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詐的故事

02-14

今天是個晴朗的日子。在連續幾周零下二三十度的寒風瑟瑟後，愛城終於迎來了久違的負十度驕陽似火。趁著天暖趕緊去買菜，買完菜看時間還早，就去電子專賣店逛了逛。

我手機原先的玻璃膜裂了，心想換個膜子吧。結賬的時候收銀小哥忽然問我打不打算換手機，我隨口說好啊，你有啥offer來看看。

Ok，你想要啥機型啊？

就iPhone 8唄。

啪唧啪唧一通查，400塊的機子加60塊每月的兩年套餐。

「看起來不錯啊哈哈哈。」貴死你媽算了。

扭頭就要走，小哥卻拉住我：「你們年輕人不要急吼吼噠，我是經理喲，算你便宜，給你減掉一百塊好不好？」

我仍舊不太想要，找個借口說要查查別的店子的價格，參考下。

經理「咣咣」砸胸脯，你隨便查，沒有比我家更便宜的！

看他如此胸有成竹的樣子，讓人情不自禁地就相信了。我的iPhone 6已經用超兩年，電池充待比高達一比一，儲存容量為16G，也就是傳說中為了玩旅行青蛙就得卸載美圖秀秀，為了上豆果就得割捨美食傑，知乎微信QQ必須隨時忍痛槍斃一個的臨界狀態。平時連動圖都不敢存，表情包用完即刪， APP緩存超過18M就自動卡機要求清理。我已經記不得上一次更新是几几年的事了。

經歷了以上日常，再聽到有關新手機的安利，本座根本就把持不住。

如果價錢合適的話，買個新手機也未為不可……

買個新手機，我的自拍就不用刪了……

快過年了，你們有車有房有老婆還不興我整個新手機……

三百塊……摸摸寒酸的錢包，我默默咽下口唾沫。

「哥，謝了，我趕著回家燉肉呢，先走一步。」

「別別別，你再見不到這麼好的offer了我跟你港！」

所有的推銷員都會這麼港，他們為了賣貨還有什麼是港不出來的。

「來來來，你手機不好查，過來拿電腦查！」

於是，我就著他們店裡的台式機，查我原先的電話公司Fido。還真是，Fido要500多的機子加60塊一月的兩年套餐。

小哥一臉你看吧的小表情：「所以說嘛，趕緊下手，就這周末特價，等明天就漲了！」

我點點頭，盤算今天我買了60塊的菜，300塊就是5次菜錢，等於一個來月的伙食費……

「把賬號告我，登進去咱們辦轉移！」小哥急吼吼地催促，好像準備收網了。

我就登上我的賬戶，借口查餘額，又重新查了一遍Fido的offer。這次價格變了，成了200塊一個機子，同樣的套餐。指給經理小哥看，小哥沉默了。

他瞪著眼睛來回比對了好久，手指扣住下巴，捏到皮膚髮白，再放開。眉頭緊鎖，好像三觀都受到了衝擊。

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給你這種價格？……

小哥喃喃自語，我也挺震驚的。要是不查這一回，我也不知道Fido什麼時候出了這麼棒的offer，這可是iPhone 8啊。看起來這是只有我登陸賬戶才會有的低價，也怪不得小哥聞所未聞。

「小姐你等下，我給我經理打個電話。」經理衝進小黑屋，跟經理的經理對話，我不知道他到底算是哪一層的經理。另外一個店員則全程旁觀，可能也是第一回見到這種操作，招呼其他客人時還不住往我們這邊看。

一會兒經理出來，隔著老遠就說：「那啥，上頭說我們給你一樣價格的offer，還附送你殼子加膜子！」

「我要玻璃膜。」

「好的。」

「殼子要最貴的。」

「好的。」

「嗯，你等我跟Fido打個電話。」

「嗯？！」

「就確認下。」

「還有什麼好……好，隨你。」

Fido的電話一直超級難打，我知道的。但在下似乎看到了某種若有若無的機會，雖然飄渺得如水汽一般，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由於常年混跡知乎，就偶爾接觸到一丟丟騷操作，如今就是實行的時候了。

就這樣，我、經理、小店員，三人圍著手機站在一起，彷彿在進行某種神秘儀式。等待應答的音樂，敲擊著各懷鬼胎的我們。

「別打了。」經理小哥第三次誠懇地建議，「我經理已經同意給你一樣的offer外送膜子和殼子了。」

他一定還想問一句話，用台灣腔來講是「你想怎樣」，用北方話講是……&%*%m%&。

「歪，是Fido嗎？」等了20多分鐘，才有接線員應答。

我拿著手機往貨架里鑽，簡明扼要地說明了自己要改電話公司的意圖。

對方問我是哪家孫子……呃不，是哪家公司提供的offer。

我說就你死對頭家的Virgin。

哦，Bell……

「怎麼辦啊，他們給我一樣的offer，還送殼子和玻璃膜啊。」我扭著發梢跟個碧池一樣。

「嗯……」對面沉默了十來秒，「這樣，我送不了你殼子和膜子，但可以送你100點積分，你回頭拿來付電話費吧。」

100點積分就是100塊，一百塊啊！一百塊！

這回我也懵了一下，大聲重複了一遍。本來站在收銀那邊的經理立馬聞訊趕來。

經理示意我先暫停通話，我照做。

「腫么辦啊！Fido那邊給我一百塊啊！」要是平時有誰塞給我一百塊，我就把自己賣了。

經理小哥看我一臉沒見過世面的蠢樣，也有點恨鐵不成鋼。大手一揮，你等著！

小哥又給經理打電話去了，這次很快，出來講，給你免第一月話費！

我說，一個月話費才60。

小哥說送你的殼子和膜子，加起來有70多。

好吧。

重新接通電話，而那邊Fido小哥又提出，我原本賬號上就有50多的fido dollar（也是積分的一種），可以抵掉50多，於是我實際只要付146，同時100塊的賬戶積分。

暫停通話，轉告經理，經理的神色明顯又凝重了一層。

「我再給你50塊的禮品券，以後來我們店花，永久有效！」豁出去了一般，經理渾厚的男中音振聾發聵。強大的氣場令我忍不住後退一步。

「那個……對方說……」我正猶豫怎麼開口。

Fido那邊先發話了：「咱也甭廢話了，我給你我的final offer，126，64G iPhone 8帶回家，加100積分，聽清楚了，這是FINAL OFFER。我很擅長這個……」

暫停通話，我渾身都在抖，特別沒出息。來來回回的加磅已經把我搞暈了。

站在我面前的經理跟一座黑山一樣。

「他們怎麼說？」

剩下的過程我已經記不清了，可能是太刺激了，這輩子沒見過這個陣勢，真的嚇懵了。他們兩家掐架掐了一個多小時，我買的冷凍食品全化完了。感覺自己就是個傳話筒，雖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我當時還真有點怕挨揍。

最後的最後，我選擇了經理小哥（才不是因為他能揍我）。付完款辦完轉移賬號手續，我清晰地聽見小哥長舒一口氣，一邊兒的小店員則還在失神沒緩過勁兒。

我今天上午十一點出的門，下午臨近四點才到家。放好東西，燉上肉，回頭看看桌子上嶄新的iPhone 8，仍舊恍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本來只是去買菜的……

只要88，64G iPhone 8帶回家，殼子膜子隨便挑，第一月話費也免掉！

我似乎敲詐了電話公司。

小知識點：

Fido是Rogers旗下子公司， Virgin是Bell旗下子公司。

北美地區電話公司三巨頭：Bell，Rogers，Telus，關係好得跟魏蜀吳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