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湖志記

今年回國 我先從墨爾本飛到廣州 然後轉飛上海 跟前來接機的我爸匯合 回國前幾天 墨爾本白天的氣溫平均大概四十多度 地面溫度通常高個三四五六七八度 室內溫度 尤其是兩層的別墅 樓下比室外要涼快個三五度 樓上比室外要熱三五度 我的房間正好是二樓北屋 可以享受一天十六個小時的充足日晒 上午還好 到了下午 甚至晚上 基本是呆不住活物的 孤現在眼看三十歲了 不知道是身體機能開始走下坡路了 還是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 人也越來越嬌氣了 熱一點就想開空調 澳洲的別墅 大多是外牆一層磚 中間木質櫃架 填充一層防火隔熱棉 最裡面一層石膏板 房頂一層薄瓦或金屬板 就是一幢房子了 中間那層棉防不防火我不知道 但隔熱效果是很不誠實的 而且澳洲的太陽不是一般的毒 比二般都毒 簡直就是三般得毒 說是氣溫只有四十來度 但架不住臭氧層空洞呀 那個紫外線 照在誰身上誰就提升一個等級的皮膚癌發病率 照在房子身上 房子也無能為力 只好讓它穿透 所以就算是開空調 開到最低的16℃沒有個把小時也涼快不下來 就算涼快下來了 也不能關 氣溫回升遠比你想像得要快 我不知道墨爾本是如何年年評上全球最宜居城市的 走後門了吧 還是說評委沒見過什麼世面呢 還有個花粉症我沒跟你計較呢 你自己心裡沒點數碼 算了 這不是本文的重點 讓我冷靜一下

我是早上的飛機 從墨爾本出發 飛十個小時 算上三小時時差 下午五點就到了廣州 去年回國是直飛上海的 跟小傑一起從悉尼起飛 還沒去悉尼之前 小傑就專門囑咐我 上海霧霾大 讓我專門去買PM2.5口罩 於是我下了飛機就戴上了PM2.5口罩 結果還是肺管子疼 這次到廣州 我戴的是普通口罩 卻並沒有感到異樣 而且那天的夕陽也很清晰 我好久都看沒到祖國的夕陽了 當時還小興奮了一下 看著周圍都是同胞的面孔 聽著周圍都是各地的方言 我突然有種被祖國母親擁入懷中的幸福感 但是需要強調一點 這種幸福感是土地和人民給我的 和政黨沒有半毛錢關係 政黨的賬我以後慢慢跟你算

從廣州飛上海的飛機晚了一個小時 也沒說為什麼 只是道歉 我看網上經常有人埋怨 而機場的人都很淡定 想必是個常態了 我找了個手機充電口 站在那一邊蹭電一邊看南懷瑾解讀莊子的書 看累了便和珍妮打語音 聽她給我講她去算命 大師給她解爛桃花的故事 我還買了包煙 十七塊錢 上高中的時候抽的牌子 話說澳洲政府為了禁煙 本地煙很貴 二十五根一包賣二十七八塊錢 合著一塊多錢一根 而且口感不適合中國人 也有私人和小店賣走私來的國煙 國內不到五十塊人民幣的一包煙 到了澳洲賣十七八澳幣一包 貴點到是情有可原 只是品種太少了 像我喜歡的這種十七八塊錢 價格適中的煙 幾乎沒有 人家走私的只會盡量走私好點的 價格賣高一點 也不枉擔一場風險 我到吸煙區抽了根煙 差不多就到了上飛機的時間 國內的航班雖然小了許多 但也安靜了許多 不像之前國際航班上 坐我身後有對東北的父子 父親嗓門大 逗兒子玩 兒子沒家教 喜歡敲飛機靠背上的屏幕 吵了我一路

