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間已是癲,何苦要上青天
毫無疑問,如果說我身上有一些反社會和恐懼社會的基因或是特質,這一切都來源自我爸,一個度過了漫長的失敗歲月,並且會一直失敗到人生最後一刻的人。
我爸的性格就是陰陽怪氣,愛好就是抽煙喝酒搓麻將,從來沒有任何一件事情值得他為之奮鬥和努力,他漫不經心地對待著一切,笑看這個人世間的風起雲湧,既不為自己的失敗而自豪,也不為自己的失敗而自卑,絕不聽取任何一個人的意見,也絕不為任何一個人而改變自己,從個人層面上來看,可以說是贏得了人生的大滿貫也不為過。
他對很多事情,大到一個時代的發展走向,小到鄰里之間的雞毛蒜皮都充斥著一種錯誤的預判,這無疑造成了他人生的節節敗退,唯獨對我,一針見血,很早,在我尚且還是個圓臉小可愛的時候他便說,這個小孩不行的,後來,我慢慢長大了,應驗了他的預判,各方面都非常不行,青出於藍,很快就在失敗這件事情上超過了他,現在我年紀輕輕的,便已經是全家最失敗的人了。
和內心滿是怨氣,把所有錯都怪到社會頭上的我不同,我爸既無渴求也無訴求,內心非常peace,Love & Peace,Fresh & Sweet 日子瀟洒又自在,一個人就是一個江湖,而我的生活則是烏煙瘴氣、一團亂麻,在焦頭爛額中墮向痛苦的無底深淵。
在那個年代,也就是我小的時候,黃金的九十年代,以我不成熟和充滿偏見的視角看去,男人們普遍都不珍視自己的家庭生活,或者說壓根不理解什麼是家庭生活,又或者是他們對家庭生活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誤解,連《變形金剛5》這樣的爆米花電影都知道 「Without sacrifice, there canbe no victory.」 但九十年代的男人們卻天真得以為,什麼東西都可以不付出代價地擁有,在他們看來家庭生活也不過就是單身生活的加強版,多了一個女人一個小孩而已。
一場球賽、一部電影、一個牌局就可以把他們召喚到一起,搬來兩箱啤酒,有錢時喝百威沒錢時喝太湖水,三五個下酒菜,通常是花生米、鹽水毛豆、拍黃瓜、滷水鵝、豬耳朵,就可以大聲吵鬧一整晚,直到凌晨,被各自的老婆咆哮著叫回去才算完。
這還算是體面的,那時候的人們普遍沒有清晰的界限感,換作現在,沒有特殊情況要和別人的老婆做朋友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但那時,好像天然地便會覺得,朋友的老婆也算是我們的朋友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我們在你家通宵看球、喝酒、發瘋也就沒什麼了。於是,不體面的情況就是被朋友的老婆在小孩的嚎哭聲中,在震耳欲聾的球賽現場直播聲中,在一個晨光還未亮起的凌晨,歇斯底里地、撕破臉皮地趕出家門。
自從我爸和一眾朋友們被趕出去了兩三次,和朋友的老婆,那時也算是他們所認為的自己的朋友徹底撕破臉,被對方惡狠狠地辱罵為「狗屁朋友」、「混賬東西」、「有他們沒我」、「棺材板沒有蓋嚴實的玩意」後,在我爸的邀請下,他們開始把陣地轉移來我家。
這是一種很難理解的行為,放到現在只要不是毫無廉恥和喪心病狂的人都不會深更半夜在別人家大聲喧嘩,但那時,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管是不是工作日,不管你的小孩有多小,你老婆明天是不是要起一大早出門工作,不管對方表現出多少忍耐和暗示你們早點離開的意願,都完全沒有用,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及時享樂的豪情。
