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開、MC天佑被全網禁播：文化霸權從未如此呼應民意

2月11日晚，有關部門聯合多部門召集各直播平台在京開會，要求各平台禁播含MC天佑、五五開在內的多位主播。

2月12日晚，CCTV1《新聞聯播》《焦點訪談》連續報道批評「直播亂象」，《焦點訪談》更是直接點名MC天佑，批評其「用說唱描述吸毒感受」。

禁播消息被曝光後，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社交網路上，無論是否為天佑、五五開的粉絲，大都有這樣佯裝悲憫的評論：

封殺劣跡或低俗文化藝人是濫用公權力；你永遠不知道明天被封殺的是誰…

但在天佑描述吸毒感受的喊麥視頻播出後，很快這些聲音又低下去。

很顯然我們今天在這裡討論的，並非公權力的問題。

先來看一組數據：

MC天佑，2014年11月開始職業主播生涯。

同年12月便獲得「YY年度盛典」最佳男MC第一名。

在YY平台擁有1700餘萬粉絲，快手則擁有1300萬左右的粉絲。

2016年天佑粉絲聚會，200餘人參加，僅食宿費用就高達200萬-300萬元。

天佑更是自曝年收入過億，稅後達8000萬。

天佑及眾多喊麥歌手將喊麥變為一種文化，而他們的粉絲和擁躉忠誠地為之提供龐大的市場。

據公開數據顯示，截至到2017年年底，全國的網路直播用戶達4.22億，超過網民總數的一半；提供互聯網直播平台服務的企業達到數百家，市場營收超過300億元。

這是個什麼概念呢？

2015年，中國電影總票房達到440億，業界內外欣喜若狂，紛紛把該年度捧為「奇蹟年」。

但這一年，中國國產電影的總體票房額才僅僅為271.36億。

2017年，《戰狼2》出現後，國產影市慢慢回暖，加上第四個季度《羞羞的鐵拳》等國產佳片的發力，最終這一年的中國國產電影總體票房終於艱難地突破了300億。

從市場規模來說，作為後起的文化媒介，網路直播已經絲毫不遜色於電影產品。

但與此同時，因為缺乏監管，亂象頻出。

有進行色情直播的——

有直播吸毒的——

有直播砸警車的——

天佑被跨平台禁播的原因，據說就是因為喊麥作品中有一首「詳細描述吸毒感受」。

當然，還有本次直播亂象清理行動中，因與天佑一起被跨平台禁播而受到關注的遊戲主播五五開。

前段時間，五五開打《絕地求生》，被網友扒出使用外掛軟體作弊。

在線下聚會中，五五開更是慫恿粉絲辱罵指責他開掛的網友，一時受到網路四方圍剿。

迫於輿論壓力，最後直播平台鬥魚對其做出停播的處理決定。

半年前，筆者也曾慕名進入過五五開的直播間，只是觀看沒五分鐘就退出了。

並不是眼界太高，要對這樣新奇的文化媒介施以鄙視——

尊重自己不了解，但自有其價值的的事物是一種修養。

我也的的確確相信觀看直播能夠給人帶來快樂，即便我不是其中之一。

但是我個人實在無法理解。

為什麼五五開的直播間里髒話滿天飛，卻無人見怪。

誠如天佑在直播間里數次與別人對罵的直播一樣。

並不是無心之失（無心之失當然可以理解），當著無數粉絲旁若無人的口吐髒話。

粉絲們不以為恥，反以為傲…

我當然不懂。

很久之前，當我調侃PGONE只會用髒話來押韻腳的時候，就有人回敬我說：

「這是文化，你不懂。」

好，我們就來聊聊文化。

在中國的古籍中，「文」指「文字、文章、文采」，又指禮樂制度、法律條文。

「化」是指「教化」、「教行」之意。

文化的基本特徵中，也包含著傳承性。

髒話橫飛且用作弊來獲得更高關注的直播，炫耀吸毒的直播，色情直播，教化得了誰？

而誰又會以「文化」之名為之辯護，並期望這些所謂的文化傳承下去，傳給下一代？

有部分娛樂產品具備文化傳承的意義，不意味著這些也有。

反正我看到的，只是娛樂至死。

但直播完完全全沒有意義嗎？

也不盡然。

我們在此所討論的「網路直播」，不只是傳統直播的補充，更是一種新興的社交方式。

無數人通過直播獲得快樂、休閑，也讓無數人發現了自己的價值，無論從哪種程度上說，不僅無礙於觀眾，更對公眾情緒做出著積極的調動。

但誠如這次天佑、五五開被封殺一樣，從早期有人覺得「這是濫用公權力」，到目前近乎一致的人人叫好，大家應該都能感受到民意的倒戈。

直播營造的應當是一種輕鬆愉快的氛圍，無論是遊戲直播、吃播、或是歌舞秀。

絕不是靠生吞電燈泡、直播造娃娃、宣揚吸毒來博取關注的嘩眾取寵。

自由主義的邊際是不損害他人的利益為前提。

而上述的所有行為都是在切切實實的損害著公眾利益。

換句話說，這不是公權力希望直播應該這樣。

而是你、我、他希望自己看到的直播應該這樣。

但當市場沒有自我凈化能力、你我無能為力的時候，我們當然期待存在一種監管。

有人說，從PGONE封禁到喊麥，這是上層建築的一種文化霸權。

這是一個正確理解。

問題是，作為對封殺低俗文化而歡呼雀躍的在座各位，我們每個人都是這種意味上的上層建築。

正確的理解文化霸權很重要，一味的呼喚歡迎大眾文化，就是徹底的文化民粹主義；但同時也不能把大眾文化認作是愚弄大眾的手段——葛蘭西的文化霸權理論中提到過，文化霸權是一個衝突的場所，是國家意識形態與大眾互相鬥爭、互相協商和談判的場所。

之所以說，你我都是這種文化霸權的上層建築。

是因為我們距離真正的大眾還都太遠了。

比方說，我之前也寫過一篇文章，提到有時會上快手，看一看那些我們始終不曾注意到的人的生活，到現在快手的日活峰值已經超過一億。

中國目前大概有15億的人口，大概每15個人中，都有一個人是快手的忠實用戶。

這讓我認識到：

我們所接觸的世界，不過是這世界的冰山一角，誰都是井底之蛙。

而真正的主流文化的江湖，正被充斥著低俗元素的喊麥、露肉直播所統治著。

所以，我當然舉雙手雙腳贊同跨平台封禁MC天佑、五五開等主播。

但並不意味著就要徹底的背棄主流——沒有人能做到徹底背棄主流文化。

今天我們的電競已經走出國門，網路群嘲五五開，是因為他違背電競精神，教唆粉絲罵人，並不意味著我們反對電競文化。

因此，誰都不能擔保未來喊麥也會不會真的成為國粹（儘管我很難想像那一天的到來）。

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還有很多雅緻的古風文化產品正在受到越來越多人的喜愛，例如古風音樂，相比狗屁不通的詞意和令人寒毛倒立的奇怪語法集大成之作《一人我飲酒醉》，這些音樂有一大部分更精緻、有內涵。

誰也不能保證，如果有天喊麥界真正出現一位縱古奇才。

寫的詞不止有氣魄，還有文化內涵…如果能讓人嘆為觀止，我想我個人會首先閉上嘲諷的嘴。

當然，在處理跟文化有關的問題上，我們有著一貫非常正確的原則和價值觀：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存在即合理。

但那些不合情理甚至不合邏輯的存在，我們希望它們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