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帽戴在別人頭上,每個人都是高明的鑒賞專家

上周五,去美琪大劇院看了話劇《繁花》,非常喜歡。

阿寶、滬生、銀鳳、淑華等人都很熟悉,在小說里讀過,腦海中想像過他們的模樣。但在舞台上看,觀感還是不一樣。

話劇全程滬語,偶有普通話,好在有字幕可看。然而,不懂滬語,其微妙之處,不能體會,心底里實在是遺恨。

《繁花》講得是什麼故事呢?其實,也算是簡單,就是人世間的男男女女。小說的引子,便是陶陶拉著滬生講「小桃紅每夜上上下下」、講賣魚女人與買蛋男人的「腐敗」,縫隙之中的偷情等事體。

千鈞一髮的捉姦,市井之中的八卦,真是驚心動魄。

八卦自古是好談資。比如說,今時今日,明星一個出軌,一個石錘,讓人忘我咂摸,渾身舒暢。綠帽戴在別人身上,每個人都是高明的鑒賞專家。

八卦實在是宜下酒。

話說回到話劇《繁花》,時間分為兩個階段,一個是70年代,一個是90年代。

上世紀的70年代,屬於特殊時期,社會風氣整體比較肅殺。很多現在看起來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時再正常不過,比如說,抄家、打倒反革命等等。

滬生、阿寶、小毛、淑華等人生中的「黃金時代」,青春飛揚,有著浪漫的幻想。馮小剛電影《芳華》里,蕭穗子在文工團的年代,也是充滿了張揚的青春氣息。

起初,我是不太了解這種情緒的,因為再怎麼青春洋溢,「文化大革命」也是一樁災難。

後來,在布羅茨基的散文《戰利品》讀到一句話,「如果誰能從戰爭中收益,那便是我們這些孩子們。我們不僅活了下來,而且還獲得了大量可供浪漫想像的素材」。

可供浪漫想像的素材,年輕人其實是不理解人世間的悲苦,或者喜歡把一切給簡化。

姝華去北大荒之前,對未來生活充滿想像,可一轉眼就變成什麼了?兩年生了三個孩子。歷史與生活,實在是太沉重,往往讓人不堪細看。

在整部話劇里,我最喜歡的故事為小毛與銀鳳的訣別,李李與阿寶的愛戀以及徐總與王小姐的一夜情歡。尤其是銀鳳逗引愣頭三小毛這一段,為全劇的精華。

一逗一引,步步為營,男男女女,無新鮮事。

就男女之事,70年代與90年代有什麼區別嗎?其實,並沒有。「文革」當中,需要歡愛;市場經濟里,同樣需要歡愛。變化的是背後的社會以及「浪漫化素材」的幻滅。

話劇的最後,是一首老歌,黃安所唱的《鴛鴦蝴蝶夢》。說實在的,這首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歌,我一直沒有聽出什麼味道來。直到在《繁花》落幕,歌聲響起,新舊時代的對比,繁花一夢,不禁令我眼內濕潤,感慨萬千。

當晚回到家,我又翻了一下金宇澄老師的小說原著,在序中有一句話:「古羅馬詩人有言,不褻則不能使人歡笑」。

褻,乃是褻瀆,往古希臘羅馬風化史一看,嘿,都是男女褻事。沒有這些八卦,怎麼能令人開心歡樂呢?

而這歡樂,往往又隱藏著太多的悲哀與沉痛。

推薦閱讀:

TAG:話劇 | 歷史 | 八卦新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