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很酸的故事?

鏡像問題:

講一個很甜的故事? - 生活

講一個很苦的故事? - 戀愛


老闆,買一個糖葫蘆。


謝邀,以前寫過一個故事

《起風了,妖怪》

密戀光年 文

湖底住了個妖怪,有風的時候它會出來看看。

湖邊住著個男孩,每天孤零零地在湖邊,一個人畫圈圈抓螞蚱。起風了他就高興,因為妖怪會出來陪他玩。

可惜起風的日子畢竟是少的,很多時候,小男孩依舊是孤身一人。

有一天,小男孩問妖怪,為什麼只有起風的時候,你才會出來陪我玩呢?

妖怪笑而不語。

小男孩又問,只要有風,你就會浮上水面,找我玩是嗎?

妖怪點點頭。

第二天,小男孩來到岸邊,閉上眼,卯足了勁,向水面吹了口氣。

他吹出的氣很微弱,甚至不足以波動水面,但神奇的是,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妖怪出現了。

從此,小男孩每天都會向湖面吹氣,而妖怪也總會準時出現,一起度過美好的玩樂時間。

小男孩沒有發現,妖怪每出來一次,都會沉默一分,蒼老一分,它喜歡久久地注視男孩的眼睛,每出現一次,這注視都會更久一點,更悲傷一點。

有一天,男孩像往常一樣跑到湖邊,閉上眼睛,吹了口氣。

可是妖怪沒有出現。

他在湖邊等了好久,等啊等,等啊等,直至他終於按捺不住沉沉的睡意,閉上了眼。

夢裡他聽到起風的聲音,很大,然後有涼涼的液體滴落臉上。是雨嗎?

夢裡他聽到雨聲,淅淅瀝瀝,很大,卻沒有弄濕衣服。真奇怪,他想。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午後,風停了,雨歇了。男孩揉揉眼,發現自己身旁立著一把傘,陽光透過紅色的傘面,灑落在臉上,暖暖的,黏黏的。他伸出手摸了一把,那分明是未乾的淚痕。

男孩再也沒有見到妖怪。

那個湖,在一個小公園裡。

小公園裡不止住著妖怪和男孩,還住著一位與男孩同樣孤獨的女孩。

女孩喜歡男孩,可是男孩不喜歡他,寧願一個人在湖邊畫圈圈抓螞蚱,也不願意同她說話。

女孩不肯放棄,常常坐在男孩身邊,歪著腦袋嘟著嘴,陪著男孩。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接納自己,兩個人一起畫圈圈,抓螞蚱。

慢慢的,女孩逐漸掌握了一個規律:在風和日麗的時候,男孩是可以親近的,甚至湊上去和他一起玩耍,他都不會拒絕。可是只要一起風,他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不和任何人相處,一個人在湖邊轉悠。

他還嚴肅地警告女孩,起風的時候絕對不能靠近那個湖!那裡有妖怪,只和我玩的妖怪!

好。她答。男孩說什麼她都會無條件地順服,因為,她喜歡他。

只要他開心,就好了呀。她心想。

後來,男孩去湖邊的頻率越來越高,幾乎一天不落。

妖怪是什麼樣子的呢?會比自己一樣可愛嗎?不然為什麼,男孩會喜歡和它在一塊呢?

她突然很想與妖怪見一面。嗯,她拿定了主意。

在一個晚上,男孩又一次來到了湖邊。過了一會兒,下起了雨。

男孩沒帶傘,女孩第一次破了例,帶傘來到湖邊。

湖邊只有男孩一個人,他躺在地上,似乎睡著了。再走近點,她看見男孩的臉上掛著笑,好美。

女孩撐開傘,紅色的雨傘在夜空下綻放,就像是在湖畔燃起一堆迷人的篝火,耀眼奪目。抬起頭,她的目光穿過半透明的傘面,廣闊的天幕繁星點點,勾勒出一張熟悉、憂鬱的臉。

突然有液體溢出眼眶,想要抹去已來不及。

那滴晶瑩的淚珠,直直的砸落在男孩臉上。

漫開,再滑落,滴在草地上。像極了一顆流星百轉千折,最後刺破大氣層落在海里。

風颳得更大了。

她又想起了男孩說的妖怪。

妖怪沒有出現。

它不會再回來了。

女孩擦擦眼睛,往前走了幾步想認真看看妖怪曾經居住的湖,卻一不留神,摔入水中。

妖怪不是妖怪,他是個男人,是個長相醜陋,命不久矣的男人。

他不住在湖裡。

他的家是小公園裡的一棟小房子。

現在,他躺在病床上,想著男孩。

昨晚起風了,妖怪沒有出去看看,沒有陪小男孩, 因為他實在站不起來了。會有人照顧好嗎?他想,希望有吧。

最早,男人最早是作為為志願者來到這家特殊醫院的,無奈長得太丑,一般小孩都不樂意和自己在一起。

男人傷心地在醫院裡四處遊盪,不知不覺走到湖邊。

他看到小男孩坐在地上,一個人畫圈圈,抓螞蚱。

嗨,小朋友?他小心翼翼地問到,你一個人玩,不會孤單嗎?

嗨,妖怪。小男孩看了他一眼,說,不會,今天起風了,再等一會兒,妖怪會從湖裡出來陪我玩。

男孩想了想說,你不是那個妖怪,雖然長得很像,但他是從水裡出來的,渾身濕漉漉的。他喜歡風,所以每次起風,他都會出來看看。

這是一個患有妄想症的孩子,他悲憫地想。

妖怪每次都會準時出現嗎?

嗯。只是,今天,它遲到了。可能是風不夠大?男孩煽動雙手,認為這樣就可以讓風颳得更大點。

男人沉默了。他轉身離開,走了幾步,誰料腳一滑跌入水中。

妖怪,你來了!男孩興奮地喊到,你來陪我玩了,妖怪!

男人一愣,男孩已經衝上來撲入自己懷裡。

他拒絕不了男孩溫暖的身軀,驚喜的聲音。他說,是的,孩子,我來了。

男人開始注意天氣預報,只要有颳風,他就會去找小男孩。

他一次一次地把自己弄濕,蹩足氣躲在水裡,等到小男孩呼喚他的時候就出現在男孩眼前,男孩的喜悅成了他最大的快樂。

好景不長,他被檢查出絕症,活不了幾天了。起風了,他帶著難過的心情又去和男孩見面。

那天,小男孩問他,為什麼只有起風的時候,你才會出來陪我玩呢?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笑而不語。

小男孩又問,只要有風,你就會浮上水面,找我玩是嗎?

是嗎?突然有一個計劃湧上心頭,他重重地點點頭。

男人拒絕治療,住進了男孩所在的醫院——不是以病人的身份,而是以一個幫助者,志願者。至此,無論何時,只要男孩需要,他隨時都可以出現在他身邊。

男人希望,他可以用自己最後的生命,給小男孩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

哦,對了,還有那個女孩。那個給自己遞毛巾的善良女孩。男人愧疚地想到,自己還沒有找到機會報答她呢。這麼好的姑娘,應該會好好照顧男孩的吧?

……

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還是太快了啊。

男人閉上了眼。

在夢裡,他看見男孩從夢中醒來,突然一陣風吹過,水裡的妖怪出來了。

在夢裡,他好像聽到了某人的死訊。

尾聲

昨晚,有人死了。

男孩不知道,他睡得太香,第二天醒來,只看到女孩的紅傘留在自己身旁。

妖怪走了嗎?

或許吧,他想。

他走到岸邊,伏下身,閉眼,吹出一口氣。

有一陣真正的風從背後襲來,剎那湖面波光粼粼,把照射其上的陽光分割成好多個塊塊。

嗨,妖怪。男孩喃喃自語。

嗨,男孩。有人在說話。

嗯?你說什麼?

是我。湖中心站著一個人,她的聲音太微小以至於男孩聽不清楚。

我說,從今天起,讓我陪著你吧!她說著,一步步向男孩走去。

微風習習,翠鳥鳴鈴,那人腳踏浪花走到男孩跟前,邊緣耀眼,美麗大方。

真美,男孩說,她肯定不是一隻妖怪。

(完)


