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沃特豪斯被曼城美術館下架一事

半夜刷到沃特豪斯某副裸女畫被曼切斯特美術館下架的新聞，突然不困了。我決定放下手中的reading，來知乎上寫一寫這件事。畢竟作為中文世界的沃特豪斯specialist之一（呃，我有點自我意識過剩），我沒有理由迴避這件事。不過話說在前面，我所熟練的寫作是學術論文寫作，我沒有進行過時政寫作訓練，可能寫得也不是很好。這次寫得比較匆忙，因為寫完之後還要繼續趕第二天的reading，可能報道會有偏差，請大家見諒。

首先，關於這件事，大家可以參考英國《獨立報》和《衛報》的報道。

#MeToo movement inspires Manchester art gallery to remove nymph paintingwww.independent.co.uk

Gallery removes naked nymphs painting to prompt conversationwww.theguardian.com

簡單來說就是沃特豪斯的Hylas and the Nymphs一畫被曼切斯特美術館下架了。這次的下架顯然是和前些日子的#MeToo運動有關係的。美術館官方的說法是希望通過這次下架事件引起大家對於維多利亞繪畫中可能的性騷擾成分進行思考：裸女畫是否構成對女性的性騷擾？展示在博物館環境下的裸女畫是否是對女性觀眾的一種性騷擾？

曼切斯特美術館的策展人聲稱，Hylas一畫所處的展示廳的主題被稱為「In Pursuit of Beauty」，並且她認為這個主題名稱起得很有問題，因為「it was male artists pursuing women』s bodies, and paintings that presented the female body as a passive decorative art form or a femme fatale.」 但是繪畫作品中呈現的女性身體就一定是"a passive decorative art form"嗎？請問主動勾引/強暴Hylas的水仙們很被動嗎？請問割斷男人頭顱的裸體莎樂美和朱迪斯很被動嗎？我理解同樣一幅作品可能可以有截然不同的兩種闡釋，但僅僅因為一種極端女權主義的闡釋（因為水仙的身體很美，所以這個身體就一定是passive decorative art form）而刻意忽略神話語境下的另一種闡釋（人家水仙明明是來勾引Hylas的，怎麼就被動了），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不是蠢就是壞了。

另外，了解過一點新批評主義的人都知道，闡釋作品不能一味地將藝術家本人的原始意圖奉為聖旨。你可以說男性藝術家在畫裸女畫的時候是在追求女性肉體美，這沒問題，你也可以因為這一追求「不女權」而批判藝術家。但是！一幅藝術作品在被藝術家完成之後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它是為自己而存在的，並非是為藝術家而存在的。判斷或是闡釋一幅作品，應該根據作品本身來進行。Hylas或是莎樂美的畫作表現了什麼？水仙因為Hylas的美麗而綁架他，莎樂美因為愛上約翰的美麗而最終殺了他……這些都表現了女性對男性肉體美的追求啊！我怎麼沒看到哪個人抗議這些作品不夠男權呢？

你問我支不支持女權，我當然是支持的，但是支持也要按照基本法啊。

至於說女性觀眾在美術館看到女性裸體會尷尬……很好，一方面呼籲著no bra，一方面看到女性胸部會尷尬，這精神分裂可以分裂出一個科羅拉多大峽谷了。

先寫到這裡……

最後，還有一點私人感想。最近一陣子，我們見識到了兩部描繪女性肉體美被下架的作品，一部是Hylas，還有一部是Darling in the Franxx。這兩部作品在處於政治光譜兩端的兩個地方，因為截然不同的兩個原因被下架了，想了想也是很有趣呢。（這句話改了一下表達方式，現在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希望評論區不要再鑽牛角尖了，謝謝！）

——二月七日更新——

這幅畫重新上架的事情大家應該知道了。

一個後續：昨天和一位白左教授談起這件事（有多白左？可以把一節維多利亞文學課活生生上成24k純?黑人女同性戀文學課、每節課都在批評男權社會、因為覺得狄更斯大男子主義就不想教狄更斯——這種程度的白左。當然白左不是貶義詞，這門課我上的很開心），連她都看不下去這件事了。這次曼城美術館可能真的有點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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