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林海和雪山，造訪一年只亮8小時的日本雪鄉

白川鄉這個地名，對多少了解一點日本旅遊的人來說根本不會陌生。

作為日本為數不多「貨真價實」的世界遺產之一（筆者一向認為日本瘋狂登錄的大量世界遺產把UNESCO活脫脫變成了一個只剩下「收錢就給收錄」的組織），也作為日本版的「雪鄉」，這裡和富士山、京都、北海道等地一樣，是一個人人都想去且的確有非常多的人已經去過的地方。

筆者在幾年前來日本時便已經聽聞此地，並且也是十分希望有機會造訪。由於種種客觀原因和心結，這個計劃一直被擱置了下來，直到昨天才得以實施。本來並不打算在知乎寫下什麼，因為想必在知乎甚至百度隨便一搜，就能出來大把大把的內容。不過，剛才翻看了一遍搜索結果，發現知乎上關於白川鄉的內容基本也都用的是網上的圖，偶有實際到訪者留下的文章，訪問的時期卻並不正確。

——白川鄉得以吸引大量遊客前往的最大原因，就是因為坊間流傳的那些在「正確的時期」拍下的照片。而所謂「正確的時期」是什麼時候呢？答案是：一年只有8個小時，分布在冬季的某4天內。

這8個小時，便是白川鄉在黃昏至夜間點亮燈光的時間。藍色夜幕下，雪原中頂著厚雪的「合掌造」傳統民宅在燈光下顯得寧靜而溫暖，如同童話一般的圖景，遠比其照片要難得一見。

如官網所示，白川鄉今年點亮燈光的四天已經全部結束，筆者去時是今年最後一次。

前往白川鄉較為方便的城市是金澤和名古屋。從東京過去也不能說難，只能說是折騰——300多公里的路要跑6個小時左右，因為將近三分之一路程都在山裡，且不可避免地將途經積雪的道路區間。較為聰明的方式是將這段路程分為兩段，先在途中的一些地方玩耍/過夜，再前往這個最終目的地。

另一個比較雞賊的地方在於，這些點燈的日期均為周末或連休的最後一天，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意味著無法及時趕回城裡休息、第二天上班——而這也只是白川鄉用物理手段阻止過多人員前往看燈的措施之一。

我們於周六傍晚出發，計劃第二天在路上轉轉後入住飛騨溫泉。結果剛進入山梨縣不久就在中央高速上遭遇了大雪，算是朝聖前的第一道洗禮。

第一夜住在諏訪湖畔，天亮後往窗外一看，便是封凍的一大片湖區。

這個基本位於日本正中間的地方的確是一個旅途中轉的不錯選擇。雖然景觀不如長野縣其他的一些湖，但其坐擁的兩個城市和湖畔選擇豐富且價格便宜的溫泉住宿設施總是能解決我們的行程問題。

離開諏訪北上，先順道去了包括松本城在內的幾個無需多言的地方，便往日本阿爾卑斯山脈的深處進發。

這天的山區從平原方向看過去就覺得沒有好天氣，開進國道158號線後不久就飄起了雪花。

松本和國道158號線是關東方向前往飛騨高山地區的必經之路，途中還有乗鞍高原、上高地等秋季最佳的景勝，筆者也已經走了無數次。

赤坂：日本絕美秋景2016篇：上高地、乘鞍高原和御射鹿池zhuanlan.zhihu.com

這裡的冬天顯然是另一幅圖景。前一陣把東京交通搞癱瘓的「特大雪」根本沒法和這裡比。

作為前往白川鄉的前菜，我們穿過安房山隧道後直奔另一個之前沒捨得去的地方——新穗高纜車。這個全日本上升高度最大、同時也是票價最貴的纜車把我們帶到了2100多米挑戰抗凍能力。

因為天氣實在太差，山上能看到的大概就是這個景色。

展望台根本沒法呆，完了一圈這個雪堆得2人高的迷宮，就可以灰溜溜坐纜車下去了。

還是老老實實好好泡個溫泉吧。奧飛騨溫泉由數個溫泉鄉組成，是日本露天溫泉最密集、最多的區域。

連旅館的房間里都自帶露天溫泉浴池，外面水墨畫般的的風景讓人十分滿意，並開始質疑自己為什麼要去坐那個多餘的纜車。

至於晚餐吃的大名鼎鼎的飛騨和牛，就不上照片了，照片再好看也沒法傳達它的美味。

終於到了前往白川鄉的這一天。用Google設了個導航就沿著神通峽往北開。日本真是難得有這麼恢弘的風景。

路上經過的這些雪原村落雖然沒有傳統古民宅，花花綠綠的房子也很是好看。

非旅遊勝地的休息日路上人煙稀少，主幹道上經常出現空無一車的情況。

掃雪器械是山區必備，只有它們還在辛勤地勞動著。遇到它們在前面時，確認對面無車便可超過去，沒被處理過的新雪也不會很滑。

根據Google的導航，我們開上了前往白川鄉的國道360號線，車越來越少，兩邊的景色似乎也凍得越來越嚴實。

直到我們看到了這個大大的告示：

被Google坑其實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我們實在太輕信自己說走就走的能力，都沒有查一下哪條路可以走。