我們都明白康敏想讓喬峰說什麼話,可那時的喬峰卻不明白。於是宿醉睡過頭的喬峰看著空無一人的女生宿舍,無言地坐下來。於是他聽說小康姐結婚了,也只能說一句:「馬大元那孫子,以前也就能搶搶籃板。」

~~~~~~~~《此間的少年》


「總是在描述別人,結果最難的問題,變成了介紹我自己。」


謝邀。

有個人命犯四朵桃花,總共有二十斤情債。

黃花富貴偏執,那人只要稍一違逆,動輒砍殺。直至最後一次,再也不能重生,黃花一生都在找那人,不敢輕生,只因死後就絕無再見的可能。

紅花美貌嬌憨,那人屢屢負心,卻不忍狠心呵責,終日以淚洗面,愛而不能忍,遠走他鄉。終其一生都翹首以盼,最後和心上人死在一起,簡直求之不得。

白花端莊心善,面冷心熱,但滿腔熱血只換來四分之一的真心和若即若離。一生行醫,卻因為一時意氣另那人不治而亡,最後挖其墳,生啖其肉,亦染疫病而亡。白花一生為其所累多矣!

黑花冷靜自持,相思成疾以至於患上夜遊之症,入睡後便去與那人交頸。本可前途似錦,卻在赴職後夜遊症發作,晃晃悠悠來到那人住處,慘遭革職。用情如此仍不肯直面心意,不禁嘆曰:痴。


謝邀。

幾乎每次女人來搭訕,沒頭沒腦聊幾句後才發現她們是在打電話或者聊微信。

真他媽想在地上扒一條縫。


昨天騎車出去玩,走到半路口渴了,路邊有賣橘子的。我問賣橘子的大叔甜不甜,大叔說甜。我買了兩個,渴得很噼里啪啦開吃,沒有一點點防備,酸得我眉毛都擰到一塊了,我抱著頭蹲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好酸,現在想起來我頭皮都發麻。


血妖,有一次閨蜜喂我吃橘子,我說不要,我可以自己來,她不依,我只好勉強吃了,窩草,好酸!!!!!!!!!牙都掉了好不好,但是我面不改色,頗有大丈夫風範,她一臉期盼的問我,好吃么???

我:恩···挺甜的

她放心的把剩下的一半塞進了自己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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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

暑假。同學A(男)在杭州集訓。

同學B(女)去嘉興玩兒。

B拍張照片給A:「我在西湖的橋上哦!」

A:「我來找你你不要動!」

B:「好啊來來來!」

A:「你在哪兒啊我已經出校門啦!」

B:「哎呀我就和你開個玩笑你真出來啦!」

A:「你別騙我啊!我已經上計程車了!」

B:「哎你不要去不要去啊!」

A:「我在西湖啊!每一座橋我都找遍啦!你在哪兒!」

B:「我真的不在啊!!!逗你玩的!!!」

A:「好吧,等我集訓完回來找你。」

B親口和我講的。然後我說:「哎呀,我只能說A真是……痴呀……至於是什麼痴我就不說了啊……」

某一次:

B:「A,我和你是純潔的革命友誼!」

A(沉默半晌):「我自己都不信……」

恩,其實並沒有什麼關係。A是行走的錢包,B出去浪沒人陪了就找他來付賬,隨叫隨到。

酸得我呦呦呦……(doge臉)


上大學時

和前女票喜歡去鄉村基吃飯。

5年後,工作原因又回到重慶。

一個人路過鄉村基,就走了進去。

點了一份兒童套餐。

「雞腿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你吃胖點,我不在乎的」

「主要是我要是嫌棄你,就不能勾搭其他人了呀」

「卧槽,你好狠。求不嫌棄,我以後再也不和你比萌了」

「這還差不多,你吃飯時別把筷子插在米飯上,不吉利」

「你都嫌棄我了,吉利不吉利都無所謂了」

「快吃你的,比我還脆弱,離開了我你可怎麼活」

啃著雞腿的我,想起對面少個人,想起這些話

不禁有淚划過。

「媽媽。。那個哥哥辣哭了」

「快吃你的」


謝邀,沒有。

最近生活超甜。

如果想聽,我倒是可以來發一下狗糧。

嘻嘻嘻。


[一]

「你哪天生日啊?」

「我…陰曆二月初二。」

「陽曆呢?」

「二…二月二十二…」

「這麼二的生日也就你能有。」

[二]

晨光還沒能突破夜的結界灑在我的床頭,我卻突破了沉濃的睡意,從上鋪爬下來,穿好衣服,洗漱。當冰涼的水從水龍頭傾瀉而出,我的倦容也隨之而去。

我叫李雲鵬,大三學生。

穿過混合著男生寢室各種氣息的走廊,下樓,推開伴隨著吱呀聲的寢室樓大門,我不禁緊了緊衣領。儘管八月的大連不應該這麼冷,可呼嘯的海風還是用自己的方式將我身上的暖意搜刮殆盡。

唉,該死的靠海寢室樓。

瞞著家裡人提前回到學校,準備二考,原本有計劃的輕鬆複習生活,被一個女生的電話打破。就好像一枚石子,敲皺一湖心思。

「你明天不用來接我了,火車改時間了,早上五點半就到大連了。」

「恩,你在那等我,我去接你。」

有時候,有些決定只是年少的時候匆忙犯下,卻不曾想,變成了執念。

[三]

「雲妹子,我火車到了,你在哪呢?」署名「高美玲」的簡訊,震動了我褲兜中的手機。

「馬上就到,稍等。」坐在計程車上的我,望著一行行擦肩而過的街燈一盞盞的熄滅,望著原本羞怯的朝陽露出神采,望著我掌心緊握漸漸濕開一片焦躁。

「師傅,麻煩快點,火車站那邊同學到了,怕她等急了。」

「小夥子,沒辦法,現在這點車慢慢就多了,不大好走了。」

我斜靠著車窗,感受著外面風景的溫度。不知道外面那冷冷的晨風,會不會吹亂她的發梢。

[四]

「你今天眉毛畫的有些不一樣。」我抱著箱子,在公交車上,一副左支右絀的狼狽樣子。身邊每過去一個人,大大的行李箱都會妨礙一下,然後我再賠上一聲「抱歉」、「不好意思」。

「今天在火車上急匆匆的,哪有時間仔細化妝。你看看你,抱著個大箱子多擋道。」美玲看著我窘迫的樣子,反而開起了玩笑。

「我也是這麼想的,那扔下車好了。」說著,我便把箱子往車窗外面送了一下。美玲攥起粉拳,打在我的肩頭,「去死啊!快把箱子放下來。我看礙事的是你,不如你跳下去算了。」

「上車投幣的是我,為什麼是我下去?」

不知道那天彼此開了多少玩笑,只覺得她的笑聲熟悉而溫暖;不知道那天外面什麼時候鋪滿陽光,只知道那時候我的世界坐在我身旁。有時候,和諧這個字眼,是可以用爭執來寫出來的。比如這個,我抱著行李箱笨拙而幸福的早上。

[五]

「雲妹子,你中午吃飯沒?」高美玲略帶俏皮的聲調從手機那頭跳進我的腦海。

「沒有啊,幹嘛?」我專註的看著電腦屏幕,將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雙手在鍵盤和滑鼠上努力的摁著。

「出來吃飯啊?我在超市那邊。」

「哦。你等著我,我馬上過去。」

「好叻。」似乎有遙遠和煦的風拂過她上翹的嘴角。

放下電話,我默默的在聊天框打上:「有事,先走了,不好意思。」

Enter,Alt+F4。

[六]

當我跑到超市門前,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守著一個藍色而又巨大的儲物箱,在明媚的陽光下站成一副畫。

她的嘴角,狡黠上翹;她的眼眸,靈動如水。

「我就知道沒好事。」

「那你還不是來了。」她的笑意似乎濃了幾分。好像是烈酒,灑在我眼裡,帶著醉意。

「你這不是赤裸裸的坑爹嗎?」我開心的抱怨著。

「就坑你了。誒,不對,你占我便宜!」說罷,在我胳膊上重重的擰了一下。

「我說,擰壞了我你可就要自己把東西搬回去了。」

「切。咱們中午去哪吃?」

我隨手指了指附近的快餐店,「就那兒吧。高端大氣上檔次,經濟實惠有內涵。」

「就你話多。」

大街上,一個蹦蹦跳跳的女子,跟身後搬著箱子的男人竟看起來相得益彰。

[七]

桌子上有狼藉的碗碟,有一堆堆的紙巾,還有一張笑臉。

擱下筷子,她又將一團紙巾丟進了小小的「山包」中。

「你吃飯可真廢紙啊!」我盯著那白花花的紙巾山,不禁感嘆道。

「我就是吃飯的總流鼻涕,就得總擦唄。」

「流碗里多好,調調鹹淡。」我帶著人畜無害的微笑,誠懇的建議著。

「去死了!」說著,丟過來一團紙巾。

[八]

寢室里,正在呼呼大睡補覺的我被室友的對話吵醒。

「妹子,晚上跟我粗去嘛~」

「鵬哥,你好討厭啦~」

我微微眯縫起眼,看看他們做什麼怪。只見寢室三胖極限的扭動著他水桶般的水蛇腰,擺出一副嫵媚的樣子。然後用他肥胖的手指捏起一團手紙丟在了翔哥的臉上。

我只能說我瞬間石化了。

「鵬哥,今天你是被我們看到了。我們FFF團決定燒死你。來來來,大家捐汽油!」

「我捐97號!」

「我捐98號!」

「我捐打火機!」

[九]

圖書館的中午,書多人少。很多學生早早來佔了座位,又早早的出去吃午飯。我倒是不那麼心急,反正有兩科要我慢慢複習。一個人的生活總是多少欠缺些規矩和約束。餓了吃,困了睡。

打開手機,看著好友們的狀態,大多是抱怨返校的艱辛,迅速的一帶而過。

高美玲:感冒了,鼻涕流個不停,可憐那些被我淹死的大樹了!

目光停在這條狀態上,周遭安靜的只有翻書的聲音,我卻覺得心上有裂紋咧開嘴呻吟了一下。

「你在哪呢?」我站在藥房門口,手上拿著一盒剛買的感冒藥。

「在圖書館一樓。」高美玲的聲音里能聽見濃重的鼻塞聲。

「你感冒了?」

「是啊,一上午已經用掉一大半紙抽了。」說著又抽了兩下鼻涕,接著傳來擤鼻涕的聲音。

「吃藥了嗎?」

「沒吃。」

「嗓子有炎症嗎?」

「有點疼。」

「恩,我知道了,等等去找你。」

放下電話,我便轉身又進了藥房。出來時,手裡多了一盒消炎藥。

[十]

我們學校圖書館的構造很奇特,從正門進去是圖書館的二樓,地下的一層才是圖書館的一樓。正門大廳有一個天井,從上面望下去,看見一個身穿白紗裙的背影,桌角一個粉色水壺以及堆積如山的紙巾,桌上攤著一本小說,邊看邊從紙抽里抽出一張紙巾擤著鼻涕。

唉,這個女子,天生就不環保,吃飯感冒都比平常人要廢紙,怪不得說要淹死大樹了。

「喏,給你的。」說著我將兩盒葯放在她的桌邊。

「哇塞,李大夫,你真棒。」她欣喜的表情傻的可愛,也順便出賣了她的智商。我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感冒藥一天兩次,一次一粒,裡面有偽麻黃鹼,對心臟不好,病好了就停了。消炎藥八小時一粒。」我仔細的陳述著用法用量,盡量壓低著聲音,以免吵到其他自習的同學。

「李大夫真棒。」

「你要是拿我當大夫,就按我的醫囑吃藥吧,別放棄治療哈。」

「知道了。」她俏皮的笑著,左手在額角比划了一個敬禮的動作。

[十一]

作為本地生每周回家洗澡換衣服總是少不了的。車窗外夕陽帶著一天的疲憊躲到山的另一面,漸漸多了的車輛將街道鋪成粘稠的光河,向著各自的目的地緩緩流動。

我捧著一份章魚小丸子,望著窗外行動緩慢的樓房,多想時間也走得這樣遲緩。

可惜,手錶告訴我,我的一切只是臆想。

「我剛打完飯!你帶的是何好吃的?」

「食堂等我,報坐標。」

「食堂三樓,第四排,第二座。」

關掉簡訊,我急忙從車站走向食堂。車站離食堂並不遠,不多時我便走到了食堂三樓。

「第一排,第二排……」我指著食堂整齊的桌椅,一排排的數著。

第四排的一個座位,高美玲坐在那裡掩著嘴笑個不停。

我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你笑什麼?」我疑惑的問道,伴隨著急忙趕來帶來的沉重呼吸。

「哈哈,你的眼鏡該換了,整個三樓就我一個人在這吃飯,你還一排排的數,樂死我了。」看著我不明所以問她的樣子,她笑的更厲害了。

「誒,你咋都吃完了,我還給你買好吃的呢。」望著她面前空空的飯碟,我有點失落。心中咒罵大連擁擠的交通狀況。

「沒關係,快讓我看看是什麼好吃的。」說著她用舌頭舔了舔嘴角,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瞪大的樣子閃爍著掠食者的精光。總之用兩個字形容就是「吃貨」。

看見她這樣,我剛剛小小的不悅,如潮水般退散。