一開始我爸及他的朋友們企圖迷惑我媽,稱她為「夠意思、懂事的朋友」接著又誇讚她「識大體,談得來」最後索性拉她入伍一起喝啤酒、搓麻將,發展為真正的自己人,而我就被擺在卧室里,隔岸聽濤,不管我嚎哭還是抗議,不管他們是好言相哄還是直接揍我一頓,那段時間裡,一到晚上我家客廳始終濤聲依舊。
但我媽牌品不好,一輸便急,一急便破口大罵,一破口大罵就撕破臉皮不管不顧,一來二去,大家便覺得我媽這個人沒意思,輸不起,也就不再帶著她一起玩了,慢慢我媽也就清醒過來,察覺到往日情誼的虛假,在一個深夜,衝進客廳把麻將桌給掀了,「你們通通給我滾」、「棺材板沒有蓋嚴實的玩意」、「狗屁朋友」、「混賬東西」、「有他們沒我」,如此這般,朋友們才漸漸消散在夜色里,循著月光回了各自的家。
儘管我媽表現出一副歇斯底里的氣急敗壞來,但是沒有什麼事情能讓我爸生氣,他面色平靜,擺出一副我現在要和你講道理的樣子來,「你不能這樣,這樣很不給我、給大家面子。」
「趙志新,今朝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我看你是不曉得厲害了!」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厲害呢,今天大家不是都看到了嗎?」我爸說話立刻陰陽怪氣起來。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還不清楚嗎?明天整個廠里的人肯定都會議論你是多麼得厲害。」他繼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譏諷我媽。
「你的意思是你沒有錯,反而是我今朝丟人現眼了?」我媽的聲音立刻尖利起來。
「我沒有這麼說,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只是誇你厲害。」
朋友們不能再來了,可浪跡江湖,縱情享樂的豪情卻還在,沒過多久,我爸想通了,躺在哪裡不是躺在夜裡,於是他下班後便出去喝酒吹牛,有時候睡在別人家裡,有時候醉倒在大街上、有時候隨著自行車一起從橋上滾落,有時候迷迷糊糊去到了自己爸媽家,可以說是越發恣意生活、享受人生了。
一開始我媽還要時刻守在電話前,還要挨家挨戶出去找人,還要帶著我一起去爺爺奶奶家哭訴,還要在別處的朋友家發飆,等我爸回到家裡,還要進行一次曠日持久的大戰,歷史的規律告訴我們,不同的意識形態之間是不可能融合的,而大家普遍有一種厭戰情緒時,冷戰的鐵幕便轟然落下,也許是受到了我爸的啟發,也許是看西遊記時突然福至心靈被吳承恩的話所打動,正所謂「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為什麼要在家裡苦苦等候呢,為什麼要為了一個怎麼說都說不聽的老公心力交瘁呢?不如自己也出去笑傲江湖好了,有緣自會相見。
毫無疑問和姐妹們去夜總會唱歌跳舞就是那時最時髦的娛樂活動了,互相吹捧互相送花,大金屬球閃耀跳動之時,躍入舞池,在震耳欲聾的聲樂聲中群魔亂舞,胡亂扭動便是最快樂的時光了,好像有了屬於自己的人生,好像擁有了快樂的瞬間,好像自己仍然青春年少,又好像自己正在港劇《我和春天有個約會》中,這一切在快速變換的燈光中不知真假。
有時我媽心血來潮會和我一起在舞池前的點歌機上合唱,但無奈我從小便五音不全得厲害,唱歌基本是在不著調地無意義亂吼,因此很快我就被剝奪了唱歌的基本權利,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拚命吃果盤,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等著服務員來分發怪味花生豆。
