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堅決反對代孕合法化

《人民日報》官微一則關於代孕是否能合法化文章引起了軒然大波,緊接著有媒體跟上:不必視代孕合法化為洪水猛獸。

去你的,代孕合法化就是洪水猛獸。它會讓這個本身女性權益就還不夠健全的社會更糟糕。

在《人民日報》的那篇文章中,立足點是很多家庭因為生理、疾病、高齡失獨等原因無法生育,尤其是無法生育二胎,代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造福不孕不育家庭。

那風險呢?

正常情況下,女性對自己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的孩子是會有感情的,而代孕,要求的是生育者對孩子沒有感情——你只是他人的生育工具而已。鼓勵一部分女性對自己孕育的孩子不要懷有感情,這不是聖母,也不是雷鋒,是冷血。這是第一。

第二,中國現在對拐賣婦女兒童的問題都還沒有很好解決,代孕一旦合法化,會有一大批人販子受益,他們完全可以在不承擔法律責任的情況下充當女性子宮的中間人,而那些貧困山區則會成為租借子宮的重災區。至於媒體所探討的——做好管理,不要讓代孕被商業所利用——我覺得落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隨著社會、教育的發展,越來越多都市女性、現代女性在推遲結婚生子的時間,或乾脆不結婚生子,因為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去實現,人生不是只有結婚生子這一條路可走。可以預見,那些生活於都市的、受過教育的、經濟條件尚可的女性們,選擇為人代孕的可能性極小,而市場需求又是存在且合法的,那麼代孕這個「業務」,自然而然更多地就落到了邊遠貧困山區婦女甚至少女的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本來就受著重男輕女思想折磨,被家庭所輕視所虐待的少女還沒從火坑裡爬出來就再一次跌進火坑——生個孩子就能掙錢養家,你去生啊!給誰生不是生?

租子宮、代分娩這事兒比賣血殘酷複雜一萬倍,產業實施起來裡面沒有金錢驅動的成份,這概率就跟你一生只買一張彩票然後實現了一個小目標中了一個億差不多。容我惡意猜測一下,這個產業一旦運轉,附屬品必然是巨大的灰色甚至黑色地帶,骯髒交易的天堂。

我們也可以假設代孕在規範化上做到完美,沒人能從中間不當獲利,我依然反對。因為代孕是建立在不用考慮女性感受的基礎上的。妊娠期、分娩時的種種不適、痛苦與風險,產前與產後抑鬱症的爆發,這些都是會對女性與孩子造成傷害的。我們連婚內生育女性的權益與服務都還沒有很好地覆蓋,產婦們依然在自己消化這些難題(有些是家庭共同消化,但遠遠沒有進步到社會共同消化),那些代孕婦女的身心健康權益如何保障?這是第三。

第四,代孕合法化是在向整個社會強化女性的生育功能。代孕的意思,通俗地說就是幫別人生孩子。承認它合法的下一步,就是出現職業代孕,所造成的社會影響則是「女人有時候可以只用來生孩子」,或「有些女人就是用來生孩子的」。這是社會的美德,社會的進步嗎?當然不是,這是令人髮指的退步。如果當下的社會還做不到讓所有女性都足夠受到尊重,至少不要急著宣傳「要想富多種樹,能生孩子是條路」吧。三十年前「只生一個好」的呼聲還沒有從記憶里消失,有多少婦女強制戴上節育環若干年後紛紛出現身體疾病的問題還沒有解決,現在又急著讓代孕合法化,在生育、在繁衍這個問題上,我們能不能尊重女性一些,不要只把女性看作一個能生產的工具,讓那些有生育功能的女性為不能生育的家庭服務。大家都是人,相煎何太急啊。

那不孕不育的家庭怎麼辦?恕我直言,可以求助人工輔助生殖(這是合法的)或領養。如果覺得人工手段的成功概率還不夠高,那國家就投入研發成本提升醫療水平,而不是用代孕合法化、踐踏女性尊嚴的方式來解決。不孕不育畢竟是一部分家庭的事情,不能用整個國家的女性權益危機來買單。

最後,我們國家值得在製法以及執法上多下功夫的事情還太多了。比如家暴、性侵、未成年人保護、校園霸凌、人口拐賣……而生育,尤其是二胎生育,遠遠不如這些問題來得迫在眉睫。一個連婚前安全性行為的宣傳都還扭扭捏捏,人流廣告卻滿天飛的國家,現在遠遠不是代孕合法化的時候。

可能永遠都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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