「吃吧,給你買的。」我微笑著看著她吃的兩腮微鼓,滿面紅光。時不時的用紙巾擦著鼻子和嘴角,或是撥弄著鬢角垂下的頭髮。在我的眼裡,她靜時像一幅畫,動時像一首詩。

「我吃飽了,不吃了,再吃會長肉。」說著她擦擦嘴,一副大快朵頤的模樣。

「恩,你一會兒去哪。」我收起剩了半盒的丸子。

「陪我去海邊走走吧,我消消食。」她滿足的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顯然是吃多了。

「走。」

[十二]

一陣陣海風掃過臉頰,滿是腥腥鹹鹹的氣息。走在沙灘上,望著對岸的霓虹隱隱能聽見城市的喧嘩。海灘上儘是大大小小的卵石,高美玲穿著高跟鞋在上面小心的走著,我便一直小心的陪著,生怕她站不穩。

她張開手,在指縫間看著霓虹和我。

「這是做什麼?」我不解。

「我覺得這樣看世界很有趣啊。」她的目光投向指尖比霓虹更璀璨,比夜更深邃的地方。

一盞孔明燈忽然從沙灘的另一角緩緩升起,載著一個人的願望。她驚喜的叫著,我則望向她指尖指著的方向。

「它身上一定有個很美的願望。」我望著孔明燈升起,帶著比月亮還明澈的光輝。

「是啊,可它終究會熄滅、跌落。願望也就沒有了。」她語帶黯然。

「孔明燈一定會飛到很高很高的天上,那才是它的家。」

終究,孔明燈消失在我們看不穿的夜色里,誰也不知道它的終點在哪了。

[十三]

「下課陪我出去一趟,我買點東西。」我拍了拍身邊的李源。

他沒有任何拒絕理由,應了下來。

下課鈴聲一響,我便迫不及待的走出教室。也許那東西無關緊要,可是我期待高美玲捧著它時欣喜微笑的樣子。

「你要買什麼啊?」

「美玲說想養盆花。那天買書的時候看見書店有賣花種的,打算去買些。」

我倆匆匆的趕往校外的書店,因為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了,或許一會兒落在我們身上的就是大大小小的雨點。

「不知道她能喜歡哪一個?」

「這個紫色的吧,看著舒服。小女生都那樣。」

「別鬧,她不一樣。」

「是啊是啊,你喜歡的就不一樣。趕緊買,下雨了咱倆可都沒傘。」

當我們走出書店,外面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誰也不知道等一會兒會停還是變得更大。

「冒雨走吧。」我果斷決定。將花種罐裝進書包里,便拉著李源衝進了絲絲雨簾之中。等我們跑回寢室已經是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李源拿干毛巾用力的擦拭著頭髮和外套,口中不斷的咒罵我。而我則渾然不覺。

總有一個人,你覺得為她淋一場雨,也是那麼美好。

[十四]

走進圖書館,我現在習慣性的從天井向下望去。今晚她還在那個座位,在看一本新的小說。

「給你買的。」我將裝花種的罐子塞到她手裡。

她的眼裡閃爍著驚喜和不可思議,「這麼靠譜,我不過隨口說說的。」

「可是我當真了。」我笑的很得意,「喜歡嗎?」

「恩恩,當然了,我在想養在圖書館會不會被保潔阿姨收走。」她簡約的大腦又陷入了思考。

「慢慢想,別養死了。我先回去了,你看書吧。」

幾天後的晚上我收到了她的簡訊:

「小紫已經在圖書館安家發芽了。」

「小紫…你還給它起名字了?」

「對啊,好聽吧。我把它養在圖書館,這樣天天看著它。」

「等它長大了替我天天欺負你。」

「那我就天天給它澆碳酸飲料。」

「紫羅蘭花齡兩年,畢業前可別養死了。」

「但願了。洗漱去了,回聊。」

「去吧,晚安。」

[十五]

熟悉的公交車行駛在夜色下城市的血脈里。我們變成了霓虹里車流中一個大大的光點,那麼的不引人注目。我們便這樣坐在車上,一言不發。她痴痴的望著窗外比星光遙遠比燈火溫暖的地方,任憑街燈的變幻變成她面龐閃爍的光影。

「不知道萬家燈火,有沒有一盞為我亮著。」我看著冷漠的霓虹下寂靜的繁華,喃喃說著。有些話不一定是為了說給誰聽,只是因為身邊有誰,便讓誰聽。

「別那麼傷感嘛。」她過轉頭看著我,「總有燈是為了讓你不再感到害怕而亮著的。」

「我沒有傷感,只是隨口說說。倒是我覺得你,好像不太開心。」我看著她沒了微笑的可人的臉,就像一朵絕美的花兒枯萎了下來。我知道這也美,可已經不再美好。

「有點吧。」她看著車流像時光般流淌過我們的身旁,「你知道嗎,我想坐車玩想很久了,一直沒人肯陪我。」

黯然的話語,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剖開她的傷懷過往,疼在我心上。

「沒關係的。」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現在有我了。」

她只是回過頭,怔怔看了我一下。

我報以一個肯定的微笑。

她轉過頭繼續看著車窗外,可車窗上倩麗的倒影,分明是微笑了的。

「不行了,暈車好難受。」我一回寢室她的簡訊就跟著闖進了我的手機。

「以後不領你坐車玩了,你這麼難受多不好。」

「那不行,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好吧,那我下次備點暈車藥。」

[十六]

已經不知道第幾次和她在海邊的夜風下傾吐心聲。我倆把開心和難過都放在一起,變成各自生命的一種調劑。有人說,把不開心的說出來,能讓大家分擔痛苦;把開心的說出來,能讓大家加倍快樂。

「我以前男朋友也沒你這麼耐心的聽我講話。」

「你講話也不難懂,需要什麼耐心啊?」

「不是。就是有時候我傻呵呵的時候他能和我一起,我偶爾冒出一句文藝點的呢,他就會笑我傻,然後不聽我說。」她忽然將目光收攏到我身上,「而你不一樣。」

「好吧,也許是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

我們總是害怕人生路上荊棘的刺傷,所以表現的隨遇而安;可又不免敏感的去感知這個世界的脈絡,獨自黯然。

「跟你說說我的事吧。」她釋然般的嘆了口氣。

「我以前男朋友大四的嘛,這你知道。他畢業典禮的時候讓我給他照相,就把手機給我了。我其實很開心的,看著自己的男朋友穿上學士服在領獎台上春風得意的。」她忽然收起了微笑,「可是就怪我好奇啊。都說好奇心能殺死貓,真不假。我翻他的手機,他跟別的女人發簡訊,那女的我也認識,他跟我說喜歡我之前追人家很久了。他發簡訊跟人家說:『我想你啦,你就想我一次好不好。』人家回復:『你不是有女朋友嗎?想我幹嘛。』你猜他說什麼,他說:『你要是想我我就立馬和她分。』」高美玲的語氣越來越憤恨,卻也更憂傷,「你能想像我當時的心情嗎?」她忽然望著我,我有些手足無措的點了點頭。

「我永遠都忘不了。」她喃喃自語,語氣恢復了平靜,也更加疲憊。

我不知道組織什麼樣的語言能在這一刻給她溫暖,不知道用什麼藥劑能給她心上的傷痕止血。因為我現在,感同身受。

我明白,其實我都明白。

放心吧,你現在有我在身邊,不會再有傷痛了。

[十七]

朱宏偉的手機里總是存著很多圖片,大多是壁紙。上課聽不進去的時候就會把他的手機拿來,翻看一下。我快速的翻看著裡面的圖片,大部分是些美女的性感照片,而我卻對這些不那麼感冒。

其實我也不知道想找什麼看,也許只是無聊而已。

翻到一隻名為「毛茸茸的小二貨」的圖片時,我停下了不斷划動的拇指。圖片上,一隻雪白的幼貓蜷伏在白色的地攤上,用純凈迷人的大眼睛向上張望著頭頂的世界。我本身是對貓無愛的,可是看到它可愛的樣子我瞬間想到的愛貓的高美玲。

一條名為「像你」的彩信發到了高美玲的手機上,裡面是這張貓的照片。

「好可愛。你是在誇我的眼睛炯炯有神嗎?」

「沒,我是在說你矮。」其實我對於她一米六五的身高是很滿意的,雖然我身高一米八五。

「呃…好吧,本來我也不高。以後一定要養只貓。」沒讓我去死,看樣心情很好。

「會有那麼可愛嗎?」

「那當然,近可愛者倍可愛嘛。」

「好吧,這個我信。你今晚看什麼書啊?」

「張愛玲的《心經》。」

「恩,你看吧。晚點給你打電話。」

「好。」

關掉簡訊,我默默的上網下了電子版的《張愛玲文集》。

[十八]

「張愛玲的《封鎖》沒太看懂。」她在電話那頭略帶嘆息的說道。

「主要通過男女主人公在一種封閉的情況下的對情感的表達顯示人生的一種悖逆性,開放的環境會封鎖內心,而封閉的環境會讓情感自由宣洩。結尾處男主人公愛或者不愛女主人公都無關緊要了,因為電車之外他們終究是封鎖在兩個自己的世界裡。」剛剛看完這篇文章的我侃侃而談。

「說的有道理,沒想到你也看張愛玲。」

「剛看,就知道你能看不懂,就替你預習一下。」我實話實說。

「切。那你以後有打算要幹什麼啊?」

「想寫寫東西啊。雖然不太有邊際,但還是很希望從事文字類的工作。你呢?」

「恩。是有個職業叫『自由撰稿人』吧,我想做這個。」她的想法和我不謀而合。

「你在媽媽家啊?」我爸媽分居,這是我早就和她說過的事情。周五晚上我一般都是在媽媽家度過的。

「是啊,媽媽在客廳看電視。」

「媽媽在家你就敢給我打電話啊?」她似乎有點吃驚。

「是啊,想給你打就給你打了。」

總之,這天晚上我們通了兩個小時的電話。她嫌我話費用的多了,就給我打回來,我不願讓她多花錢就再打回去。其實是,我們都不想第一個放下電話,因為我們之間有說不完的話。就好像我們的歡聲笑語能拖住時間的衣袂,不再走動;能絆住記憶的膠片,剪成一段完滿的懷戀。

她的笑聲里,我知道,無論多久之後,我都會把這一刻當成永遠。

[十九]

「我給你帶好吃的回學校了,你在哪等我?」

「校門口公園。」

一下車,我便如約去校門口的公園和她會面。習慣了這樣和她並肩而行,欣賞石子路兩旁漸漸稀疏的花兒,聆聽沙灘上隱隱的濤聲,逗弄廣場上幾隻活蹦亂跳的小狗。總之,我們的腳步踏出的方圓並不大,可滿布著散落的記憶。

「我們去那邊坐會兒吧。看看大海。」她總是對大海有種特殊的情結,也許這就是她來大連念書的原因之一吧。

「和我說說你的家鄉吧,那個叫八面通的地方。」

「恩,好,我給你看看我假期照的照片。」說著她掏出了手機,翻動著裡面的照片,如數家珍的給我講述著一張張精彩照片後面鮮活的故事。

那些飄散在街角巷弄的細雨,那些街燈下駛過艷陽的車輛,那些面帶微笑可親的人兒,勾勒出她溫暖平實的家鄉。

「這張照片…是你以前男朋友吧?」我指著一張照片問到。上面的男生有張我熟悉的臉,憨直的笑著,臉頰貼了一張標籤,好像是從什麼東西上撕下的價簽。讓我不禁想起了高美玲的那些「奇思妙想」。

「恩,是…誒,不說他了,我們看下一張。」高美玲輕描淡寫的帶過這張照片,我想裡面的故事當時一定很幸福,而現在卻有絲絲酸楚。

幸福有一天變質了,就變成催淚的瓦斯。酸澀,苦楚。

我有點悵然,還存著照片,也許就還是想著他吧。我這樣想著。也許每個人心裡都有那麼一張照片,一段往事,一旦被提及,好似堅不可摧的微笑就會決堤成一場哭泣。

「你說人心是不是有點像通訊錄?」我問她。

「為什麼啊?」她不解的看著我。

「可以裝下任何人,卻沒有自己。」我望著大海,遠遠的,霓虹似是凝成一團漁火,浮光掠影。

「有時候你所想的,真和平時嘻嘻哈哈的樣子不一樣。」她陪我看著遠方,目光清澈的可以照亮夜色。

「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我就是在誇你。」

也許明天,這裡不再有天邊的疏星,而是多了一輪明月;也許明天,這裡不再有兩個談天說地的身影,而是多了兩個各自忙碌的人。但是,美好的心境會陪著閃回的某一時刻一直存在吧。

回憶不一定是有多絢麗美好,有多難以忘懷。最美的部分是,當你想起這些時光膠片上的剪影,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在血液里流動,暖你的心,就像這一切真切的不曾溜走。不會每天都被想起,但是被觸及就會決堤。

流過的時光,一如面前的潮水,不曾停過。

[二十]

開學不多久,中秋節就要到了。我打定主意想趁這個假期和她表白。

寢室里大家都紛紛做出了假期的打算。家近的回家住幾天,家遠的就和同學結伴出去玩,也有學霸在圖書館上自習,不一而舉。

「假期我們出去玩吧,我想去吃烤肉。」短短的一行字,成為欣喜若狂的理由。