即便因為對家庭生活的理解有著本質上的分歧,而進入漫長冷戰期的爸媽,還是會在有合適機會的情況下一起出遊,比如說去朋友的夜總會裡唱歌,聽著很難理解,為什麼要去夜總會裡唱歌,大概是那時候還沒有專門的KTV,又或者是因為唱完歌還可以看漂亮的小姐姐們跳舞,之後還可以再去夜總會自帶的浴室里洗澡蒸桑拿,誰知道呢,反正那是黃金的九十年代。
每個人都有幾首很偏愛的歌,不管和這些人去唱多少次,過去多少年,好像永遠就是那麼幾首,譬如《梅花三弄》、《風中有朵雨做的雲》之於我媽,《新鴛鴦蝴蝶夢》之於我爸。
不知道是因為93年華視的《包青天》電視劇太過成功,讓我爸很是喜歡,愛屋及烏這首歌,還是他也覺得」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但反正他次次都唱,站起來,認真握著話筒,看著屏幕里的黃安,唱到「花花世界鴛鴦蝴蝶,在人間已是癲,何苦要上青天」時眼神中有光在閃動,那時候還沒有人能夠知道未來的日子,有許許多多想像不到的事情,譬如說黃安,現如今已經是那麼的……該用戶不存……相關內容沒有許可權查看……404……
也許歌詞就預言著人生吧,「看似個鴛鴦蝴蝶,不應該的年代,可是誰又能擺脫人世間的悲哀」,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輕易選定你的人生之歌。
日子仍舊在跌跌撞撞中繼續前行,時間對誰都是永恆的公平,我也不再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了,正如作文開頭寫的那樣,歲月如梭,時光飛逝,我也到了該上學前班的年齡了。
學前班是這樣殘酷,仿若社會的縮影,又仿若我人生的一場預演,我每日嚎哭著去,又嚎哭著回來,我是這樣的能哭,漸漸大家都對我失去了耐心,在家被扔在地板上,在學校被鎖在廁所里,又過了些時日,已經沒有人再記得我叫趙曾良,人人都喊我嚎哭鬼,不曉得他們有什麼資格這樣喊我,我瞧他們大抵是連「嚎」字怎麼寫都不曉得的。
就是這樣平常的令人心碎嚎哭的又一天,我經歷了人生中最為漫長的一個放學,從天亮嚎哭到天黑,從天黑嚎哭到深夜,看著小夥伴們一個個被領走,我從校門口哭到保安室,從保安室哭到門衛間,總算趕在一天過去前把我媽給盼來了。
我媽揪著我氣勢洶洶去找我爸,很快便在鄰居家找到了正在快樂搓麻將的我爸,我爸見到哭得只會打嗝的我展現出一副如夢初醒的表情來,但不愧是我爸,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我媽,「我今朝要出差,讓你去接,你怎麼不曉得去幼兒園接?整天就曉得搓麻將,死在麻將桌上算了!」
「你不要激動。」我爸徐徐站起來。
「我怎麼能不激動,我不是你,沒有良心!你曉不曉這樣孩子是要被人販子拐掉的,你沒有良心!」
「孩子沒有被拐掉,現在也好好的。」我爸看著我,耐心問道,「你被人販子拐掉了嗎?」
我,「嗝。」
「我現在就想問問你,你為什麼就是不去接,這難道不是你的孩子嗎?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每天腦子只有吃喝玩樂。」
「弗是的,」我爸義正言辭道,「弗是這樣的,你說的是今朝要去幼兒園接小孩,今朝……」低下頭看了一眼手錶,「今朝還沒有過去,我不算食言。」
於是我媽立刻像一頭豹子般撲上前,揪著我爸開始猛打猛踹,我爸一邊逃竄一邊嘶喊,「你不要打人,有話好好講!」
第二天,大家都說,老趙家的家主婆較關凶,又說我媽石骨鐵硬,像個母大蟲,做家長有時候就是這樣的,比較負責任的那個人,就會不討人喜歡,受到更多的非議和誤解,真是令人感到心力交瘁、身心俱疲啊。
原本我媽一直擔心和詛咒我爸早晚有一天要死在麻將桌上,但她顯然低估了我爸識時務者為俊傑的程度。不知從哪一天起,命運之神決定不再眷顧我爸了,於是我爸每搓必輸,搓一場輸一場,輸一場搓一場,連續兩個月把工資輸得分文不剩,全家剩下籠共只剩下50塊錢,可以說真的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程度,只好各自灰溜溜地想辦法去各處蹭飯度日,在昔日同學同事都越過越好,蒸蒸日上的時候,我家越過越差,越過越窮,終於literally地連飯都吃不起了。
