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含就是房思琪:就算被性侵,等我再回來,我又完好如初

v.qq.com/x/page/t0500q5 抑鬱而終的美女作家林奕含生前接受採訪視頻曝光,令人心疼_騰訊視頻 https://v.qq.com/x/page/t0500q5t351.html

01

今天要寫出這篇文章,讓我的內心有一絲沉重。(文章有點長,希望大家耐心看完)。

2017年4月27日,台灣女作家林奕含自殺。

年僅26歲的她用上吊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離開了這個繁榮又骯髒的世界。

她的一生,濃縮在她所寫的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中,女主角悲慘遭遇正是她的親身經歷。

原本這個美麗、出彩、有才華的女子擁有被人所艷羨的一切:

出身於台灣醫學世家,曾是台南女子中學唯一在大學學科能力測驗中獲得滿分的學生,曾獲得台灣數學科展第一名。

她被譽為天才少女。

可是光鮮的外表下,又是隱藏著一個怎樣卑微、敏感而又脆弱的心。

她結婚才一年,新書《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出版才三個月,可在接受採訪8天後,她選擇以這樣的方式來表達她的控訴與無奈,揭開了在完美的遮掩之下的傷痕、絕望、與冰寒。

原本她可以一生榮光,一路光明。

本可以潔凈地愛,豐盛地生。

滿天的星光,漫山遍野的夢……

但一切,都在13歲那年被毀。

02

主人公13歲的房思琪,家境很好,人也聰明,長得又漂亮。

她與好朋友劉怡婷是「靈魂上的雙胞胎」,經常一起去文學博士伊紋姐姐家裡看書。

父母希望他們孩子學習更好,所以安排兩個小女孩每周讓優秀補習老師李國華來補習功課。

哪知,前方是萬丈深淵,噩夢由此開始。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50歲的老男人,李國華就抓准了青春期小女孩崇拜異性老師的心理,開始向「炫技」:

不帶喘氣地背出整篇《長恨歌》,然後說世界上沒幾個人背得出卡拉馬佐夫三兄弟的名字,而自己就是其中一個……

果然正值青春期少女房思琪,對這個老師產生了很崇拜和信賴的心理:

李老師最高,深目峨嵋,狀如愁胡,既文既博,亦玄亦史。

接下來,李國華每周給她布置一篇作文,還特意加了一句:

——當然我不會收你們鐘點費,我一個鐘點也是好幾萬。

於是他開始建議,單獨輔導的效果更好。

每周一天,房思琪去他家。

開始的時候,李國華只是試探,如偷看房思琪的手……

小女孩瞬間臉紅了……

終於有一天,老師動手了,因為他察覺到女孩的自尊心——

一個如此精緻的女孩是不會說出去的,因為這太髒了。

自尊心往往是一根傷人傷己的針,但是在這裡,自尊心會縫起她的嘴。

他把房思琪逼到書架旁,性侵了她。

我必須寫下來,墨水會稀釋我的感覺,否則我會發瘋的。

我下樓拿作文給老師改。他掏出來,我被逼到牆上。老師就說了九個字:不行的話,嘴巴可以吧。

我說:對不起。他就塞進來,那感覺像溺水。

李國華對她說:

這是老師愛你的方式,你懂嗎?

我心想,他搞錯了,我不是那種會把陰莖誤認成棒棒糖的小孩。

你不要生我的氣,你是讀過書的人,應該知道美麗是不屬於它自己的。

你那麼美,但總也不可能屬於全部的人,那隻好屬於我了。

你知道嗎,你喜歡老師,老師喜歡你,我們沒有做不對的事情。

這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能做的最極致的事情,你不可以生我的氣。

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氣才走到這一步。

李國華借古詩之媒,以美為妁,以愛為由,甚至以慈悲做託辭。

可是她哪裡會信。

我心想,他搞錯了,我不是那種會把陰莖誤認成棒棒糖的小孩。

她驚慌失措,更無處爭辯。

剛剛在飯桌上,思琪用麵包塗奶油的口氣對媽媽說,「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

媽媽詫異地看著她,回答「什麼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是這樣嗎?」

思琪沒有說話了。

後來有一次思琪試探的問媽媽:

「聽說學校有個同學跟老師在一起。」

「誰?」

「不認識。」

「這麼小年紀就這麼騷。」思琪不說話了。

她一瞬間決定從此一輩子不說話了。

——摘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

她明白了,在這個故事中,在性教育上,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還自以為是還沒開學。

她沉默了……

怎麼辦?

她依靠一種扭曲的邏輯來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那就是讓自己愛上老師

我不能只喜歡老師,我要愛上他。

你愛的人要對你做什麼都可以,不是嗎?思想是一種多麼偉大的東西!