「好啊,我請你。你哪天有空。」我迅速回了過去,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準備點小禮物什麼的。

「我中秋節之前有事,之後都可以。」

「那天有什麼事啊,和小夥子出去?」

「不告訴你。」

[二十一]

中秋假期一開始,我就對「上哪玩,玩什麼」這六字真言異常的頭疼。

尤其是我還準備趁她開心的時候表白。

在家裡上網請教各種有戀愛經驗的同學如何表白。忽然發現這個東西成為我的必修課也成為了一種弱勢。往往就是這樣,你對她好在她眼裡其實很平常,自己做的也很自然;可一旦發展成只對她好,就不盡然了。

都說「女追男如隔紗,男追女如隔山」,現在眼前就好像是有一座千仞高山,佇立在人生的咽喉,莫大的壓在心上。

「這個她能喜歡…這個也能…要不要試試這個…」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想法。瞬間領悟到,是不是你愛一個人的表現就是想把一切好的都給她?

恩,一定是這樣。

[二十二]

中秋節當天,我果斷早上找了個借口回到了學校。

學校附近的超市剛剛開門,我便直接沖了進去。

「快快快,我要給她個驚喜。」成為我腦子裡唯一緊繃的發條,成為我不斷運作的動力。不一會兒,我便拎著兩盒包裝還算得上精美的月餅走出了超市。一盒給美玲送過去,一盒給寢室同學,省的說我重色輕友。

晨光熹微,我為我自己給她送月餅而感到很開心。

年輕的時候,喜歡一個人也許做多傻的事情都不算錯,因為所謂最美的年紀,和她,都是唯一存在的。

「喂,美玲,你起床了嗎?」

「啊,起來了啊,幹嘛啊?」

「你來寢室樓下,我有東西給你。」

「哦,好,等我一下哈。」

放下電話,我便覺得站在樓下的每一秒都像蜜糖一樣:粘稠卻甜蜜,這便是等待所帶來的別樣美好。

「給你的,中秋節快樂。」我將月餅遞給她。

「哇塞,這麼靠譜?謝謝你了。我該考慮烤肉是不是得我請你了。」

「那倒不用。你不是和他們出去玩嗎?我就先走了。」

「恩,好,雲妹子一路走好。」她揮了揮手,向我返程的方向。

「還是李大夫好聽。」

[二十三]

早起的人都有各自的理由,有的因為夢想,有的因為工作,我則是因為高美玲。總有一個名字能讓人重要到把用來做夢的時間去給她圓夢。

睜開眼,拿起手機想給高美玲打個電話。手機的簡訊提示燈卻拚命的閃動,讓人有焦躁的預感。

「對不起啊,今天整個人狀態不好,要調整一下,我們的約會延後吧。」高美玲的簡訊一耳光將我從睡夢中抽醒,火辣辣的疼在心上。

我蒙上被子,繼續睡覺。

原來愛一個人,就是你的一切都可以為了她推翻重來,小到一次約會,大到整個後半生。

[二十四]

我聯繫不到她,整整一天半。

手機關機,簡訊不會,室友不知道她在哪,所有社交軟體都不在線。

我匆匆出門,只想知道她現在在哪。

「我跟同學在外面玩,不用你陪我了。謝謝你到處找我,嘿嘿。」我的驚慌失措只換取了一條帶著笑意的簡訊。

[二十五]

坐在圖書館熟悉的座位上,度過不熟悉的時間,揣著不熟悉的心境。因為原本她坐的位置空空如也。

「對不起,我遲到了。」

她的話語把恬靜的等待敲成一段時光的波紋,回蕩開來。不知道什麼緣由,歲月的溫涼把這一刻的空白填成一滴淚水,淹沒了過往。我望著她,她瞬間紅了眼眶,清澈的眸子里有些許悲傷逆流成河。

「走吧,我們出去呀。」

她甜美的聲音在空白的腦海里化成一片嗡嗡作響。她的眼淚在她微笑的瞬間,奪眶而出,將整個美好肢解成殘垣斷壁。

這一切令我猝不及防,我站起來摸索一下口袋,沒帶紙巾。我四下環顧,在身後的座位上抽了幾張紙巾便遞給她。

她看著我慌亂的樣子,竟「噗嗤」一聲笑了。

而我的心房,則好似插進了一柄鋼刀,我慌亂的止住鮮血,緊隨其後的是潮水般淹沒神經的劇痛。

她微笑的瞬間,這感覺正巧抵達。

「你怎麼了。」我扼住她的手腕,我不知道怎麼更委婉的表示我的關心,我只知道,她哭了,把我整個人哭傻了。

「我沒事,我只是…想求一個安穩。」每一字哽咽再她的口中,都好像有人在掐我的喉嚨,力道更重一分。

她的手機鈴聲,在我的世界成為廢墟的片刻,徑自響起。她將提包放在桌上,將紙巾塞進我的手裡「我去接一下電話。」留下我,獨自感受著她眼淚躺在我手心的溫度、觸覺、重量。我將那紙巾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那溫度好像直接炙烤著我的心房,那觸覺好像太陽都不能驅散的濃重黑暗,那重量壓的我喘不過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回來了,除了眼眶微紅,一切安好。

「剛剛對不起,走吧,我們現在出去吧。」她拎起提包,一切悲傷都不曾在這個完滿的早晨來過一般。

「你這兩天…怎麼了?」

「他過來找我了,然後…就這樣了。」她微微努了下嘴,輕輕聳肩。眼淚也不曾沖走這個女生心中的任何堅強和希望。

我沉默著,眼神變得無所適從。

「你知道嗎,我一輩子拿過最重的東西,就是剛剛你擦過眼淚的紙巾。」我深深的看著她,她植根在我心裡的種子一股腦發了芽,開出千萬繁華。

澆沃他們的,竟是那行灼熱的淚水。

[二十六]

我們坐在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餐廳,環境不錯,是她喜歡的清凈。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答應他複合。但是…就這樣吧。」說著,她往精緻的嘴裡輕巧的放了一勺蓋飯。輕鬆的彷彿只是在說鄰家的故事。好像剛剛的眼淚已經把心中的悲傷流干。

又或是塗上了一層偽裝。

「這幾天你不見了,就是和他在一起?」

「是啊。」跟每一次吃飯一樣,她的桌旁堆起來紙巾的山包。

[二十七]

「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一個人坐在那邊熟悉的潮水前,說著第一次坐在這裡就想說出口的話。「我知道你跟男朋友複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挑這個時間說。」

「謝謝你。」她的語氣,平和、淡然、誠摯、幸福。

我卻感覺到,這三個字就像一塊黑板擦,輕輕擦過我們的過往,一筆勾銷。

「這樣吧,晚上我打電話找你出來,咱們聊聊。」她還是那樣的語氣,聖經一樣的不能拒絕。

「恩,我等你電話。」

[二十八]

我如約出現在她的寢室樓下。四處張望。她倚著欄杆,在夜色裡帶著百合一樣清麗的笑容,笑我尋覓她時痴傻的模樣。

就好像那個我在食堂里尋覓她的晚上。

「我這一身『夜行衣』怎麼樣?」她穿著一件黑襯衣,黑色短褲,瞧我張望的樣子不禁和我打趣。

我好傻,現在,和原來。

「走吧,找個四下無人的安靜地方,我有話和你說。」說著,她前面引路。

「你這是要賣了我?」我跟了上去。

「你知道嗎?我小學的時候有個男生和我表白,他寫了個紙條給我,上面寫著:我喜歡你,你要是願意的話,給我一點小小的暗示就好,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我沒說過。我當時嚇壞了,本來想第二天告訴老師的,可是你猜怎麼著,我洗校服的時候把褲兜里的紙條洗碎了,就不了了之。」她的談話從這個故事講起。

「那他後來呢?」

「繼續做朋友唄,雖然時間久了沒什麼聯繫了。」我瞬間覺得,也許結局再壞也不會有我想的那麼糟糕。

「你喜歡我多久了?」

「到現在四五個月吧。沒看暑假的時候天天給你發簡訊嗎?」

「我就說,還以為你怎麼那麼無聊,天天找我。」

「因為你好。」

校園不大,我們早已踏遍,可今晚我們灑下的少了往日的些許歡聲笑語。我們把步子放得很慢很慢,讓時間推著我們細細的邁過一寸寸的土地。

「我知道你答應我的概率不大。也許兩年之後我們畢業了就再也見不到彼此,我會慢慢的不再這麼愛你。」我貼到她耳邊,想讓她聽得真切,「可是忘了你,是我死了之後再去考慮的事情。」

「謝謝你,真的,在這個學校沒有人再能這麼認真的聽我說話,一直陪我。」

我真切的聽她的每一個字,生怕「沒人再能」變成「再也沒有。」

「其實表白最大的顧慮不是被人拒絕之後沒有面子,而是就這麼失去一個朋友。」我的焦慮,擺在圓桌上,等她的答案。

「我想,不會的。」她再次給我一個寬慰的微笑。

「但願吧。」

也許這次,並沒有那麼安心。

[二十九]

「你看你這幾天,也不念叨美玲姐姐了,倆人有沒有譜啊?」三胖和我從自習室走出來,「也不跟她上自習了,跑來和我上。」

「要你管,哪壺不開提哪壺。」自從那天之後,除了見面應有的禮貌,連簡單的相互寒暄似乎都沒有了。往日的無話不談,究竟被遺失在哪了?

三胖看著我臉色沉了下來,猜到了幾分緣由。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鵬哥,珍愛生命,遠離女人。」

「沒有女人,哪有生命?」我直接反詰。

三胖愣了一下,「唉,紅顏禍水啊。」

「水是生命之源。」我毫不客氣的再次反詰,然後陷入對她的思念中。

[三十]

從圖書館自習室出來,路過大廳,我再次忐忑的從天井向下望去。她的座位上一切安好,只是沒了那個最重要的人。

我整個人,在表白後的一個禮拜,徹底淪陷。

我掏出手機,想再次撥出她的電話。可是通話記錄上12次的無人接聽讓我沒法再鼓起勇氣摁下撥號鍵。世界上最恐怖的聲音就是那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你陷入比這15個字更深的悲傷中。不能確定她是直接掛了還是拉黑了,亦或是和別的人聊得眉飛色舞?

總之,沒有一次她回撥回來。

「好吧,再試最後一次。」我跟前11次一樣的寬慰自己。然後摁下撥號鍵,聽著那漫長的「嘟——嘟——」

「hello。」她接電話了!

「你在幹嘛呢?忙不?」

「不忙。怎麼了?」

「哦,沒什麼。」我一時語塞。

「不忙怎麼還沒什麼?那我要是忙呢?」

「不不不,沒什麼。」我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在她並不嚴厲的追問下一切心思都無所遁形,「我…我只是有點想你了,能陪我出來走走嗎?」說到最後幾個字,整個人三分釋然,七分忐忑。

「嘿嘿嘿…」她在電話那頭得意的笑了,「去吃東西吧,我有點餓了。」

「恩,我在你寢室樓下了,我等你。」有一種百廢俱興的感覺在心中生起。

「嘿嘿,靠譜。」

我知道,我即使再想她也只能告訴她一次。哪怕她每天都會出現在我的夢裡,重複那些被批註成昨天的事;哪怕她每天都會在我腦海里出現,提醒我烙印在心頭的思念。

[三十一]

「這個給你吧。」她遞給我一支有著精巧藍色包裝的潤唇膏。

「為什麼突然送我東西啊?」我看看潤唇膏,又看看她,疑雲滿腹。

「我只是買了兩支,就把其中一隻送你了。」她說著伸出手,「不要給我。」

「才不要。」我拿著潤唇膏的手縮進口袋。

晚上就那麼躺在床上,心裡想著藍亮亮的潤唇膏和她。

「你送我潤唇膏的意思是不是我應該吻你?」我的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簡訊變已經到了她的手機里。

「雲妹子,你想的可真多。」隔著手機屏幕我都能想像得出她無奈的神情。

其實有些幸福,不就是想得多才那麼憑空生出來的嗎?

第二天,我拉著朱宏偉出去,說是要給高美玲買禮物,讓他把把關。

「你知道人家想要什麼嗎?」他淡淡的反問我。

第一次我決定好的事情,被他一句話無可辯駁的擊垮。他說得對,我根本不知道她想要什麼,拿什麼去給她?

可是她平白送我東西,始終讓我惴惴不安。潤唇膏倒好,就那麼安靜的躺在我的衣兜里,再沒離開過。唉,多希望她的心也這樣在我身邊不再離開。

那天晚上,我拿了些零食去圖書館給她。

「你幹嘛啊?我不要。」她推著我遞東西的手。

我也不言語,就這樣和她打起了太極,你推我搡。

「真不要。」她的眼神機靈的轉了一下,「等你弄來這麼大的蘋果,再來給我,好吧?」她比划了一個彷彿能裝下天地的大圓。