在這樣接連的打擊下,我爸終於意識到自己是霉鬼體質,人生中不可能有什麼好事在等著自己了,再說了,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了,飯總不能不吃吧,退一萬步說,自己也不是只有搓麻將一個愛好,以後專心抽煙喝酒就好,就這樣,很短的時間內,我爸也就不再搓麻將了,這就叫做我們不用很麻煩很累就可以戒掉搓麻將、戒掉賭博,當然也從側面說明了,人有幾個不同的愛好是多麼得重要。
自從不(mei)去(qian)搓麻將後,我爸空出了大段的時間,這時單位領導發現了趙志新同志好像很空的樣子,於是讓他去報名參加成人高考,提高單位員工素質,這在當時是不得了的上升途徑,九十年代並不像現在這樣,高等教育已經普及,上了點年紀的人沒幾個是正經大學畢業的,當個在職大學生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不知道我爸具體是怎麼考慮這件事情的,我猜他的想法應該是,閑著也是閑著,那就去吧。
考到最後一門,我爸很是悠哉提著准考證和一支筆就去了,路過自己的小朋友(就是認識很久,關係很好的朋友)家,小朋友們正坐在庭院里喝啤酒吃花生,見了他便招呼道,「喂,趙志新,一起來喝啤酒啊!」
我爸道,「不了,一會要去考大學呢。」
小朋友們便哈哈大笑起來,「你考什麼大學,天氣那麼熱,快來喝啤酒吃花生米罷!」
我爸略微尋思了幾秒,覺得很有道理,天氣那麼熱,為什麼要去考大學,應該喝啤酒吃花生米,於是他便快樂加入了他的小朋友們,喝起了啤酒,吃起了花生米,將大學拋去了九霄雲外,也許他想的是……反正……反正命運之神也早就放棄了他,他這樣做,不過是將了命運之神一軍。
後來我們談起這件事情,我問我爸,「你到底是本來就考不上才自暴自棄去喝啤酒,還是本來能考上,自己選擇不去考的?」
我爸陰陽怪氣道,「我又不是你,我怎麼會考不上大學。」
我,「……」
自打放棄考試,人生從此和讀書這件事絕緣後,我爸便轉而開始唱衰我,我上小學的時候他譏諷我日日背個鹽書包裝模作樣,一過河全要露相,等我上了初中,他又迫不及待鼓動我畢業後去讀個技校,這樣早早賺錢不要太合算,他常說,金山銀山不如一技之長,但是我不為所動,還是想要金山銀山,我爸便恨鐵不成鋼道,「你怎麼就不懂呢,這個啊……爸媽留給你的金山銀山,那你早晚都是要吃空的,只有這個手藝,手藝可以陪你一輩子,讓你一輩子有飯吃。」
我,「哦,這個啊,這個不衝突的,你先留給我金山銀山,我再有個一技之長不是更好。」
「你不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句話聽過吧?」
「可是你能教我什麼,隔壁陸之君的爸爸還能教陸之君修黑白電視機,但以後大家都不看黑白電視機了罷。」
我爸循循善誘道,「黑白電視機雖然會過時,可是小汽車不會過時,你去讀個技校,學個汽車修理吧,一輩子就有飯吃了。」
「我不要。」
「那你要什麼?」
「我要躺著天上掉錢。」
等我中考結束,他作為我爸,第一時間跳出來關心我、鼓勵我,「你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嘛,哈哈哈哈哈哈哈。」毫無疑問,春風般的詼諧和溫暖。