我是從前的我的贗品。

我要愛老師,否則我太痛苦了。

對於這種不正當的關係,李國華說:

每一個寫作的人都應該有一段畸戀。

房思琪立馬冷笑,知道這是借口。

她厭惡他,在小說里有一段怵目驚心的描寫:

西裝先生談工作,說他不被當人看,被上司當成狗操一一思琪馬上想:他們知道什麼叫不被當成人看嗎?他們真的知道被當成狗操的意思嗎?

我是說,被當成狗操。

這樣的生活,她持續了五年,與她有相同遭遇的另一個女學生曉奇勇敢地講出事實,卻遭遇了一場可怕網路暴力:

所以你拿了他多少錢

當補習班老師真爽

第三者去死

可憐的是師母

連那個誘姦了她們的李國華都認為:

——社會對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強暴一個女生,全世界都覺得是女孩自己的錯,連女孩本身都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趕回他身邊。

她終於瘋了。

我是餿掉的柳丁汁和濃湯;

我是爬滿蟲卵的玫瑰和百合;

我是一個燈火流麗的都市裡明明存在卻沒有人看得到也沒有人需要的北極星。

03

在看著本書的時候,幾次都停下來,不忍看下去。

原本花一般美好的年紀,最應該享受時光帶給她的歡樂,最後給予她竟然大半都是痛苦、絕望與悲涼。

現實生活中的林奕含從被性侵的16歲開始,就出現嚴重的心理疾病。

無法像其他同學一樣正常上課,每周都要從台南老家坐高鐵到台北看精神科醫生。

即使上了大學,對於身邊的一切都充滿恐懼。

發病的時候,每天充斥生活的,都是藥物、不眠、噩夢、幻聽、住院,甚至是自殺。

她已經試過3次自殺未遂了。

很多年不知道怎麼過的,禮拜一的時候就跟自己說明天是禮拜二,一天一天熬過去,到禮拜四告訴自己明天可以看到醫生,我就可以活過來。

身邊沒有人能夠真正體會她的痛苦:

精神病真的是,很荒蕪。

生病的期間做了很多荒唐事,父母對我不能理解,失去健康、親情、愛情、友情,一無所有,很痛苦很痛苦,反覆自殺很多次……真的只剩下文學了。

從2014年開始,林奕含含便斷斷續續開始構思《房思琪的初戀樂園》這本小說。

她將自己化身成房思琪,用房思琪的身份,來訴說這段像夢魘的過往。

我真的無法想像,一個患有重度抑鬱症和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的人,有多大的勇氣能將自己的傷疤一次次揭開,掏心掏肝地書寫,用文字來舔舐傷口。

這種寫作方式,註定是痛苦的,它有時候會治癒你,會讓你與過去和解,但它有時候卻會將你推向毀滅。

一手抱著身體,另一隻手一個鍵一個鍵地敲打,一面掉淚,從早上起床到寫完一篇大概要8、9個小時。

寫作前半年,精神病發作很嚴重那段時間,我有半年無法識字,打開書,字就像螞蟻一樣,我看不懂,很痛苦。

失語,沒有辦法講話。

我終究必須相信,文學讓我幻滅。

就連訂婚前一夜,她沒有像其他新娘一樣睡美容覺,而是躲在廁所寫作。

訂婚宴和婚宴的前一天晚上,我媽媽都以為我在睡美容覺。

實際上我關著房間的燈,一個人悶在廁所里,用iPad,一指一指地流著眼淚寫著這個小說。

就算找到了愛的人,表面上幸福的模樣也掩蓋不了痛苦的心房,傷口無論如何也無法撫平:

要跟我說要看遠一點,你要放下,你要站高一點看。

我是很苟且的人,從長遠歷史來看,也許可以被改變,但我所知的是,已經瘋了的人,不會變成不瘋,已經插入的,不會被抽出來。

我所知的就是這樣,我非常痛苦非常生氣,已經吃進去的葯不會被洗出來。

她在臉書上寫:好多人說小說太苦了,讀不下去,我多麼羨慕,我還有人生啊,人人要我活下去。

可是,這一次,真的活不下去了。

4月27日,她在台北的公寓里,自縊身亡,用生命換取靈魂的絕對寧靜。

太好了,靈魂要離開身體了,我會忘記現在的屈辱,等我再回來的時候,我又會是完好如初的。

十年苦痛無人問,一朝赴死天下聞。

04

自殺8天前,她接受了一段採訪視頻:

她說:很多人看完書後會覺得這是一個關於女孩子被強暴的故事,一個老師常年利用他老師的職權在誘姦、強暴,性虐待女學生。

然而用一句話來概括這本書,就是女孩子愛上了誘姦犯的故事。

她安靜的坐在那裡,平靜地敘述著,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所有的表情里沒有控訴,沒有希望,甚至連絕望都沒有。

她說:思琪註定終將走向毀滅且不可回頭,那是因為她心中充滿了柔情,她有慾望、有愛,甚至到最後她心中還有性。

所以這絕對不是一本憤怒的書、控訴的書,我的書寫是非常墮落的書寫。

這個故事它折磨、摧毀了我的一生。

聽到這裡,心底難過不已。

所有人都說,經歷痛苦之後要學著和自己和解,但是有些事情,是無法和解的。

所有的傷害,都不會消失。

我寧願大家承認有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最討厭人說經過痛苦才能成為更好的人。

我好希望大家承認有些痛苦是毀滅的,我討厭大團圓的抒情傳統,討厭王子和公主在一起,正面思考是多麼庸俗。

我寧願我是一個媚俗的人,我寧願無知,也不想要看過世界的背面。

性侵發生的那一天,她沒有死,但是活著也不再一樣。

「如果你讀完後感到一絲一毫的希望,我覺得那是你讀錯了,你可以回去重讀。」

「我希望任何人看了,能感受和思琪一樣的痛苦,我不希望任何人覺得被救贖。

寫作中我沒有抱著『我寫完就可以好起來,越寫越升華』的動機。

寫時我感到很多痛苦,後來是抱著不懷好意與惡意在寫。」

但是這種方式並沒有使她得到救贖。

性侵後遺症潛伏多年,最終還是會要人命。

05

「在奧斯威辛之後,詩是野蠻的」。

心理醫生說她是經過越戰的人,是經過納粹集中營的人,是經過核爆炸的人。

Primolove說,集中營是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

但林奕含說,「不是,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是房思琪式的強暴。」

可怕的是這種屠殺沒有停止,還在發生,說不定現在正在發生,傷害無處不在。

每個人的成長,無不是驚心動魄,險死生還,充滿了無盡的傷害與屈辱。

在中國少年兒童文化藝術基金會女童保護基金髮布的2016年性侵兒童案件統計中,69.28%為熟人作案。熟人身份按比例從高到低依次為師生、其他生活接觸、鄰里、親戚或父母朋友、家庭成員。

傷害無處不在。

如何面對,成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周沖說:

你不能奢望人間都是天使。

在悲劇發生後,惡魔他們不會悔過,更不可能良知發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們只會更用心地打造假象,用文字來化妝,用才華做迷香,用謊言挖陷阱,用名聲與錢財做誘餌……讓更多女孩跳進去,成為他的獵物。

所以我們能做的,不是祈禱,更不是自欺欺人。

而是給罪惡更多籠子、繩索和刀;給罪行以不容忍,給強姦以不辜息。

這個社會所謂的禁忌感太過強烈,身體和性本身都並不羞恥。

所有身為父母的人,不要對性避而不談,每個人的身體都值得被尊重。

要給兒童帶去更多科學的性教育。

告訴他們:這是什麼,那是什麼。這可以,那不可以,給孩子說「不」的權利,並尊重這個權利;

要給女孩更多保護;給性侵受害者更多善意;給受害者更專業的心理救助。

其實,生活中很多遭受此類事件的人,很多都會選擇緘口不言,沉默是她們選擇的救贖方式。

但是:親愛的,我知道你在遭受巨大的痛苦,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們都會愛你,生命遠比貞操重要。

我們愛的,是一個真實的你。

06

後來,我又看了林奕含接受台灣媒體採訪的視頻。

這個小姑娘總會會下意識說對不起,經常用「這樣子」,快的時候就是「醬樣子」,偶爾吐舌頭掩飾尷尬,一兩次比小兔子手勢,全然普通少女的可愛樣子。

這麼可愛,美麗的女生,她的人生本應該是扎著乾淨的馬尾,穿著秀氣裙子,有著清爽的面龐,會有男孩子在校門口給她遞飲料,飲料袋裡夾著小紙條……

告白之後可以牽手,草地上的食指試探食指,被紅色跑道圍起來的綠色操場就是一個宇宙。牽手之後可以接吻,在巷子里踮起腳尖……

普普通通的生活,洋溢著快樂的樣子,與她相愛的人一起。

如果這樣該多好。

而不是:她被剝光了衣服,丟掉了自尊,一個人隱忍的面對所有的殘酷,還要說一句:對不起……

當你閱讀時,感覺到是痛苦,那都是真實的,但是閱讀時,那感覺到了美,那也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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