「哦,好吧。」我覺得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走出圖書館的時候,我把那些零食扔進了林蔭道旁的垃圾桶。

有些東西存在的價值就是用來取悅你,你不要,便一文不值。

[三十二]

「大連市要舉行個大學生辯論賽,大概10月底開賽,你有願意參加嗎?」校團委的簡訊在我的手機屏幕彈出。我並沒有急著做回復,我想起了另一個校辯論隊成員:高美玲。

「大連市辯論賽你參加嗎?」我給她發了簡訊。

「參加啊。」她沒有拖沓的回復。

我迅速給團委回了簡訊「我參加。」

[三十三]

站在辯論賽場上對於我來說只是一種巧合。我對於辯論的基本認識只停留在膚淺的唇槍舌戰階段,說白了,基本上就是互相狡辯而已。能入選校隊完全是因為在校辯論賽小組賽上我自由辯論環節的出色表現。

而那一場我擊敗的,是高美玲的隊伍。

「你知道嗎,輸給你的那天晚上我幾乎就沒睡著覺。」她賽後在電話里對我說。

「你知道,因為客觀原因輸給主辦方隊伍,我很不甘心。」我小組賽沒能出線時在電話里對她說。

當我翻開電話薄,總想找一個人把自己的說來話長向她娓娓道來,而那個人曾經是她。可是時間車輪把我們之間的尷尬越壓越深,終於我學著把一切說來話長一筆帶過。

而現在,那個尷尬的病原體和我日夜相見。

[三十四]

抽籤當天,我們第一場對戰的院校實力很強,而我們的學校在此前從未贏過一場比賽。這讓作為領隊的她十分不安。當焦慮寫在她清秀的臉上,我想用話語將它拂去「沒事,原先沒贏過那是因為我們沒來。放輕鬆,他們不可怕。」

「你怎麼能那麼傲慢輕敵?」她的焦慮在沉默中發芽成焦躁。

同隊的學長得知抽籤結果後發來簡訊「沒事,咱們能贏。」她開心的拿著簡訊給其他隊友傳看,「看,咱們學長多樂觀。」

輕描淡寫的話語好像一瓶農藥輕易的將她的焦躁不安扼殺在搖籃里,而卻在我心上蝕出一個大洞。

「難道我倆的話有什麼兩樣嗎?」我的抑鬱在她的葫蘆摁下之後,起了瓢。

[三十五]

之後辯論隊訓練的日子就好像我和她之間無休止的戰爭。每一次刀劍相向,不論哪一方算是佔了上風,都會在彼此心上划下長長短短的疤痕,當這段時光靜水流深,當一切平靜的結束歸於美好,回憶起那些標籤是她的日子,疼痛的感覺竟是密密麻麻。

會出現這樣的對話:

「你能把一辯稿給我看看嗎?」我湊到她身邊。

「你坐回去,我念給你聽。」她指著我的座位,離她彷彿千山萬水。

又或是這樣的對話:

「那要是對方說出這樣的話問住了我們怎麼辦?」我揪著一個我提出的問題不停地問她。

「那就」她瞪大了眼睛,儘是憤怒的冷焰,「讓他滾!」

瞬間,整個討論的氣氛達到冰點,一個「滾」字彷彿是那座太平洋上不太平的冰山,撞沉了我心裡飄搖的泰坦尼克。

我從沒見過她罵人。

[三十六]

「我真的很需要你們的幫助。」我給我學院辯論隊以及校辯論隊的隊友打電話,「我覺得我確實需要一些陪練。因為他們的心思似乎並沒有放在整個比賽上面。」

漫長的懇求,好像這一刻海邊吞下夕陽的光芒,輕輕淌過年輕的生命。

「謝謝你。」我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終於我給最後一個人說服了。也許我現在的一點努力就可以讓整個事情走回正軌的了吧。

整個天際在我的臆想里慢慢披上夜的外衣,遠處的霓虹華彩變成對岸海面的點點繁星。曾經一幕幕和她在一起的日子變成海岸線上光陰的閃回。我成了那段過往之外的看客,歡聲笑語仿似與此刻構不成任何關聯。

「你哪天生日啊?」

「我…陰曆二月初二。」

「陽曆呢?」

「二…二月二十二…」

「這麼二的生日也就你能有。」

我多想現在,此刻,她出現在我的面前,在整個對白的結尾補上一句俏皮的「你去死啊。」可最終,這些被時光耀的泛黃的片段被海風吹散。就像一個完滿的花瓶被時光輕碎,散落一地,收拾不起。任何一枚碎片都能在心上割下更深的傷痕。

我看著手機的通訊錄,翻到高美玲這個名字,卻穿不透凝固的夜風,摁下那個溫暖的撥號鍵。

「你說人心是不是有點像通訊錄?」我問她。

「為什麼啊?」她不解的看著我。

「可以裝下任何人,卻沒有自己。」

有什麼,滾燙的,讓屏幕濕成一片華彩。卻又被風帶走,找不到絲毫痕迹。

[三十七]

「美玲,你有空把一辯立論給我,我找了幾個同學幫我們一起弄這個比賽,咱們把稿子改改?」

「哦,好。」

電話就此掛斷,沒有絲毫多餘的話語。我卻不知道用什麼心情去消磨這鋒利的酸楚。

午休時,一辯立論稿出現在我的郵箱里。

當晚,我們將一辯立論稿修改了一部分,將修改版和原版一同發給了高美玲。

當周周末,我通知大家來會議室討論。

「美玲,改完的一辯稿呢?」

「哦,沒帶。」我聽見了心碎一般的畫外音。

「那今晚先不弄這個了,咱們討論下自由辯論吧。」我只得將話鋒轉向其他的事情。「行,那陪練同學做一下正方,我們做反方。」我示意他們在會議室兩側坐下。

一番唇槍舌劍之後,我不經意瞥向高美玲的方向,發現她正在玩手機。

「美玲。」我輕輕推她一下,「別玩了。」

她完全沒有在意。

下一秒,我起身摔門,揚長而去。

[三十八]

夜深了,我和幾個隊友的聲音卻伴著夜色和寒風,回蕩在昏黃的走廊燈光下。

「她這樣也不太好吧,總歸是要公私分明啊。」

「就是啊,我們給她改的稿,最後一句沒帶就當沒了,也太不尊重人了。」

他倆的話不斷的衝擊著我的耳膜,好像一隻只飛舞的蝙蝠,不斷用雙翼拍打我脆弱的神經。以前說,總言逆耳,竟是把整個靈魂擰成一股繩子,扼在咽喉上讓人窒息。

「可是,不論怎麼樣我今晚發過脾氣了,大家也都有了鬥志,也有了態度。辯論這個事就是斗一股心氣嘛,有心氣了什麼都好辦,不是嗎?」我極力的打著圓場。

面對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人,壓迫的往往是自己的內心,榨出骨髓的疼。有時候人就是這樣,不能對不起別人的時候,就只能對不起自己。

[三十九]

雙十一的風暴在寢室之間漸漸席捲開來,網購和搶紅包成為一種傳染病,講魔爪伸向我們的錢包。

「鵬哥,你咋看起首飾來了?這是要送哪個妹子?」三胖饒有興緻的調侃著我。

「高美玲。」我盯著屏幕,回答不冷不熱。

「她什麼時候生日啊?」

「明年。」

「那你這麼早就下手買啊?真有閑心。」

「閑心?」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這很重要。」

[四十]

「以前是朋友,現在還是朋·友。」說完這句話,高美玲將一切喧囂與思緒淹沒在無盡的嘟嘟聲之後。我在小小的房間里,看著窗外浩渺的天地,彷彿一隻找不到歸宿的青鳥,一切收拾不起的支離破碎無處安身。

原來,不能輸的東西輸了就是這樣的感覺啊。

從書包的夾層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盒子。裡面是那天給她擦拭眼淚的紙巾,時間讓那種溫度散逸成冰冷的過往,讓那種溫潤蒸發成迷離的悲傷。整個紙巾,彷彿一個脆弱的靈魂,被她的悲傷折磨的不成樣子。

「她現在再給某個學長打電話。」她的室友悄聲在電話那頭跟我說道,我們彷彿是兩個地下黨,偷偷傳達著生死攸關的密訊。

誰說一定要動手才能殺死人。

據說,人生最悲傷的事情有一件是自己的好朋友有了其他的好朋友。那自己喜歡的人,把這份屬於我的無話不談轉贈給他人,又算是什麼呢?

也許在通訊錄里找不到一個依靠的只是我而已吧?

「哦,這樣啊,那就好。」

「她應該沒事,倒是你有沒有事啊?」

「還好,她都沒事我能有啥事。你早點休息吧,辛苦了。」

我匆匆掛斷了電話,整個世界又陷入了嘟嘟的聲響里。好像那些爭吵的日子,走廊里的昏暗的責備,都變成一縷縷冤魂來索我的淚。

我面對著無言看著人世喜悲的月,默默地將它的光華暈散到整個腮邊,然後支離破碎的摔到地上。

眼淚終於不可一世的囂張,將微笑衝散到兩旁。

[四十一]

「哦,行,你在那等我,我馬上過去。」

我匆匆的從一個教室趕往另一個教室,幫一個同學寫一份學院工作總結。

推開教室門,帶著沉重的吱呀聲。教室里的人都下意識的抬起頭。我不經意的環顧,找到了我的同學的座位。「久等了吧。」我擱下書包,剛一坐穩,方才那些人的面孔電光火石的在我腦中閃過一番。

有一個人,如此熟悉。

我不禁回頭又望了過去。那人也彷彿感到有人看他一般,抬起頭與我的目光短暫相接。轉瞬間,好似五雷轟頂。我瞬間將眼神收回,心思卻被炸飛到九霄雲外。

沒錯,那人是高美玲已經畢了業的男朋友。

「我回去取一下電腦,在這給你寫完吧,省的你來回跑麻煩。」

「嘿嘿,謝謝了。」

在同學的感謝聲中我走出了教學樓,跑回到寢室。每走一步好像我的胡思亂想都讓我的頭整整脹大一圈,每踩一級樓梯都彷彿我的精神承受了無盡的折磨。

「又跑來幹嘛!」我暗自咒罵這顆攪亂心湖的石子。

拿回電腦,在教學樓大廳里,我看見高美玲站在那裡,似乎在等什麼人。

「hello。」她主動和我打招呼。

「嗨。你在這幹嘛?」我的語言和表情完全喪失底氣。

「等人。」她微笑著,輕描淡寫。

「那…」我想問問是等誰,又不知怎麼開口「那我先去教室了,有同學在等我。」

「恩,拜拜。」

[四十二]

在幫同學寫完總結之後,我飛奔出教學樓,在學校周邊漫無目的的走著,尋覓著。我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在做什麼,站在一條斑馬線前我彳亍難行。

想了想,我來到海邊。

也許是退潮,也許是夕陽,更也許是悲傷,整個海面躲在地平線的後面,離我好遠好遠。只送來一陣陣的風,笑我在這站著卻好似丟了魂靈。有一種悲傷好像現在天際不斷濃重的夜色,莫大的,壓在心上。

晚上,我再次給她的室友打電話。

「喂,高美玲在嗎?」

「她和她男朋友出去了。今晚不回來。」

「哦。」之後是沉默死寂的千言萬語,「謝謝你了,拜拜。」

[四十三]

整個生活在大三劃成一個急轉的迴環。像那陣刮過樓蘭的風,吹亂了多少歲月也只能在黃沙的盡頭歸於平淡。

我不再去圖書館自習而是去自習室。直到有一天,我發覺她也不去了。

我不再去食堂三樓解決吃飯問題。直到有一天,我發覺她也不去了。

我不再去海邊看著整個潮水遠遠的躲在地平線後面。直到有一天,我發覺她也不去了。

有很多共同的地方,我們草草寫下,沒來得及修飾就被輕輕擦去,彷彿這段流年一般的輕描淡寫。

期末的腳步聲愈發的響,不斷提醒我們複習的日程要漸漸抓緊。

終於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沒有她的地方。

回想起來,那一切的苦澀就像咖啡,終於咽下,將那些美好的回味交織成一段過往。有時候會很想念她,她在街燈下告訴我別走那麼快,我們還可以說很多話;她在浪花打濕的岸邊講那些悲傷的故事;她在一段我熟悉的街道上默默行走;她在一張報紙的字裡行間。

可是,唯獨不在我身邊。

偶爾在什麼地方看到她的笑靨,才喃喃告訴自己:她不在我的生活里,她也是開心的。卻不明白,這是一種安慰還是頓悟。

也許,把她的全部都拋在腦後,就能放在整個生命的後面了吧?

[四十四]

考場上沙沙的筆聲將整個大三上半學期畫上一個完滿的句號,那些曾幸福的時光已然過去,那些曾憧憬的日子擺在眼前。

卸下身上的負擔,裝進行李箱,拖在身後,延家的方向獨自前行。

「hello。你們這是放假回家了?」她在與我巧遇的路口輕輕的揮出問候。兩個月的冷漠似乎讓打招呼也成了一種奢侈。

「恩,剛剛考完最後一科。」

「那…我送你一程吧。到校門口。」

「好啊,謝謝。」

不長的林蔭路,直通到校門口。寒冷的天氣將兩旁的樹凍得只剩下光禿禿的枝椏,交錯著伸向天際。一些沒融化的積雪在樹的影子里小心的縮成一團,躲避著毒辣的陽光。那些能讓雪灰飛煙滅的光輝,將我倆照成並行的影子,投在地上,略帶寒涼。

「行了,就送到這吧。」我將行李箱提在身邊,準備目送她回去。

「不了,我準備出去吃點東西。一起?」她微笑著,像一片美麗的不知名的雪。

「好啊,正好我也沒吃。」我昧著我在食堂吃得飽飽的肚子撒了謊。

[四十五]