飛到上海 霧霾明顯比廣州重了好多 戴著口罩還好 摘了一聞 一股煤渣子味 話說國內機場就是比國際機場髒亂差好多 廣州上海都一樣 要麼就是不重視 無所謂 要麼就是給外人看的要比給自己人用的好 典型的官僚主義 這也是農民起義的必然結果之一 當官為的是特權 不是服務 不是說社會主義國家的公服員是人民公僕嗎 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嗎 也別老拿中國人如何如何來說事 這些人代表不了中國人 他們至少代表不了我 還說什麼高薪養廉 我作為納稅人 錢我可以給你 但你得為我辦事呀 咱們至少還有個僱傭關係吧 再說我要的辦事可不是面子工程呀 光是好看有什麼用 好看還不如我走路邊內急了就能找到一個免費的公共廁所管用呢 話說回來 國內機場比國際機場小也是國際通例 澳洲也這樣 甚至差距更大 墨爾本的國際機場剛翻修沒多久 商店多了好多 終於有點國際化大城市的感覺了 國內機場就像是個簡易棚 但只是簡易 並不覺得髒亂差 標誌清晰明了 井井有條 清潔工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作業 人工這麼高 依然如此 打掃得乾淨與否另說 其碼讓人覺得他們是在乎的 到了廣州機場 按理說我對中文的敏感度是強於英文的 我還是迷了路 我要轉機就得問諮詢台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很奈心地跟我講解行走路線 到了上海 我要聯繫我爸過來接我 我沒有手機卡 網都連不了 想打投幣電話又沒有硬幣 便去諮詢台問能不能換點硬幣 諮詢台的工作人員很果斷地告訴我 要硬幣沒有 要用電話隨便 還把我給感動了一小下 工作人員見我在電話上說怎麼走 到哪見之類的話 主動跟我介紹路線 這種事情在澳洲發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由此我看出 澳洲強於制度 弱於人情 中國強於人情 弱於制度 我不是第一個領悟這些事的 可為什麼直到我都領悟了 我的祖國還是沒有取長補短呢 老百姓很有人性 而管事的人不在乎 那他們到底在在乎些什麼呢

跟我爸成功匯合後 我們在虹橋機場附近找了家旅館住下 定了一個雙人房 二百四十五一晚 我爸睡大床 我睡小床 我爸在樓下交錢 我獨自上來 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 就下樓去 和跟我爸一同前來接我的一個律師叔叔去吃飯 他是我爸媽多年的朋友 在上海工作 聽說我來 一定要給我接風 我送了他兩瓶澳洲帶回來的深海魚油 以示感謝 這位叔叔對虹橋機場附近並不熟 我們便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尋找飯店 問路人方向 都給指個大概 我們依然不認識 在那幾條街來回跑 終於找到了一家火鍋店 當時已經晚上九點多了 它還開門 真不容易

說實話 這家火鍋做得真心一般 可能是餓了 我回國吃了好多 別人吃兩頓 我中間餓了 又問空姐多要了一頓 空姐好像生怕餓著我的樣子 兩個空姐原本坐著聊天 見我要飯 都蹭地一下跳起來 一個給我拿飯 一個給我拿餐具和托盤 感動得我不要不要的 然後現在又吃這麼多 有點小尷尬呀 叔還帶了一瓶紅酒 說是還不錯的紅酒 可能是我在澳洲好紅酒喝太多了 還有朋友是做紅酒生意的 我並沒有覺得叔帶來的紅酒有多好喝 飯罷 回旅館

原來只是聽說 今天終於見到了插在房門口的服務業小卡片 是在去飯店前 臨出門的時候看到的 我撿起來看了看 印刷質量很差 完全沒有魔都的豪華感 看著就很廉價 隨手就給扔進了垃圾桶 心想 塞卡片的也是厲害 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看來是個功夫啊 澳洲人就練不出這樣的功夫 因為在澳洲 這行用不著上門推銷 明目張胆就在那裡 服務大眾 解決就業和工作壓力問題

第二天我們來到了南京 如果讓我給過去的幾個大城市按照喜好排名 杭州第一 南京第二 深圳第三 即便這幾個城市的早點的質和量都不如徐州 杭州排第一是因為她有一種可以軟化一切戾氣的魅力 此文不表 深圳排第三是因為我小時候在那生活過三年 有感情 此文亦不表 單說南京 六朝古都這種網上都能查到的場面話我就不說了 說說我這個文化癮者能夠看到的小文化吧

去年回國的時候 我正好重讀完儒林外史 到南京的第一件事 便是去夫子廟 從江南貢院開始 游秦淮河 拜孔廟 看街邊的人們 做生意的做生意 玩的玩 看到賣小吃 賣工藝品的 就去轉轉 累了就在路邊隨便找家小吃店 點一瓶桂花酒 點一小盤鹽水鴨 不夠吃就再來碗鴨血粉絲湯墊底 看著窗外大多是小情侶 甜蜜地走過 好不暢快 吃完了 再上烏衣巷蹓躂一圈化食 看看王導謝安故居 品一品名士風流 感嘆一下興衰無常 然後我就想 是誰老說文化亡了的 我眼中所見 口中所吃 心中所想 難道都不是文化嗎 但我回過頭來又一想 可能正是因為有這麼一批人 熱愛自己的文化 怕它亡了 才讓它堅持到今天的 如果讓我選擇 我寧願作那個為文化的存亡擔驚受怕的人

