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活出生命的意義》

02-14

這本書放在書架上很久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才翻開。書中描述的是我一直非常感興趣的主題—二戰中的猶太人大屠殺，之前看過幾部與此相關的電影，例如《辛德勒的名單》、《美麗人生》和《鋼琴家》，都讓我印象深刻，久久不能忘懷。從這幾部電影和《活》中，我瞥見了這場大規模慘劇的一角，我為德國黨衛軍的殘暴感到憤怒，也為猶太人的苦難感到悲涼。但是，除了戰爭的殘酷，這幾部作品也無一例外地展現了人性的善良和光輝：辛德勒身為德國商人卻傾盡財產幫助猶太人避難，猶太人父親為了不讓兒子驚恐把集中營的規矩編成一個遊戲，德國軍官幫助鋼琴家躲藏並提供食物，還有作者維克多在《活》中描述的，有人把最後一塊麵包讓給別人，集中營司令自己出錢給囚犯買葯等等。為什麼這些人在如此極端的環境中仍然能夠展現人性的美好？這便是維克多在書中反覆吟誦的：自由。

有一樣東西你是不能從人的手中奪取的，那就是最寶貴的自由，人們一直擁有在任何環境中選擇自己的態度和行為方式的自由。

人至始至終都有自由意志，它是造物主賦予人類（靈魂）的一個寶貴和重要的特質，任誰也無法奪走，即使是造物主，也絕不干涉人的自由意志。正因為有自由意志，我們才能超越自己，才能創造未來，我們來人間的歷練才有意義；否則，像動物植物一般，不具備自由意志，只能依照本能活著，談何歷練和進化呢？康德說「自由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是教會你不想做什麼，就可以不做什麼。」因此，我們每個人都有能力掙脫外界環境和身體本能的限制，依照內心的道德准來行動；反之，便如先生說的，「如果人的理性和自由意志已經完全失效的話，和動物無異」。我想，維克多能夠在集中營倖存下來，也是因為他積極、正確地行使了自由意志，例如他始終不放棄希望，在有選擇的情況下依然堅持陪伴朋友去休息營，後來又放棄了逃跑的機會留下來照顧病患，這些都是符合天道的。他的存活，並非因為上天的憐憫，也不是什麼運氣，而是他自己選擇的結果。

明白了自由意志，便能更好地理解苦難能給我們帶來什麼。人生在世，我們都或多或少地經歷苦難的洗禮。我們的靈魂教養者和其他生命規劃者安排這一切，並不是為了打倒我們，相反，這些是絕佳的自我提升的機會。

如果說生命有意義，那麼遭受苦難也有意義。苦難、厄運和死亡是生活不可剝離的組成部分。沒有苦難和死亡，人的生命就不完整。人接受命運和所有苦難、背負起十字架的方式為他提供了賦予其生命更深刻含義的巨大機會，即便在最困難的環境下也是如此。他仍然可以做一個勇敢、自尊和無私的人。否則，為了活命，他會忘記自己的尊嚴，變得無異於禽獸。在這樣的情況下，這種困苦環境所提供的能使人道德完善的機會，有的人會充分運用它，有的人會放棄它。這也決定了他是否配得上自己所遭受的苦難……在任何地方，人都會遇到厄運，同時也就會遇到通過勇敢地面對苦難而實現道德升華的機會……自然地，只有極少數人能夠達到極高的精神境界。但是有一些人，雖然從世俗的角度看是失敗的，但也曾經有改過成為偉人的機會，而這種偉大是在通常環境下永遠也不可能達到的。

維克多引用了尼採的一句話「那沒有殺死我的，會讓我更強壯」(What doesn』t kill me makes me stronger.)，這也是我非常喜歡，時常用來安慰他人和自己的一句話。我經歷過的困難跟維克多比起來微不足道，唯一稱得上是苦難的大概就是自己曾得過先天性心臟病，並因此接受了一次大手術。那次手術後，我在觀察室里停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被送出去的時候仍然非常虛弱，可是在開門的那一剎那，我見到了爸媽，我多麼慶幸自己還活著，於是我努力扯了個微笑，跟他們揮了揮手。後來有一個護士跟我說，我是她見過第一個笑著從手術室出來的病人。也許我是挺另類的，在那個心臟病專科醫院，病人都愁容滿面，連跟我同病房的六歲小男孩都哀嘆自己命苦呢。可是，為什麼不笑、不高興呢？我還活著，這就意味著我能創造未來，這就意味著我能追尋夢想，這就意味著我還有機會去體驗人生的酸甜苦辣，這就意味著我能夠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是多麼美妙、多麼值得慶祝！雖然這談不上什麼道德升華，但是在之後的人生里，我不會把生命看做理所當然，相反，我珍惜生命和健康，我認真地過每一分鐘，我用心地體驗生活帶給我的每一種滋味，也更加堅強勇敢。我想，我配得上自己遭受的這份苦難—它的確讓我更強大了，我由衷地感激它。

最後，我想說一個細節，就是在維克多決定是否去美國的時候，他看到桌子上的石頭鐫刻著《十誡》中的「榮耀你的父母」，因此他決定留下來陪伴父母。這正是《牧羊少年》中提到的尊重預兆，循跡而行。事實證明，雖然他留下後被送集中營，險象環生，但是沒有這段經歷，也無法成就他「幫助他人找到他們生命的意義」的使命，所以這是他的天命！後人評價維克多「英雄稀有，他們靜靜地出現發光，在世界上留下印記。當他們逝去，作為整體的人性，已變得再不一樣了」。所以，一切都是有意義的，無論對於維克多個人而言，還是造物主的大畫卷而言。先生稱我們為火種，我們肩負重任，我們都不是為自己而活的，所以我們現在或即將經歷的困難和厄運，也不僅僅是關係個人成長那麼簡單，更是為了天文數字之多的靈魂。明白了背後的意義，困難和厄運有何懼，再苦也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