假期的生活好似淡墨鋪成的畫卷,平實而又不失風華。享受在假期的悠遊自在,恬靜美好里,似乎忘記了那些在生命里不愉快的點點滴滴。

曾經有人說思念是一種病,自以為病入膏肓,藥石無靈,可終究會被時間醫好。就好像你不去接觸感染源,時間長了,免疫力會將自己治癒。

「有一些人,你原本出現在她每一條狀態的評論里。漸漸的,你坐不上沙發,你懶得評論甚至連贊也懶得點,你妄想全身而退,卻不知韶華傾付。終於,她和她的一切成了時光里無盡的淡漠。」

寫下這段話,發在狀態上。

我以為和我的回憶和平分手,和我的思念一刀兩斷。

她的名字出現在我的狀態下面,也許她本不該來這,她也不應該出現在我的世界,就像我總勸自己的那樣。

我們把好的壞的都抱怨給緣分,不是嗎?

「其實每次看你的文字都很傷感。」她的每一個字在電話那頭都如此的清晰,我甚至能聽出她眼淚的溫度,「我…是不是很過分?」

「不是啊,你很好。」我不知道怎麼反應,我能抵抗自己的思念,卻不能抵抗別人的眼淚。

「我覺得…自己對不起你。」

「那你就從了我唄。」我盡量讓自己顯得輕鬆,相對於她的悲傷。

「不正經。」

[四十六]

「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夜晚,我坐在一輛比我還孤獨的公交車上,問著那些既傻又直白的話。

「我還沒想好。」不知哪裡來的沉默填滿了剩下的幾秒,「先這樣吧。」

「哦,好吧。」

我的沉默,填滿了整個回家的路。

[四十七]

還是記憶里那般腥腥鹹鹹的海風,舞過蕭瑟斑駁的風景。老舊的教學樓里不知道見證了多少悲歡離合,滿是夕陽的馬路也不知經歷了多少風吹雨打。

我和我滿滿的回憶,踏上開學的終點線。

「我有XX大學的學長陪著回來,得瑟你來接我幹嘛?」

我反覆的揣摩著她簡訊里婉拒的語氣,找一個最溫和的埋進心裡,安慰自己。

是我自己傻的可憐。

那沉重金黃的陽光,伴隨著行李箱軲轆摩擦大地的聲響,又落在了地平線的遠方。

[四十八]

我拿著為她準備的禮物,出現在教學樓前。今天是她的生日,一個我覺得很重要的日子。我想,即使她離家很遠,可至少還有我。

「給你的。」我將一個方形的大扁盒子遞給她。

「謝謝。」她晃了晃禮物盒,「這裡面是什麼東西啊?」靈動的大眼睛裡,閃過俏皮的問號。

「你打開看看。」

「才不要。」她將盒子收進包里,「我們去海邊走走吧。」

[四十九]

這一晚上,她不斷的開啟話題,我則盡量將談話變得輕鬆。我不斷的告訴自己:她只是一個朋友而已。

終究,世界上最難的不是拿得起,而是放得下。

我打斷了她對張愛玲小說的侃侃而談。「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還是會回到這個話題是嗎?」她的語氣里,有勝過夜風的凄涼,多過浪花的無奈。

「我只是很想知道。我以為我可以與過去一刀兩斷,與回憶和平分手,可你在電話那頭哭的時候,我完全崩潰了。」

「我只是很害怕,以前談感情的時候會當玩玩,後來想認真了卻被感情玩了。」

「你覺得我在玩嗎?」

「不,不完全是這個意思。我想要一份安穩的感情,會有未來。比如現在,我在黑龍江,而你在大連;我打算考研,而你打算找工作。最後我們怎麼去走到一起,你想過嗎?」

我啞口無言。

是的,我完全線性的以為在一起我便能努力到結婚這個結果。

可,她也一定沒去想,也不應該是她幫忙去想。

當愛情貼上現實的標籤,砸在身上是這麼的讓人招架不住。

星星不知道在夜空下閃耀了多久,我們走過了整條海岸。

「你好點了嗎?」她真實而關切的問,好像過去的很多次一樣,用自己的方式在意著我的心情。我卻完全不受用。

「你呢?」我只想知道她,而我無關緊要。況且,很難形容我一路走來的心情是好是壞。

「我還好了。只是有一點點愧疚。」

「不用愧疚啊。我闖進了你的生活,是我對不起你,又不是你對不起我。」

[五十]

「我們以後還能是好朋友嗎?」她已經在電話那頭略帶哭腔。

沉默與悲傷發酵,在神經里漸漸蔓延。「是朋友。好不好難說。」

她的生日,從我在宿舍打電話尋求答案的這一秒,就已經和快樂掛不上關係了。

「美玲,我想…以後我可能不能在這麼嘮叨了。你早點想好考什麼學校什麼專業的研究生,別成天稀里糊塗的拿不定主意;有些事替自己想著,別總在意別人,尤其是別再對我有什麼愧疚了;學習的時候別總看課外書,考研是艱苦而漫長的路,努力堅持……」

「我們就非要變成這樣嗎?」她已經哭了出來,哽咽住悲傷。

夠了,別再說了,是嗎?

世界上沒有能讓彼此都幸福的選擇,所以會選擇分開。

[五十一]

「怎麼這麼巧,我鬧心,你也鬧心,咱倆就出來了。」她眉開眼笑,彷彿從不曾有哀傷出現在她精緻的臉上。

「你為了什麼鬧心啊?」

「還不是考研的事。」她領著我來到了操場,「好久不來跑步了,咱們邊跑邊說。」她將手提包擱在我的手上,跑了起來。

我則在身邊跟著走,是的,走。

街燈下,我自認為這一切相映成趣。至少,我的悲傷是留給見不到她的時候。

[五十二]

「以後你就這樣,不開心了呢就和我說,我就出來陪陪你。」

面對她的微笑,我不知道說什麼。我不開心你來陪我,你不開心呢?會去找誰?

「就這樣了,我回去了哈。」她轉身走向寢室樓。

「等一下。」我拽住她的手,將她擁入懷中。

她的手環住我,手掌輕輕的在我背上摩挲著。我彎下身子,頭埋在她的肩上,發間。

「記得和你說我在寫我們的故事嗎?」我抱的更緊了,「沒有你,我寫不到結局。」

「我知道。」她似乎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能安慰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可能和我的回憶一起斷在了那盞昏黃的門燈下。也許很久,也許轉瞬。

「你身上怎麼有煙味?」她是不喜歡男生抽煙的,我不抽,可偏偏身邊都是抽煙的男生。

「寢室除了我都抽煙,你說呢?」我閉上眼睛,她身上儘是好聞而溫暖的氣息,「我有錢買煙寧可留著給你買好吃的。」

「切,不正經。」

「回去吧。很晚了。」我鬆開雙臂。

她也離開了我的懷抱。「你不難受了?」

「恩。」

[五十三]

「我不太喜歡現在高美玲的態度,好像在哄我似的。」我跟三胖牢騷,「就好像,我不開心她即便不想見我也會強迫自己出來,她會對我愧疚和難受你懂嗎?」

「我懂。」他目不轉睛的打著遊戲,「正常人情侶誰會在操場上一個跑一個走,你這不像陪對象壓馬路,簡直是在遛狗。」

「滾,你聽得都不是重點。」

「我聽重點又能咋的?我要是你家美玲看你死心塌地的樣也早從了你了。談戀愛這事一個巴掌拍不響,隨緣得了。」

「你站著說話不腰疼,隨緣算什麼解決方案。」

實際上,面對不愛自己的人,我除了隨緣又能有什麼作為呢?

[五十四]

「你在幹嘛?」

「我在跑步啊。」聽筒里滿是她沉重的呼氣聲。

「哦,和誰啊?」

「同學。」

第二天的簡訊。

「今天跑步嗎?」

「風大,不去了。」

「那你吃飯了嗎?」

「一不小心吃飽了。」

第三天的簡訊。

「吃飯不?」

「有人約。」

終於我明白了兩件事:不想理你的時候,借口就可以層出不窮;她的生活和我,其實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交集,我不找她她不理我就會這麼錯過了。

[五十五]

「你家美玲姐姐我總看見,成天和小男生在一起,還總不一樣。」

「你說高美玲這丫頭咋那麼多人稀罕?」

還是走廊里昏暗的燈光和三個人,這次換做我一言不發,因為無話可說。我想不懂,自己喜歡的人有很多人喜歡是我自己眼光好,還是應該默哀一下。

[五十六]

「給大家講一個身邊的小故事吧。前幾天我總以為有個同學換頭像、改簽名都是為了氣我。後來我怒氣沖沖的找她,和她認真談了一次。可是她卻說這些和我沒有關係,只是我想多了。後來我看了一本書,上面寫人經常有一個思維誤區,就是一旦認定了什麼就會把所有事都拿來佐證它的正確性,而自動的把那些反例過濾掉。」

在一個同學的餞行席間,高美玲侃侃而談。

我則一直在想,她為什麼沒有將我送的項鏈戴在她美麗的頸上,卻將別人送的梳子隨身攜帶。

「李雲鵬,你和姜禹同換一下吧,你看看她一個人在角落裡,讓她過來吧。」高美玲和顏悅色的說。可換過來和她不愛說話有什麼必然聯繫呢?我不懂。

她只是想叫我走吧。

旁邊的同學好像懂了我的心意,三兩句話搪塞了過去,我勉強坐在她身邊。

剛剛開始吃飯的時候她本來挑了裡面的位置,看我走了過去,她便換到了外面。

至於嗎?

「我去下洗手間。」高美玲離席。

「你小子咋了,一開始那麼多話,現在一句話不說。」姚舜推了推我的肩膀,推散了我眼中的一片迷惘。

「沒怎麼,只是鬱悶。」我也不知道怎形容我的心情。鬱悶,也許太輕了。

「高美玲不就是不願意和你坐一起嗎?自從辯論賽之後,這難道還不正常嗎?」他們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她,本就不應該在我身邊出現,這才合理。

「她還沒戴我送的項鏈啊。」我補充著我失魂的理由。

「她掛床頭了。」高美玲的室友補充道。

「真的?」我半信半疑的看著她,她用肯定的眼神訴說著「確有其事」四個字。

「人家心裡有你,傻帽。艾森豪威爾就是床頭掛著隆美爾的照片才在二戰非洲戰場打敗了他。」姚舜言之鑿鑿。

「那她應該是想扇我嘴巴子吧?」我打趣道

我想,也許只是我多想了吧?她也許並沒有想把我放在多遠的位置上,只是我把自己看的太輕。

至少,當我把我的乘車卡遞給她讓她刷了九下的時候,她燦爛的笑著。

[五十七]

人總是這樣,有些時候即使成功了也不會很開心,但只要失敗就會很沮喪。

今天拿到了報社實習的樣刊,看著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標題下面,即便是帶著倦意擠公交回學校心裡也是暖洋洋的。

「這周的稿子沒什麼新意。」主編在QQ那頭說著,「你看看這兩篇稿子,完全沒看點嘛。」對於新人我們的主編不喜歡大肆批評,培養為主。可是說的我心裡還是很不是滋味。

果然,稿子的好壞不在於文筆,更多在於閱歷。

整個早上的課都在呼呼大睡,不開心的時候總是這樣的。也許是心裡總會想著去逃避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吧,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在幹嗎呢?」「晚上出來吃飯?」我望著五小時前自己給高美玲發的簡訊,心裡又難受了幾分。

「我總看見你美玲姐姐和一個男生一起去吃飯。」一個考研的同學在我身邊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著。不論是出於關心還是無聊,和別人聊他們喜歡的人總是不會錯的。

「每天?」

「幾乎吧。總能看見。」朋友言之鑿鑿。

我扭過臉去,趴在桌子上又睡了。

[五十八]

「你在看書?」

「恩。」

「晚上一起吃飯?」

「誒…不行啊,有人約了,你要排隊,明天吧。」

「誰啊,天天約你。」

「不是約,是慣例。」

「那你和誰慣例?」

「國家發改委有關部門。」

「要是有事,就跟我說;要是沒事,就別掩飾。」

「盡量遵從。」

[五十九]

我繼續著自己看似沒有牽絆的日子。儘管我那麼在意著她的行蹤。我知道她在和誰吃飯,我知道她今天自習到幾點,我知道她今天做什麼實驗有幾節課。

我不需要刻意為之,我倆的生活就像油和水,沒有交集的放在一個瓶子里,可彼此都那麼透明的望著對方的喜悲。

只是我們都用了仰望的角度,她望著藍天,而我則看見她背後微帶金黃的懷想。

「放手吧,你這一天天的不難受嗎?」同學們大多這樣勸我。

「不難受。」我一向這樣回答。

愛她,不是我的全部都是她,而是在那些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閑暇著看天邊白雲飛掠過蒼穹的段落,你會滿滿的寫上這個名字。

她不是全部,可她是餘下的唯一。

[六十]

