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蒲公英，飄著飄著就散了『3：白毛老怪

一歲多的時候，黑蛋還不願走路，直到三歲他走路還喜歡背蹭著牆螃蟹般橫蹚，沒牆的地方就不敢走。因此他的衣服破得很快，通常後背上都有個大窟窿。

「這李智怎麼這麼笨，三歲多了，走路還磨著牆走？」爺爺懷疑黑蛋的腦子發育不良，而他的老夥伴正是一個老中醫，白眉修長，但卻嘴上無毛，相比之下，爺爺冉冉鬚髮更有點仙風道骨范兒。

　　老中醫伸手向黑蛋額頭摸來，黑蛋一邊躲開一邊嚷：「臭手不準摸我。」

　　「李智，你給我放禮貌點。」爺爺說。

　　「他就是臭手。」

「你再給我說一句？！」爺爺邊說邊用手指在黑蛋頭上鑿了個毛栗子。黑蛋的眼淚便在眼眶裡直打轉兒，他淚眼婆娑地瞪了爺爺一眼。

「嘿，你個狗東西竟然還敢瞪我，你達都不敢瞪我，你個龜孫子還敢瞪你爺爺，翅膀還沒長就想翻天了！」說著爺爺又給了黑蛋兩耳巴，「滾出去！」

黑蛋哇的一下哭了出來，嘴裡卻嚷道：「我偏不滾出去，看你能把我怎樣？」

　　「學遠、學遠……」爺爺喊道。

　　父親應聲從自己屋子裡趕出來。

　　「把你兒子帶走，少教！」

「白毛！」因為老中醫的白眉毛所以黑蛋喊他白毛，「你叫我爺爺打我，看我以後跟你怎麼算賬。」

黑蛋還沒嚷完，父親上來就是幾耳巴，其中一耳巴直接打在他的嘴上，黑蛋的嘴裡立即浸出一絲咸血，嘴唇也火辣辣地腫了起來。老中醫攔住父親的手：「還是小娃，不懂事，稍微教訓下子就行了，怎麼下手這麼重，把娃打出毛病來咋弄哩。」

　　「白毛，少叫你管。」黑蛋又嚷出來。

父親一把提起黑蛋的一隻胳膊，隨手將他扔出門去。黑蛋凌空掉到了院子里，仆倒在地，身後是兩尺多高的台階。黑蛋不知道自己受傷有多重，反正隨後他就陷入黑暗中了。

等他醒來，頭上纏著紗帶，胳膊上也有幾處粘著紗布，渾身疼痛，腦袋好像隨時都能從脖子上掉下去。朦朧中，黑蛋看到一個什麼東西在眼前晃動，失聲叫道：「有妖怪！」

　　「沒有妖怪，是爺爺。」

　　黑蛋仔細一看，不就是白毛老怪嗎！黑蛋看見他嘴上無毛的老臉沖著自己親切地笑，立即叫道：「你不是我爺爺，我爺爺才是我爺爺。」

　　「李智，你不要不長耳性哦。」爺爺從外邊走了進來。這時黑蛋才看清自己是在白毛老怪的藥鋪里躺著。白毛老怪雖然是老中醫，但也懂得一點西醫。靠牆立著高大的一格子一格子的中藥櫃，奇香異馥瀰漫了一屋子。黑蛋不知道父親在沒在爺爺後面，他害怕父親再打他一頓，所以立馬閉上了嘴。

　　「叫他爺爺。」爺爺命令黑蛋。

　　「他又不是我爺爺。」

　　「娃不叫就算了。」老中醫勸說。

「不行，這娃我就不信還拗不過來了！」爺爺說著拽了一下黑蛋的胳膊，「你再不叫爺爺，小心我再叫你達來。」黑蛋一聽，不禁打了個冷顫，沖著老中醫叫了一聲爺爺。老中醫高興地應了一聲：「哦……我娃乖，爺爺等會兒給你糖吃。」黑蛋鼻子一吸，心底悄悄地冷哼了一聲：「白毛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