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和丫鬟的故事

我在這裡提到的工程師小姐性子的觀點：Specification的寫法問題

以及這裡提到的「情商」的觀點：in nek：找到道法自然的「度」

毫無意外地在不同的討論中引起了誤解。這種誤解正是我希望討論的關於合道思維的關鍵點，本文對此進行說明。

我提到「小姐性子」，取的意思是「不沾人間煙火」。我用一個故事來比喻，丫鬟的村子裡遭水災了，小姐給她說：我這裡每個月可以支10兩銀子，我自己這些年，也頗有幾件首飾。你明天去支了那十兩銀錢，留5兩作平日用度。再拿兩支金釵去當了。今晚我央爹爹讓我明日到白馬寺還願，你正好趁機隨車夫到村子裡看看，多多照顧你家親戚，也不枉你我主僕一場。

你看，這個過程中，小姐根本沒有考慮怎麼去支銀子（可能她也不會），怎麼去當首飾，5兩銀子怎麼過下個月。這些細節問題是丫鬟做的，沒有丫鬟她做不成，但沒有她，丫鬟也解決不了問題。

這是小姐的正常行為。

然後我們小翠就跑去找桃紅，跟桃紅說：小姐給我五兩銀子和兩支金釵在這裡，明天我和她去白馬寺，你到時給我30兩，我們一起到村子裡，給親戚們都分分……

這小翠就是把自己當小姐了，在支使桃紅呢。你的工作就是落實細節呢，卻把要落實的事情交給別人？

更不好的情況可能是：人家桃紅是個老實人，說：「這兩支金釵值不了25兩，我想最多就15兩。換成金子也不好分，不如買點大米，多找一輛車拉了去……」

這裡桃紅已經是很好的人了，本來這就不是安排她乾的，人家相當於接納了幫你當東西，而且幫你考慮了方案中的破綻：金子不好分。

結果這小翠就不高興了：還要多要輛車，到哪裡要去？你這人怎麼這樣？這米帶著面子上也不光彩，哪裡有金子那麼方便？

你看，這就是我說的工程師的「小姐性子」。有些工程師容易在「最後一環」中，還等著別人去理解他，這就是小姐性子。程序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給你個人表演的，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等著別人理解你？那等你當了小姐再說啊。比如，而且，小姐也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就算是蘋果這種以逼格為方向的產品的總設計師吧，人家也得討好最終用戶的，不是自己玩等別人來追捧的（雖然人家更大程度上可以這樣）。你看著小姐的安排總有人來接盤，那是因為人家小姐已經有那個地位了，你也等人來接盤，你誰啊？

在不少組織中，桃紅的反應是什麼？常見的情況是，這桃紅也是個小姐脾性，心下想到「切，這丫頭片子，三分顏色上大紅，內房跟了小姐幾天，就欺壓到我頭上了？」，嘴上來一句「知道了」，接過首飾，然後把這件事情忘掉……

而如果桃紅有擔當一點，就會當面反對：「小翠，你這樣不是個事，我們還是要討論一個萬全之策」……一來一去，兩個人就吵起來了。

看到院子里亂起來了，李管家過來調停。旁邊的閑人七嘴八舌的說道：這兩個小丫頭缺少情商……怎麼就吵起來了呢？

李管家搞清楚事情原委，首先對你閑人說：「情你老母。這裡面就不是這麼個問題，兩個小丫頭其實在吵的是工作量分配，小翠（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在把工作推給桃紅，桃紅不肯接下這個工作。這是有成本的事情，不是個人素質的問題，有素質就會飛？事情呢？所以，你這吃飽沒事的，趕緊給我洗廁所去。」

然後給兩個丫頭說，這個事情這樣安排：桃紅你常出去，你幫小姐把東西當了，金釵確實值15左右，你盡量多當點。多少都記你一功。多的車，庫房老張剛拉貨回來，你們拿去用。小翠也不能閑著，到後院去要點麻袋，到時好分米。讓賬房的小夥計狗剩也跟了去，記上誰領了多少，別被那些滑頭的多領了……去吧去吧。

你看，人李管家這叫情商。

但廁所那邊總還是要流傳李管家情商低的傳說的……

心在事上，是沒有那麼多時間談什麼情商的，事才是第一位的，不要離開工作量成本談個人素質。當你考慮合道的時候，你心裡總是落在每個行為到底能對事情推進有多大影響，只有你手上沒有目標，等著吃別人好處的時候，才會這麼在乎「情商」這個名。不但情商，還有其他那些潔身自好啦，不隨地吐痰啦，廉潔奉公啦，為國為民啦……就像個收破爛的，就等著撿別人的好處，得意洋洋——這些人，都應該拉去免費洗廁所——好吧，我個人認為作為工作，洗廁所本身是值得尊重的，因為這件事情大家都不願意干，卻對大家都很重要。只是那些天天嘴炮就等別人解決問題自己去邀名的，就應該讓他們體會體會做事情的辛苦。

好吧，我也支持勤勞致富，天下大同，人人平等，不應該有小姐丫鬟這種階級對立的存在……

好吧，我講故事粗糙，文筆差，不感人……

問題是，你還想不想討論這個「事情」了？：）

當你討論事情的時候，工作量才是問題的核心，「道理」不是。「合道」不難，但都被你的「大條道理」擋住了，你不過就是自私，少在那裡自鳴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