「我是不是缺心眼?」高美玲極不尋常的在辯論隊的群里問道。

「缺。」我不假思索的回復。高美玲回復了一個哭泣的表情。

「你咋了?」我打開對話框,和高美玲發起了私聊。

「我想做一隻屌絲。」

[六十一]

整整一天,我心煩意亂,我放心不下那個想做屌絲的女神。

「你晚上有約嗎?」我發簡訊問她。

「我晚上去找你吧,咱倆晚上去吃冰淇淋。」她秒回。

「隨你。我球隊有訓練,完事給你打電話。」

「哦,好吧。」我竟從字裡行間閱讀出了一絲失落。她曾經說過,不開心了喜歡吃冰的。高中的時候一個人走路回家,不開心的時候就抱著好多好多的冰淇淋,邊走邊吃。

這時,團支書群發來了簡訊。「晚上六點全體黨員開會,在教學樓XXX教室。收到請回復。」

「收到。」言下之意是,不去。

[六十二]

五點訓練到七點,我用黨員開會做借口早早的走了。六點,我收到團支書的簡訊:「你咋沒來開會?鄧書記點名批評你了,就你一個人缺席,他讓你回頭找他談談。」

「收到。」言下之意是,再說。

如果心愛的人不開心,陪她就變成把一切想辦法的理由了。

「喂,你在哪呢?」

「我…我在大道上。」

「哦,那我去哪找你,我剛訓練完。」

「不用了,要不咱們改天吧。」

我瞬間覺得事情不對勁。「你和誰在一起?」

「我小學弟啊。」她說的略微輕鬆。

「哦,好吧,你去吧,隨你。」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我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說什麼特別難聽的話。我打電話過去,和她大吵一架。放鴿子無所謂,我推了一切事情把時間拿給你揮霍你不要無所謂,只是你隨時能找一個人來替代我,我受不了。

[六十三]

我走到海邊,任憑海風從遙遠的對岸帶著些許冰涼吹過我。望著對岸閃爍的霓虹華彩,我痴痴的想,會不會這陣風曾吹過她和他之間?

一念至此,心如刀割。

夜風襲襲,吹不散天上的雲,原本漆黑的夜空也就沒有幾許亮光。不知道在海邊站了多久,我準備回去了,或許這就是她喜歡看海的原因,有些心事,只有大海的廣闊能收進心裡替你分憂。

一滴雨,乘著風,碎在鏡片上,敲散世界的光芒。

我第一反應是拿出手機,問問她有沒有傘。「喂,美玲,你在哪?」

「我…在車上。嘿嘿。」

「什麼車啊?往回走了嗎?走到哪了?」

「5…3…1…已經往回走了。在洛可可婚紗攝影。」她的話,竟有濃濃的醉意。

「你喝酒了。」

「沒有,我沒醉。」

「你這是喝了多少!你有傘嗎?」

「沒喝多少。沒傘。哎呀,好像下雨了,嘿嘿。」她繼續語無倫次。

「車站等我。」扔下電話,我便飛快向車站跑去。誰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出現那裡,決不能讓雨落在她光潔的發梢。

路上碰見姚舜,他見我神色匆匆問我怎麼了。我說高美玲沒帶傘,而且喝醉了,我去接她回來。「你別去啊,她和學弟在一起。」我彷彿瘋狗一般的沖這句話咬了回去,「誰他媽管她和誰在一起,現在下雨,她沒傘,我不去誰去!」

姚舜把外套塞給我「防水的,帶著吧。」

[六十四]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從一輛531上被學弟攙扶著走下來,蹣跚的腳步告訴我她醉的不輕。我一步搶上去,她倒在我的懷裡。

這時候雨竟悄悄的停了。

「你缺心眼啊,喝這麼多酒。」她的身上有明顯的酒氣,卻掩蓋不住她此刻倒在我懷裡的脆弱。我就這麼吼了出來,因為緊張。

「你才缺心眼呢。」她彎下嘴角,一副要哭的樣子。

「別裝了,我給你送回去。」我只當她是喝醉了天性釋放的撒嬌,可下一秒,兩行淚在她臉上滑下,我便真的不知所措,「美玲,你別哭啊,我錯了好不好,我媽就不該生我,生我惹你生氣。」我趕忙掏出手紙,溫柔的擦拭她腮邊的淚。

「恩,好,就不該生你。」她破涕為笑。

「我送你回去好不好?」我邊擦著眼淚邊說。

「不要,我要上洗手間。」

「恩,好,咱們去洗手間,那邊有KFC,咱們過去。」

她再次溫馴的倒在我的懷裡,好像嬰兒睡在自己的搖籃般安心,我則像一個慈愛的母親,小心的呵護。她一定有很難受很難受的心事。在這一刻,我和她無比的安心。

「包給你,我走了。」她的學弟一直跟著,直到KFC門口,將包遞到我手裡。

「恩,謝謝。」我推開門,將高美玲扶進了KFC里。

[六十五]

從KFC出來,我靜靜的看著她安詳的靠在我肩上,迷離著眼睛,無比的安心。

「你比學弟高。」她冷不丁說道。

「唉。那你靠著舒服嗎?」我好像心上被打了冷箭,劇痛無比。卻不能在她面前絲毫的表露,她比我,更需要我堅強。

「還不錯,嘿嘿。」她在我肩上蹭了蹭自己的頭,靠的更緊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開心,不過人生沒什麼是一帆風順的啊。人生啊,就像流水。它們從雪山上淌下來也不是直直的奔向大海的,會有坎坷,有了便去轉彎。雖然看起來走了許多彎路,遇到許多險阻,可它們還是流到了大海。」我也許一生從沒這麼溫柔的說過寬慰別人的話,不是我一生太短,而是高美玲,這一生只有一個。

「恩,說的好。」她依舊靠在我肩上。

「有一句話,很神奇。能讓開心的人不開心,也能讓不開心的人開心。」

「是什麼話?」她抬起頭,用哭的紅腫的眼睛望著我。

「一切都會過去的。」我微笑著。

「上台階。小心。」「下台階,小心,一步步來。」「這道不平,你往我這邊點。」一路上我都是這樣的話語。

「我沒事的,摔不死。」

「你要是摔死了,我萬死難辭其咎。你摔死了,我就殉情;你摔殘了,我就養你一輩子。」

「油嘴滑舌。就會說大話。」

「才沒有。」我言之鑿鑿,「你又沒有和我在一起一輩子,怎麼知道我說的是大話?」

「激將法,不吃你這套。」她從我懷裡掙脫出去,「好了,我自己走,你的手太熱了。」

沒走幾步,她又要摔倒的樣子。我又將她的柔弱攬入懷中。

「走吧。」我心似春水,如今無限溫柔。

「占我便宜。」她靠在我肩上,似是受用,嘴上卻蠻硬。

「我說了,我只是怕你倒了。再說,你是我心愛的姑娘,換做別人,不一定覺得這是個便宜。」

「討厭。」

我將她送到寢室樓下,又在樓下默默的看她消失在樓道的盡頭。她堅持不要人下來接她,說已經折騰的夠久了。

「喂,美如啊,」我撥通了她室友的電話,「美玲喝醉了,她回寢的時候要是有什麼生活不能自理的你幫一把。」

「恩,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六十六]

「下午出來陪我去去買東西吧。」高美玲的簡訊跳入我的手機屏幕。我存著的,第897條簡訊。

「恩,行。」我的輕描淡寫也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爸爸,咱們今天早點吃飯,我下午有事,要回學校。」我滿心歡喜的把自己下午的時間都規劃給了美玲。公交車上,我看著自己錢包里的毛爺爺,盤算著和她看一場電影呢,還是吃好吃的。

[六十七]

「美玲,我到學校了,你什麼時候去買東西?」我迫不及待的發簡訊給她。

「我還有稿子沒寫完,1400字,很快的哈。」

「恩,我等你。」

所謂下午的時間,也許每每都是在午飯後晚飯前,存在感不高的被那些夕陽和雲朵揮霍盡的時光。我在籃球場上,節假日的下午大家也許都不願把時間丟棄在校園裡任何無聊的娛樂上了,留下了一個,一個我。

「寫完了嗎?」

「還有800字。」

「用我幫你嗎?」

「不用,我能搞定。」

時間,下午,4:17

[六十八]

時間,下午,5:32.

四月的天氣並不算熱,我卻異常的煩躁。籃球和地面撞擊的聲音讓我心煩意亂,終於我決定停下來,在球架上坐下,眼裡只有一部還沒響起的手機,目不轉睛。

片刻,我的耐心崩潰。

下午,六點之前都是下午。

我讓這句話不斷的給自己洗腦,安慰著自己。

你知道金屬疲勞嗎?就是任何金屬不斷的來回彎折會自己斷掉。其實耐心也是這樣。我忍不住去找她,自己安慰著自己不去;又忍不住,又安慰……咔嚓,它還是斷了。

那心上的聲音還沒落下來。我已經來到了教學樓,她的自習室。手上拿著在自動售賣機買的零食和飲料。

時間,下午,5:47

「我在那邊坐著等你。」我指了下她身後的座位。

「哦。」她把零食和飲料擱在桌上。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什麼波瀾也不曾留在臉上。

時間,下午,6:00

她一直在刷交友網站,瀏覽動態,在我面前。怪不得,一下午,還剩800字。

下午已經過去了。

我不生氣。

恩。

[六十九]

「走吧。咱們去吃飯。」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哦」

她若無其事的收拾著電腦。拎起包走了。我在後面默默的跟著。

「你下次要是約我就守時好嗎?我是喜歡你,可我不欠你。」我覺得自己不會罵人時,開了口。

「你一定要這麼和我說話嗎?」

「我永遠不會這麼對你。你清楚。」

「好,我知道了。」她不耐煩。

「吃什麼去?」我語氣溫柔了許多。

「食堂。」她倒是生硬了。

「和我一起還去食堂。」

「那去哪?吃好吃的?」她翦水的眸子里,儘是機靈貪婪的光。就像當年愛上她時,那般的好看。

[七十]

「為什麼不讓我送你上樓?」

「到這就夠了。」她堅持的說。

獐子島門前,一句話,把我倆拆成對立的世界。

「那你去吧。」

「恩,拜拜。」

我默默的站在了二樓的天井,向下望著,就這麼望著,直到把路燈和殘月都亮了,直到把雲兒都暗了,直到教學樓里的學生都紛紛走出大門。

她和那個學弟從電梯上下來。學弟給她拎著手包,在我眼裡,似有種說不出的親昵。

「等一下。」

「你怎麼在這裡?」她看著我。我則一門心思的打量著那個學弟。

「我在許願。」我指了指教學樓大廳擺設的巨鼎,隨手拋了一枚硬幣,「像這樣。」

叮鈴…硬幣在鼎中一聲清脆的迴響。

我遞給高美玲一枚硬幣,「你試試。」,勉強的笑了笑。

「你,手機給我。」我伸出右手,掌心橫在學弟身前。他遞給我手機,沒有猶豫。「你叫什麼?」我打著自己的電話號碼。「趙博文。」「哦。我叫李雲鵬,多多指教。」我把手機還給了他,已經給我自己晃了電話。

「我希望,我的兩個好朋友能夠和平相處。」

她將硬幣的弧線拋的那樣美艷。

叮鈴…硬幣在鼎沿上,逆著拋物線和她的願望,彈飛出去。

[七十一]

「美玲,不如,你就這麼放我一馬唄。」我躺在操場上,想了好久,還是對高美玲說了這樣一句話。

「為什麼非要這樣?你在我心裡很重要。」

「不,我覺得不那麼重要。」

「雲鵬,我們就好好做朋友不好嗎?」

「不好,我做不到。」我眼睛模糊的看不見月亮和星星,「別說了,我真的很難很難將你忘掉,也許你不找我,我也就可以了。」

夜風,帶著那些時候我們走在海邊,她說的腥腥鹹鹹的氣味,吹過操場,變成記憶里一場冰冷的流浪。就像漫天的星宿都要在那晚結伴逃亡,留下我,望著,說不出幸福的話來。

「你在哪?」

「操場,躺著。」

「快回去。」

「不想回去。」

「那我出去。」

「你別出來,那麼晚,外面還挺冷的。」

「你不回來我就出去。」

「那我回去。」

我走在回寢的路上,後背是冰冷的疼。「你回去吧,我在寢室了。」

「真的?」

「真的,你快回屋好嗎?」

「好啊,你讓你室友和我說句話。」

「你…我不在寢室。」

瞬間想到,他們和我說,你這輩子一定會被這個姑娘克。

居然是,莫名的幸福。

[七十二]

莫名其妙的,我們開始遇不見彼此,就好像緣分是一截紅燭,我們越用力的焚燒出光熱,就流下越多的淚水,漸漸的,就這麼無休止的黯淡下去。

不是幾米筆下向左走向右走那樣灰色浪漫的命運擦肩,更像是一段未來逃出一段過往。

我又開始,面對記憶里不斷增長的失落和不斷模糊的過往,一個人在夢與現實的邊界,寫下一段段安慰:時間過去這麼久了,好像我們在一起或是不在一起都那麼順理成章。過去朋友們會拿我的痴情和真心調侃,如今只好換一個話題。

以前想你,會笑自己多情;現在想你,會罵眼淚任性。