今年又來南京 沒再去秦淮河邊走一走 而是去新街口體會了一把現代化大都市的氣息 我和我爸在新街口地鐵站下車 朝中央商場方向去的通道里 滿是小攤 人多到走不動路 我這個年齡對小吃已經沒興趣了 我爸卻好像逗小孩一樣 攛掇我看這個看那個 我看大多是甜的 也不愛吃 就走了 相比於小吃 我更喜歡看人 幾乎每個小店周圍都圍滿了人 都是學生模樣 女孩居多 三五成群 嘰嘰喳喳說著這個好吃 那個好吃 充滿朝氣 這還沒進到商場里呢 就比澳洲任何一個商場都有趣太多 也許是我觀察不夠仔細 我見過的澳洲年輕人 要麼就是穿著校服 老老實實的學生 要麼就是到處惹是生非的不良少年少女 很少見過這種又活潑又斯文的年輕人們 澳洲的年輕人要麼在某一方面特別早熟 要麼在某一方面特別晚熟 就是沒有正正好好的正常人 所謂正常人 就是什麼年齡就幹什麼年齡該乾的事情 青春期的年輕人就應該在各個方面都充分釋放自己那旺盛的精力 同時有分寸 要學習也不能學成書獃子 要玩也不能玩兒成小瘋子 像現在我眼前看到的這樣 就讓我覺得他們充滿希望 澳洲那一群自命不凡的流放犯和好吃懶做的土著人的後代 能有什麼前途

進到中央商場地下層 又是滿眼吃的 我們轉了一圈 沒看見什麼有南京特色的小吃 便買了幾個上海生煎充饑 倒還挺好吃 吃完便上樓了 大城市的商場就是不一樣 和墨爾本比 人更多更熱鬧 貨更全更時髦 說墨爾本是國際化大城市 其實只是西方人的坐井觀天或不敢承認中國的發展 這就是為什麼留學生都親切的稱澳洲為土澳 我經常看網上有一些崇洋媚外的人 我把他們分為兩類 一類是沒出過國 對現實生活中的不滿 無處發泄 只能寄託到對外國的幻想上 另一類是出過國 為了滿足優越感而強行把外國說成是好的 造成前者的原因 往往是因為現實確實有令人不滿的地方 造成後者的原因 往往是因為有聽眾願意傾聽 合而為一 總結為來自於比較的幻想 這一點上 澳洲人做得就很好 他們不看外面的世界 便不會帶著有色眼鏡看外面的世界 所以他們不比較 他們不幻想 他們覺得現在挺好的 那他們為什麼不在內部比較呢 因為他們的價值觀告訴他們 你是你 我是我 沒有可比性 相對而言 我覺得他們活得更真實 更自由 但這又出現了一個弊端 他們的社會不會進步 所以我們不妨中庸一下 比還是要比的 但首先要了解己和彼的長短再去比 知道了自己的長 才能有自信 才敢於認識自己的短 才有可能取人之長補己之短 雖然我不喜歡倡導宗教 但我想引用心經里的一句話 遠離顛倒夢想 究竟涅槃

我爸在中央商場給我買了條運動褲 國內知名品牌 二百九十九元 問營業員有什麼活動 說是滿三百十減八十 我心說八十在三百里不是個小數 只得又花了二十二塊錢買了雙襪子 後來回到徐州商場一看 價格差不多 款式好看不少 很是滿意 為啥人都想往大城市跑呢 世面不一樣啊 好東西先去大城市 輪到小城市都不知道滯後了多少 從中央商場出來 作為一個文化愛好者 我讓我爸帶我去了新華書店