成績出來後,由於我的成績比我爸(靠想像力)估出來的高了300多分,他便懷疑我為了自己脆弱的自尊心,悄悄輸了別人的准考證號,出於對我負責任的態度,他第一時間將他的擔心告知了我媽,我媽大驚失色,於是兩人合力摁著我的腦袋,親自對著我的准考證,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確定,又打了數個查分電話,由於分數還是一樣的分數,我爸便懷疑我使用了某種黑魔法,置換了他人的分數,這個世界上有另一個可憐的中學生,被我偷取了分數正在暗自哭泣,又懷疑我使用了另一種黑魔法,使得系統出錯,將第一個數字由3變成了6……他陷入了種種推理不可自拔,是這樣走火入魔,以至於差點去教育局舉報我,等查分電話打到第七個的時候,我媽終於忍無可忍,豹子一樣衝上前和他大吵一樣,讓他適可而止,不要太過了,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也不想想,查分電話打一個到底有多貴。
由於我最終沒聽他的話去技校念汽修專業,也由於我媽是這樣一個「石骨鐵硬」的人,漸漸地我爸對家庭生活失去了全部的信心,抽煙喝酒雖好,但這類時時要消耗錢財的愛好也不能總是進行,於是他寄情文學,在看到《大旗英雄傳》第二十七回,麻衣客唱歌時,終於放下心中執念,大徹大悟了。
那麻衣客唱到,「人生也有百年,為何不值留戀?須知天上神仙事,總是虛虛幻幻,有誰能眼見?怎比得眼前金樽,被底紅顏?但得人生歡樂,神仙也不換。」
被底紅顏是不想了,可是眼前金樽……金樽……樽……是了!人生這樣苦,不如縱情喝酒吧!大師不愧是大師,指出了一條人生的明路。
大概是那時候兩岸通訊還不便利,又或是網路搜索還不如今日這般發達,他未曾得知古龍大師在1985年9月的遭遇,還以為喬奇的輓聯「小李飛刀成絕響,人間不見楚留香」和「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是一個意思。
總之那時,他日日下班後小酌,有時就是大酌,剋制一點是微醺,縱情盡意便是酩酊大醉,他從姑蘇城的這頭醉到那頭,從這個小巷跌跌撞撞到那個小巷,醉在哪裡不是醉在夜裡。
由於他是這般的渾渾噩噩,又對一切失去了信心,我媽便終日感到焦灼,時時同他大吵,他煩不勝煩,又在自己的命運之歌《新鴛鴦蝴蝶夢》中找到了解決方法,「在人間已是癲,何苦要上青天,不如溫柔同眠」,不如溫柔同眠……同眠……眠……眠……眠……對啊!只要睡過去,一切不都解決了嘛!
福至心靈了一剛!於是在又一個激烈爭吵的下午,我爸邊吵邊慢慢挪向床邊,在我媽情緒即將爆發的一個瞬間,他眼疾手快,一下竄上床,迅速抖開被子,將自己嚴實蓋住,「好了,我要睡覺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正在客廳寫作業的我,瞬時驚呆了,我媽也驚呆了,氣氛剎那間降至冰點,場面馬上就要失控了,只見成群的烏鴉在頭頂以上一米的空氣中來回飛。
我爸閉著眼睛,神態安詳,巋然不動,只差要在他身側擺上48瓶XO。
不知他心中,是否回蕩著這樣的歌聲「但得人生快樂,神仙也不換」。
就這樣,我爸靠著如此這般的種種大徹大悟,趟過了一年又一年,始終在河裡摸魚,沒有上岸,證明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用害怕。等我慢慢長大了,上了大學後,我爸便時時敲打我,「朋友,養兒防老,是時候了。」我馬上驚恐萬分地回答道,」這……我……我也很窮啊,我看還沒到時候吧。」 後來我遠去他鄉念書,我爸也不忘通過微信敲打我,「朋友,養兒防老,是時候了。」沒想到我大學一念許許多多年,他終於對人生放棄了最後的希望。
我爸便是這樣一個瀟洒的人,用實踐證明了,只要肯放棄,世上無難事,那麼,讓我們唱起歌來吧,「是要問一個明白,還是要裝作糊塗,知多知少難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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