[七十三]

如果說生命有輪迴,實話說我是不信的。可是,你又解釋不了,為什麼人會經歷相似的苦難。

比如,我,她,與之辯論。

「我還是那句話,她配不起這些孩子叫她學姐。」我不知道哪裡來的義憤,對著電話那邊的姜琪吼道。

「你心裡還是放不下高美玲,何必呢?」姜琪,這個在辯論場上陪了我很久的搭檔,依舊冷靜的勸我。儘管我生氣的是,高美玲用一張選票送走了經管辯論隊孩子的衛冕冠軍夢。她,作為經管辯論隊的領隊,卻在悲傷下面,出乎意料的鎮定。

「說說,你是怎麼說服自己的。」我一時居然提不起氣來,「你知道,我給她打了每一次圓場,可是這一次,我好像說服不了自己。」

「畢竟還是朋友吧。」姜琪平靜的說。

「她,還拿你當朋友嗎?」

然後是,久久的死寂。

終於,又是一場辯論,我將這份感情,親手分崩離析。這碎片太鋒利,割開以後和過往時,竟沒有一絲疼痛。我把那些,不易察覺的,細細碎碎的呻吟,叫做誓言。

[七十四]

我以為,高美玲會贏。

誰知道,在評委席上的各位,都希望她輸。

我看著一群人因為一個人夢碎了的時候,遠沒有這一刻,看見一個人因為一群人夢碎了的時候心裡那麼難過。

有人說,愛一個人,應該給她一個肩膀,是疲憊的依靠,是悲傷的停歇。

我看著,她在另一個人懷抱里的時候。只得停下那朝向她的腳步,和念想。

其實,她已經沒那麼需要我了。

對吧?

[七十五]

星海廣場的風,飛掠過時間,吹得清涼而慵懶。就好像如今的時光和午後,就彷彿我和身邊的人。

姜琪在海邊問我:「你還想高美玲嗎?」

「不想了。」我閉上眼睛,把靈魂都拋在風裡。

有很長很長的遲疑和考慮在我們之間悄然流過,擷走時間發間的花兒,撫平褶皺的過往。「我們走吧,去坐旋轉木馬。」

「恩,我請。」我爽快的答應著,起身,拂去身上的細塵,向著旋轉木馬那邊走去。

又似乎海邊上留下了那一刻的剪影,海知道誰在這裡,說過謊。

[七十六]

「她說有一個杯子想送個自己未來男朋友,我就說要不就送給我吧,她答應了,然後就成了。」我不知道第多少次去解釋我是怎麼和姜琪在一起的。

「好吧,感覺神奇的像在拍電影。」

「恩,我也覺得她像買杯子送的。」

「早點休息吧。大家肯定都為你開心。」

「那是自然。」不免的,春風得意。

不過,也有例外的回答。

「誒?嫂子?是高美玲么?」一個高中的死黨在微信回復到。

我一時間,無言以對。

原來,姜琪來的這麼突然,原來,美玲已經被我喜歡和惦念了這麼久。

[七十七]

有很多時候,兩個人的幸福是另一些的悲傷。比如現在,我面對這個眼圈泛紅的男生,心裡生出的愧疚。就像一滴墨水灑進盆里,迅速的暈散開來,整個水面就這樣渾濁了幾分。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對不起。」我確確實實的,無言以對。

公寓樓下的食堂,免不了的嘈雜,而我們就這樣坐著,說不出什麼話。

在尷尬面前,哪裡都被曝光,哪裡都那麼寂靜。

手機鈴響,上面是同學的電話號碼。

「喂,咋了?」我接了電話。

「是我,美玲。」她突如其來的電話和微醺的語氣,一瞬間把時間拉回到那個她喝醉的雨夜。

「怎麼了?」我盡量平復著心情,詢問她的狀況。

「沒怎麼,就是知道你和姜琪在一起了,你現在很幸福,我衷心的祝福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

「你喝酒了?」

「對啊,我….」緊接著是同學和她對話的聲音。

「喂,雲鵬,是我,馬士乾。高美玲喝醉了,你不用理她。」同學似乎了拿回了電話。

「你們在哪?」

「我們沒事,你不用過來了。」

「我問,你們,在哪。」我抬高了音調。

「黑石礁廣場的海邊。」

[七十八]

我手裡拿著姜琪剛給我的杯子,出現在海邊。高美玲和馬士乾在一起,幾個空酒瓶散落在他們身邊,面前是一大灘的水漬,兩個人醉醺醺的坐在岸上,不知說著什麼。

「美玲。」我蹲在她面前,「你怎麼了?」

「嗯?」她沒有抬頭,指了指面前的水漬,「你看我,喝的醉醺醺的,還把酒瓶子打碎了。我是不是很笨啊?」

「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開心啊?」馬士乾走開了,我坐在她身邊。

「沒有。你啊,就好好的對姜琪,你倆好好的就行了。」

「那你呢?」

「我?我就是一傻逼,你當初追我我就不知道為什麼死活不答應。你也是一傻逼,追了我那麼久,就不能再多等一會兒?」她的眼淚,撲簌簌的落下,有的落在風裡,有的落在衣襟上。

下一刻,我將她擁入懷中。杯子,早就丟在了一邊。

「誰知道,一會兒是多久啊?」她的眼淚,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真是個傻逼,為什麼,我沒再多等一會兒。

「你敢不敢把姜琪甩了和我在一起啊?」

「不敢。我做不到。」面對她的任性,最後一絲理智告訴我這不行,「我要是這麼做了,我會覺得我沒資格站在你身邊的。」

「恩,對,我沒看錯你。」她從我懷裡脫出來,兀自揩乾了臉上的淚水。

「雲鵬,我能不能親你一下?」

她的唇上,有咸澀的眼淚味道;她的舌尖,有淡淡的酒氣。

「好吧,初吻被你奪走了。」我有些為自己剛剛的「失禮」不知所措。

「現在是晚上七點半,」我的目光由手錶轉回她的臉上,「你能在熄燈前做我三個小時的女朋友嗎?」

我站起身來,把手伸向她。

她把手,擱在了我的掌心裡。

[七十九]

我將她整個人公主抱在懷裡,她的手環在我的頸上。「放我下來。」她有些醉意,有些嫵媚,有些溫柔。

「才不要。」

「放我下來啊。」

「好吧。」我將她擱在岸上,「美玲,你好重。」

「切。」

一切好像回到了那些我們在一起愉快的日子。她不用掩飾著自己的想法,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對她好。

我倆就這樣,牽著手,從公園一路走到學校,又從學校踱步走回海邊。一路上不知道遇見多少熟人,他們的目光那麼奇怪。就好像在說:你身邊的姑娘怎麼是她?又或是:你身邊的姑娘最後終於是她了。

不論怎樣,我每遇見一個熟人,牽她的手就會緊幾分。我那麼珍惜她,她那麼脆弱,我害怕,害怕誰不友善的目光將她從我的身邊嚇跑。

「我們在涼亭里坐一會兒吧。」她坐在了公園涼亭的椅子上,拍了拍身邊的座位。我跟著她坐在了上面,她把腿抬起,腳踩在長椅的邊緣,整個人蜷縮在我的懷裡,手擱在我的肚子上,輕輕的捏了一下。

「你胖了。大胖子。」她俏皮的說,醉意未消。

「你胖成什麼樣我都要你。」我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下。

「切,我才不會。」

我看了看手錶,晚上九點四十五。

「美玲,時間快到了。」

「恩,是啊。」她往我的懷裡有使勁鑽了鑽,像一隻可愛的小花貓,貪戀著主人的懷抱。

「美玲,你聽我說。」我把她整個人扳到我面前,看著她被我想念無數遍的明眸,認真的說道:「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你想託付終身的人。他怎麼樣都無關緊要,我只有一個要求,他…他不能愛你…比我少。知道嗎?」我哽咽了。把自己心愛的人託付給未來那個虛構的白馬王子,心上好像被蟲子狠狠嚙過。

她沒有說話,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原來,可以這麼聽我的話。

「有人說,有錢人的愛是給她時間,窮人的愛是給她錢。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總會給予對方最珍貴的。」她蜷在我的懷裡,輕柔的說。

「真好。你總能懂我想的是什麼。」我咬了咬牙,眼淚還是這麼任性的跑出來,「可是,為什麼只有三個小時。」

[八十]

熟悉的,她寢室樓下昏黃的門燈,和她微醺淺笑的身影。不同的是,我執著她的雙手,默默看著。

「好了,給你送回來了。我會記得,明天我們什麼都沒有,我只是很愛你,僅此而已。」

「恩,那就好。」

「你要記得我告訴你的話。」

「恩,一直記得。」

「上..上去吧。早點休息。」

「拜拜。」

我目送她消失在走廊漆黑的影子里。再次撥通了她室友的電話。「美如,美玲她…又喝醉了。」我有點不好意思的憨笑了幾聲。「我不在寢室,我給你打電話問問其他室友,放心吧,她肯定沒事。」「恩,拜託了。」

晚些時候,收到了美如的簡訊。「美玲姐姐洗漱之後睡下了,不用擔心。」

「嗯吶,多謝。」

[八十一]

每個短暫的故事,都會有一個精彩的尾聲。

而如今,我所謂的精彩,就是這個故事裡的所有人,一切靜好。

高美玲順利的考上了研究生,在她猶豫和躊躇之後,還是如願以償的去了南昌大學。她終於去了更精彩的世界,而精彩二字里,恰恰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無數次的在這個故事後面寫下瑣碎的過往,就像給記憶紮下一劑猛葯,希望呻吟和痛苦的過程更加甜美的冗長。可始終,沒有任何一段記憶再配得上這裡的故事。

因為我再也不會因為這些眼淚而真切的微笑。

那些溫暖,早已被時光的風,漸漸吹散成微涼。而她的身影也在夜色里,變成模糊的光影,擱淺在那一片湛藍深邃的過往之中。

有幾次看見她和新的男朋友在一起——一個人不錯的學弟。他們還是會重複那些原來她願意做的事情,比如踏遍校園的角落,比如在附近的海邊看潮起潮落,人來人往。人世繁華,大概就是那一瞬間,我和你之間的心意相通吧。

我那麼確信了,她沒變,變得是我。

所以,我終於可以寬慰自己,她有了一個和我一樣愛她的人,我應該從自己的執念里放過她了。

曾經做過許多傻事,也曾傷害過她,在她的世界裡徘徊。如果我的人生在這個故事裡任何一個重要的節點做出過正確的或者不那麼錯誤的決定,或許整個都會不一樣。

但是,人生就是這樣。

我曾經覺得自己那麼愛一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那麼情深意重,赤誠日月可鑒。可在另一個人的記憶里,只有一個傻逼,千里迢迢的跑過來添堵。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瞬間明白了,就和那天去給她挑禮物一樣,我始終不明白她想要什麼。

現在有一個人懂她,疼惜她,守護她,等待她,已經是現世最安好的東西了。

就像每一滴醇酒回不去原來的葡萄,但是歲月會告訴你,發酵過後的一切是多麼美好。

說好的每個人都有完美的結局,其他人呢?

這個故事裡,高美玲已經是所有了。

我曾經在一個美好的不成樣子的夢裡,夢到過一個特別心動的姑娘。當我醒來,我才發現,那個人是原來的你。

END


我愛了五年的女人突然跟我聊天,說她懷孕而他不要她了。

我發了一晚上呆 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跟她說生下來吧,我養。因為她的身體本來就差,我怕她若是去打胎以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沒有說話。過了幾天,她自己去醫院了。她說她想了想,他的孩子你不配養。


這就是很酸的故事_(:зゝ∠)_


高三的時候,成績下降。自己心態調整不好,不自覺發泄在我同桌身上。她是那種很憨很固執的人,內心實際比我強大,最後被我神經兮兮的態度弄得小心翼翼。玲,對不起,我真的很喜歡你,所以總是幼稚地想從你那汲取溫暖。想回到那時候去抱抱你。

真酸。


朋友聊天不小心聊到前男友 我抬頭看了一眼 他們戛然而止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多少都有的,只是誰會說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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