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兒,一起撿個肥皂吧!
搓澡這件事情,相信很多北方漢子都體驗過,然而對於從小生活在魚米之鄉的南方孩紙來說,簡直是不可想像的一件事:納尼?兩個人要以撿肥皂的姿勢赤條條相對,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菊花,太可怕了!
北方乾旱缺水,南方溫熱潮濕。洗澡對很多北方人來說,並不是每天的必修課。比如現在是冬天,北方氣溫很低,一兩周洗一次也是可以接受的。然而在沒有冬天的南方,如果你能堅持三天不洗澡,保證會被室友嫌棄。我就有一個室友,典型的南方小帥哥,他將洗澡當成了家常便飯,奇葩到一天要洗三次澡!早上起床,先沖一遍涼,午飯後再沖一遍,晚上睡覺前,拿上沐浴乳和身體乳,再來一遍。
每次我嘲笑他「鴨子戲水」時,室友便翻個大白眼反駁我:「你個北方旱鴨子懂什麼,這不叫洗澡,這叫沖涼!」
哎哎,沖涼。多麼簡單隨性,自由洒脫的兩個字。沖涼的過程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有著豐富的內涵。你看,一個赤裸的身體矗立在噴頭下,輕輕旋開閥門,純凈溫熱的水柱頃刻從天而降;緩緩閉上雙眼,感受一顆顆飽和的水分子在你的身上流淌,滋潤你嗷嗷待哺的肌膚,滌盪你疲憊不堪的心靈。這一刻,你是水的孩子,盡情地享受它的撫慰;這一刻,你脫離了城市的喧囂,徜徉在與水共舞的放蕩空間。
清清爽爽,爽爽清清,忘卻了煩惱,忘卻了憂愁——而這個過程只需十分鐘。
在北方,嚴嚴冬日裡,凜冽北風中,洗澡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時候需要足夠的勇氣來下定決心,有時候幾番權衡後仍選擇放棄,索性讓身上的泥垢長得再密集些吧!
我曾經在北方的高校生活過幾年。北方的學生宿舍,很多是沒有浴室的,洗澡必須去學校的集體浴室,往往是在眾宿舍樓之中,單獨建一座澡堂子。於是到了晚上,走在校園的你會看到,諸多兄弟姐妹,人手一條毛巾,懷抱一個澡盆(盆裡面是洗澡用的瓶瓶罐罐),三五結伴,有說有笑地向著同一個方向走去,就像去趕夜裡的集市。有時候遇上人多,撒丫子便跑,只為了搶在眾人前面趕到澡堂,去佔一個位置而不同排隊。
學校的公共浴室,夏天時熱鬧,冬天時冷清。想想看北方的寒冬,人們里三層外三層將自己裹了一圈又一圈,走起路來笨拙得像只移動的粽子。一天一洗澡?哪有這麼多時間,太奢侈!
如果想去學校的公共浴室洗澡,首先你要頂著寒風,穿過學校的操場,哆哆嗦嗦地來到澡堂;然後你要像剝玉米一樣,一層層地將束著自己的帽子圍巾耳罩、大衣羽絨服小棉襖、棉鞋棉襪棉秋褲、毛衣保暖棉褲衩統統脫掉——脫掉脫掉,在冰冷的浴室里脫掉!緊接著,你迅速走到淋浴下,擰開水龍頭,酣暢淋漓地洗了起來,將身上積攢了半個月的泥垢用搓澡巾狠狠搓掉;當你心滿意足地凈身之後,馬上又要面臨一次考驗——為了不使你濕漉漉的頭髮結冰,你要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穿上厚重的衣物,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奔回溫暖的寢室。
——整個過程至少要一個小時。
在這裡,南方的孩紙們可能會問:搓澡巾是個什麼鬼?
這個問題問得好,作為一天可以隨意沖三遍涼的你們,當然是沒有用過搓澡巾這個發明於農業社會、流行於工業社會、尚存於現代社會,傳遞同志之間偉大革命友誼的神奇物品。
搓澡巾貌丑,質糙,逼格low,卻因其強大的去污凈身功能而備受廣大北方漢子推崇(當然不乏女漢子)。搓澡巾小巧玲瓏,方便實用,以最簡單粗暴的物理摩擦方式來清除身體的污垢——當粗糙的巾面狠狠擦過你的肌膚,不僅帶去了頑固的泥垢,還帶來全身酥爽的愉悅體驗。
北方的澡堂一般是不加遮掩的公共場所,不像南方的浴室,一間一間隔開,形成單獨私密的空間,洗澡的人不能夠看到對方。即使最省事的浴室,也要有一簾一簾的遮羞布,阻擋彼此的視線,防止身體走光。在北方的澡堂,人們更習慣赤誠相見,一絲不掛地光著屁股。有時候彼此掃一眼對方的私處,然後默默在心裡比對,便幾家歡喜幾家愁了。
這種不加遮掩的澡堂方便了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和交流,人們面帶微笑,眼神里傳遞出善意。這時候搓澡巾成了表達友好和信任的使者——」嘿,老兄,方便給搓個背不?」你們望著對方,會心一笑。你接過他手中遞過來的搓澡巾,他默契地轉身,拱起腰身,雙手撐牆,低頭沉默不語。你將澡巾套在手上,左手扶著他的肩膀,右手使勁。上下左右,橫著搓,豎著搓,時而輕柔,時而用力,時而倉促,時而停緩,你根據他的需求變化著力道和速度,他光滑又寬闊的背部被你摸了個遍。
你搓得氣喘吁吁,他被你搓得氣喘吁吁——你們內心無比快樂。
「老兄,累了吧。換我來幫你搓吧。」對方禮貌而含蓄地表達了對你的感激之情。
你將搓澡巾遞還給他,然後你倆互換體位。他用擦遍了他全身每一寸肌膚的澡巾,開始給你搓背。通過搓澡這個過程,你們實現了心靈的契合,身心得到解放,相互之間有了某種不可思議的聯繫。
男人之間相約搓背,就像閨蜜之間相約逛街那樣,是一種基友般的友好與默契。
如果不是這種親兄弟般的信任,怎麼敢輕輕鬆鬆地問一句:
嘿,哥們兒,一起撿個肥皂唄?
——聖誕快樂,Oren,寫小說和散文的撿肥皂大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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