我以為書店是個學知識的地方 但不知道為什麼 一進門便看到了習大哥的巨幅照片擺在正中間 難道是為了避邪嗎 我先在一樓大廳轉了轉 看到好多喜歡的古書 只可惜大多不是全本 我是最恨這種書的了 還是名出版社出的 在我看來和斷章取義沒什麼區別 往樓上走 剛上樓梯就看見右手邊書架放著一排封面復古的書 拿起一看 後湖志 本來我對志書是沒有很大興趣的 尤其是地方志 再說我又不是南京人 想要放下 卻又心頭一動 話說金瓶梅也有食貨志的性質 也很好看呀 再說這樣的冷門書 拍個照髮網上豈不是顯得我高大上中還透著一絲內含嗎 彷彿是在向人炫耀 你們看過的書我看過 你們沒看過的書我也看過 於是我把要放下書的手縮了回來 接著上樓 全本書都在樓上了 你當你是史記嗎 還要藏之高閣 其實我不是來找書的 之前買的書還有好多沒看完呢 我是來找畫冊的 我就想看看宋朝的文藝事業到底蓬勃到什麼程度 令這麼多名人雅士為之傾倒 畫冊區沒幾個人 燈光也昏暗 隱約可以看見兩個女孩 站在我旁邊 大概初中生的年紀 在翻看一本某現代畫家畫的金陵十二釵圖冊 一個女孩對另一個說 這是寶釵吧 另一個說 寶釵戴這樣的鳳冠霞帔是要造反嗎 這一看就是元春呀 我當時手捧澄江碧岫圖在那眯縫著眼使勁瞅 聽到這樣的對話不禁心中一驚 放下畫冊就想上前攀談 誰知那兩個女孩有說有笑地走了 我拿起她們剛放下的圖冊仔細看 畫工不錯 只可惜十二釵各個愁眉苦臉 全都是一個眼神一個表情 都像是沒睡醒 放下圖冊 我繼續回味剛聽到的對話 兩個初中生 不僅熟讀紅樓夢 還得了解古代禮樂制度 那些說中國文化要亡的人 你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那些看了幾部古裝電視劇就覺得自己是中華文化繼承人還一天到晚上網罵別人沒文化的人 你們平常真的不出門走走嗎 你們天天說它要亡 難道是為了有一天實現了好向人顯擺你們的預見性嗎 天天在那爭誰對誰錯 就不能踏下心來 安靜看看書 或者組織個聚會坐而論道 品個小茶喝個小酒不好嗎 一說這些我就來氣 還是不說了 說說剛才提到的金瓶梅吧 這本書我就不評價了 不是我這點水平能評價得了的 說實話我沒看完 看了二十回幾就看不下去了 可能是因為我看的是潔本 也可能是因為我這個人比較淳樸 看不得潑婦的爾虞我詐 在新華書店我買了一本後湖志 一本全本三國志 一整套宋代團扇賞飾 有人物 風景 花鳥等 還買了一個無紡布袋 用來裝書 一共花了二百九十八塊二 這點錢花得可比買褲子開心多了

回來的時候又經過中央商場的地下美食城 我們爺倆還沒吃晚飯呢 剛才的生煎墊了墊 倒也不是很餓 我就想買點肉脯果脯當零食就好了 買肉鋪才逗呢 豬肉鋪和牛肉脯我各要了一片 結果一結賬二百多塊錢 我心裡一驚 以為肉里偷加了黃金 我問店員為啥這麼貴 店員說不貴 我便知道她們土豪理解不了我們普通老百姓的消費能力 這時我爸說肉脯的標價是按兩算的 我才恍然大悟 看來是我淺薄了 立刻要求店員把牛肉脯給我放回去 店員說要不少來點吧 我說來再少我也吃不起 結果單是豬肉脯只有三十多塊錢 後來我才知道 這好像是個什麼大牌子 本就很貴的樣子 看來我真的是沒見過什麼世面 我自己吃豬肉脯就夠了 我得給我爸覓正式的食 正好看見一家專賣澳洲牛肉的店 當場煎好了給你吃 我便點了一塊我在澳洲天天吃 吃到煩的安格斯牛肉 煎七成熟 放點鹽和胡椒 肉是真的很不錯 我爸吃得也很高興

作為普遍老百姓 我是不想思考前文中說的一些問題的 我更願意茶餘飯後聊一聊哪家飯店更好吃 哪個商場更亮堂的問題 可是 我站在國外 有所比較 就有所不滿 誇張地說 我的祖國憂傷的表情吸引著我的目光 我閉上了眼睛 卻又聽到了她痛苦的呻吟 我堵住了耳朵 卻又聞到了她腐敗的氣息 你讓我怎麼辦 我只能把聊閑天的時間用來關心她 我希望她好 我也希望我的努力不會白費 我更希望不要有人阻擋她走向健康的進程

這部冊子的名字的由來 我已經在序中介紹過了 寫作的原因 序中和本文中都不難看出 本來想效仿後湖志編個雲龍山志的 寫著寫著發現自己沒那麼大本事 改成瑣記吧 形改神不改 民生還是要記錄的 我希望我的文章和冊子能起到拋磚引玉的效果 吸引真正的有識之士或批評或反駁 然後引發討論 在我看來 這便是思想上的一大進步 老子說 使民無知無欲 使夫智者不敢為也 真正的無知無欲 不是愚民政策 而是老百姓根本沒興趣有知有欲 讓我這種嘩眾取寵 假裝智者的人 沒了市場 這才是真正的無為而治呀

20180203

編入雲龍山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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