人來說，類似《H2》這樣的漫畫自然會在理解中大打折扣，於是即使看到最後對於國見比呂和橘英雄如何了不起也沒有特別清晰的概念，每場比賽的最高潮如何成為高潮而轉機又如何成為轉機也無法明白，可即使是在模糊的掌聲里，依舊可以被節奏以及場面抓住，帶著哪怕懵懂的知識面，不能自撥地沉醉在《H2》的故事裡。

歸根結底，我們對那四個年輕的男女生各自的道理和彼此的羈絆已經產生了足夠的感情。我們在安達充看似淡泊的講述里，走到內心足夠深的地方。

第一主角的國見比呂，進入高中後已經成為足夠身高並且相貌也不錯的標準少年形，平日的愛好是看成人雜誌和錄像，各種場合下的一瞥都給人予「弔兒郎當」的印象。於是對於所有國見比呂的支持者來說，之所以打動她們的便是這個看起來無法依靠的人物，卻總是在某個地方撐起關鍵的一臂，並且即便是在做著這樣足夠英雄的壯舉時，臉上掛著的還是沒心沒肺的表情。「贏了就行吧」，「不讓他打到不就可以了」---說著以上句子的比呂，一邊揮著帽子一邊說「啊，好熱......」。

而最熟悉這種樣子的他，就是女孩雨宮雅玲。青梅竹馬是不是在每個漫畫中都能修成正果。起碼《H2》的比呂和雅玲一開始就沒走上這條道路。但一切能夠圍繞「青梅竹馬」四個字而產生的氣氛依然在安達充的處理下不斷增長，最後甚至成為不僅浪漫，更有無奈，甚至酸楚，又或溫暖的複雜。

如果世界上有一個人和你互相滲透了彼此之間十幾年的回憶，那麼是否會不甘心僅僅用「朋友」去定義，尤其當她一日日在你的目光下長成為愈加魅力愈加完美的樣子。

只是眼下我們目睹著如此的狀況---比呂坐在好友英雄家裡翻著自己帶去的雜誌，雅玲在一邊收拾著男友的家一邊敲著比呂的腦袋說「你也太反客為主了！」，英雄在另一邊笑呵呵說「習慣了」。

好似已經熨至平整的畫面，像沒有風的衣服懸掛在窗前。

安達充是這麼老練到叫人五體投地的漫畫家，他能夠將一出可以驚濤駭浪不斷的劇情以最初溫和的氣氛開場，而一直在同樣起伏不過10度的描述里，讓你感受到沉澱在看似平淡內容的真實和動人。

安達的故事，若化為文字，幾乎沒有什麼感嘆號的存在。充篇都是劃分出節奏的逗號句號，以及用以他在大幅描寫夏天的場景後的省略號。平實的描述中，不動聲色地牽引讀者的情感，看似沒什麼前進的道路，卻早已在回頭後讓我們發現已經跟隨著主角走到了柔軟的地方。在《H2》中，俯首皆是安達式的描畫。他能夠以任何一個小橋段和小細節為引，讓讀者去領略從不點穿的人物情感。

極少言語或行動上的挑明，只有搖擺在其中的曖昧發展，和散落於各處讓人擊節的細節，引導著讀者自己去分辨和探知。

如此一來，我們總會搖擺在「雅玲其實是喜歡比呂」或「比呂其實已經選擇了春華」這樣的判斷中。可安達充總是給予我們一個個的「結果」---好比雅玲最後為英雄和比呂哪個加了油，或是比呂用他的完美投球計救下被人騷擾的春華---卻依然不會明白地透露「原因」。但比起難以判斷的喜歡來說，甲子園的冠軍只能有一個，這也正是比呂和橘英雄為何一直憋著最大的勁準備一決勝負的原因，沒什麼比甲子園的冠軍更加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幾個夏天的準備，終於在熱辣的陽光下走到了這裡。

《H2》的結局並不難料想，國見比呂贏走了獎盃，而橘英雄獲得了雅玲。這個場面似乎很好想像，只是當它真正實現後我們的心情又有些不知如何走向。究竟比呂想要什麼，是否他還有更想獲得，而雅玲和英雄是否就該接受這樣的現實，春華「想做載著比呂去參加國際比賽的飛機的空中小姐」的心愿，是否就會實現。《H2》的結局和其他的都不一樣，它沒有鏗鏘的一錘來定音，也沒有綿長的哀傷。而這個圓圈究竟是在平面上，還是換個角度後變成的螺旋上升，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答案。

《H2》雖然不是安達充最負盛名的作品，國見比呂也比不了上杉家的兄弟名號響亮，可《H2》是最淋漓盡致體現出安達式的智慧、筆觸和氣氛，也是刻畫了最為安達式情感的漫畫。我們能在任何一頁，看他如何嫻熟地用幾句玩笑，讓人在回味後莞爾；我們也能在任何一處大場景里，感受到這個被天空，建築，喧鬧的接到和人潮洶湧的車站包圍的故事發生在怎樣鮮明的地方。我們更能看到，在雅玲媽媽去世後，雅玲和比呂在曾經小時玩耍的空地重新撿起當初的練習，沒有聲音的畫面上燃燒著暮色中溫柔的層雲，下面交錯著黑色的樓影，而這樣沒有聲音的畫面上，在雅玲和比呂之間投擲球的「啪」「啪」聲里，卻終於傳來了記憶里雅玲媽媽每次這個時候便去喊回他倆的「該回家拉---」，清晰地從書頁中漫漫地傳來。

安達充就一直是用著這樣溫柔而安靜的力量，調整出最恰到好處的節奏，一層層剝離著我們在閱讀《H2》時無知無覺的心防。到最後哪怕依然對於棒球規則一知半解，卻影響不了眼睛裡面湧起的感觸。它們眼下是藍色，半透明，在陽光的熱度下，隱隱流動，漫過一整個夏天的蟬鳴。

作者：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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