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打電話給白川鄉的政府機構，然而電話那頭的人為了說明得簡便一些，給我們的方案是從大路繞回高山市，然後走准高速公路一路前往白川鄉。

那顯然是一條只要看看地圖就知道繞得太遠的路線。於是我們確認了只有國道360號不能通行之後，在地圖上找了岐阜縣道90號這條捷徑。

縣道90號讓我們穿過了林海，幾乎沒遇到一個路人。

龍貓倒是有一隻，只不過它看門的住宿設施大門緊閉，毫無人氣。

從清見上准高速，開一個區間便到達白川村。

如路牌顯示，村內禁止車輛進入，所有車都得停到村外的臨時停車場。

後來才知道這個臨時停車場中午才開放，我們即使沒有繞路，來早了也太大沒意義。

此時的白川村也下著大雪，積雪的厚度生動地說明了合掌造為何需要坡度那麼大的屋頂。

至於合掌造本身的尺寸遠大於一般日本民宅的原因，則是大雪地區室外農業不發達，當地人自古多靠養蠶等室內家族產業糊口，需要大房子才能滿足大家庭的生產和生活空間需求。

只要車子能在17:00前順利停進臨時停車場，就可以看到白川鄉的燈光景色。然而最著名的照片拍攝自高處的展望台，展望台需要乘坐接駁車前往，且每次亮燈日僅限制數百人的名額。

我們抱著試一試的心理去整理券發放處排隊，一靠近就被工作人員告知當日名額已經發配完畢，即使排隊也不一定能拿到。此時如果打開官網（當時我們並沒有打開，不然也就沒有下文了），也會發現官網已經告知名額配完。

但是這裡有一個邏輯問題：如果真的配完了，為什麼還要安排人在這裡維護排隊秩序呢？

——答案無非就是，名額並沒有配完，他們只是用這個方法打消一些意志不那麼堅定的人的鬥志。我們雖然意志也不太堅定，本想著排隊的人太多就放棄，結果當地工作人員已經嚇走了大部分人，排了20分鐘隊我們就拿到了整理券...

距離前往展望台的時間還有一大把，室外並沒有太多拍照片的機會（主要是太冷，也不想拍），於是我們排了更長的時間的隊伍，進了一家咖啡店吃飯。

白川鄉另一個奇怪的地方就在於，大部分店鋪只營業到四五點鐘，有的甚至關得更早，完全不顧遊客死活。從頭到尾，這裡就洋溢著一種「我們並不想接待你們，但是看你們這麼熱情，就勉為其難開一開店吧」的氣氛。

不過造訪此處的大部分遊客大概也不會去想這些，畢竟大家都是中國同胞...

終於等到點燈時刻（17:30）了，小村裡的遊客都歡騰起來，湧上街頭。

白川鄉的燈光其實就是臨時架設的幾個射燈，樸素但是也十分自然，恰到好處。

如果想看驚艷的燈光秀，這裡並不是你會想來的地方。

是不是真的美如畫，那就是見仁見智了。筆者的確覺得在這一刻，也僅在這一刻，周圍有了童話氣氛。

這難得的一刻也的確適合人們與自己最重要的人一同見證——前提是你的TA得足夠抗凍。

去往展望台的幾百人則需要有比其他人更加抗凍的身體和精神，因為前前後後又是在零下10度左右的氣溫排隊1-2小時。

換來的景象，自然是你能看到的海報上的景象（的微縮版，因為海報上的圖都是長焦拍攝）。

早就玩遍全日本的筆者已經成了佛系旅行者，像樣的拍攝裝備都沒有帶一個。所以，下面這些圖僅供參考。

總之，這種場景的美，也許真的只有自己親自跋涉、親眼所見才能體會得到吧。

如有興趣，請等明年的那8個小時。

後記：看完白川鄉的燈之後馬不停蹄跑了5個半小時，2點回到東京，算上車上輪流睡覺的時間，勉強睡夠了第二天上班所需要的睡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