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亞的「另類」

【姓「獨孤」的日本】

【神道教國家,而非儒教國家】

【自傲與自卑】

【集團社會,而非宗親社會】

【有「禮」無「仁」】

很久以前,對日本的了解並不全面,但對一個說法記憶猶新,就是朝鮮國王的東亞「逆子」說。

後經查證,確有此說,語出朝鮮史籍《宣祖實錄》,說來也是事出有因。

1592年,統一在豐臣秀吉麾下的日本,抱定了「征韓」之念,更有「圖大明四百州」之志,舉全國之兵「征伐」朝鮮。朝鮮一時招架不住,國君李昖[yán](宣祖)跑到了中朝邊境的新義州。

次年,明朝的抗倭援朝之戰告一段落,也有了同日本和談的想法。明朝官員說了這麼一句:「中國(對朝、日)一視同仁。兩國之事,以和為上。」

可被日本欺負得快不行的朝鮮國王李昖,聽說這話後,憤而不平的抒發了一席牢騷,大意是:按宗藩理論,中國好比「父母」,朝、日如「子」,但朝鮮是「孝子」,日本無疑是「賊子」(逆子),怎可對「孝子」和「逆子」一視同仁。

朝鮮國王李昖的日本「逆子」說,根據的是儒家價值觀,和對倭人蠻橫倨傲的感受,出自當年的歷史文化時空,不適合現在了。

日本不是什麼「逆子」,但卻是東亞的「另類」。在整個東亞(乃至亞洲),日本如「鶴立雞群」,又如「雞立鶴群」。

這麼說是扯淡嗎?絕對沒有。

因為,在東亞,日本確是個「另類」,來看幾個只屬於他的「另類」標籤。

【姓「獨孤」的日本】

「獨孤」是中國複姓,這裡是孤獨的意思,日本是個「孤獨的國家」。

島國日本雖不曾隔絕於大陸,但也從未與大陸真正融合過。千百年來,日本遊離於東亞的邊緣,自成一體,自我演變;單一民族,本體文化。這在世界範圍內也屬少見。

一個自然災害相對頻繁的孤島,可「孤獨」不光是地理上的,更有文化及民族心理上的。

和「天朝」(網路詞語,即中國)自古就是多民族國家,在民族融合方面,具有極大的包容性與融合力不同(不信可看相關資料),日本史上實際只有一個單一民族——大和,且日本民族具有封閉、狹隘、敏感、保守、排外等一類屬性。

要加入日本國籍,就得「歸化」得和日本人一樣,典型的先得起「歸化名」,就是要改日本姓,起日本姓名。

或許,日本國不允許有非「大和」的異類存在。

日本一直都不承認,本國有任何大和民族以外的其它少數民族,直到2008年才確認了一個世居北海道的阿伊努族(2.5-20萬人),而有130萬人的琉球族(在日本算大族)等其它民族,至今不被日本承認。

所以,美國政治學家亨廷頓說:「日本是個孤獨的國家,一個自給自足的文明。」

【神道教國家,而非儒教國家】

如果不被表象迷惑,你會發現,日本雖屬「漢字文化圈」,但實質不是儒教國家。日本是「神道教」國家,再加武家社會。

東亞三個儒教國家:中國、朝鮮(韓國)、越南(琉球或許也算),有三樣東西是一樣的:周期性換皇帝;科舉制度;儒士(官僚)階層。

這三樣,日本都沒有。

日本不換皇帝,天皇萬世一系;君權不用神授,不用受命於天,天皇就是「神」,是神道教的「教皇」,無可取代,即使沒有實權,也要留著,不可能廢掉,直到現在,日本人也不能沒有天皇。

天皇的作用,有點像西方的「上帝」,把日本人的精神世界,指向心無旁騖的惟一。

日本是東亞唯一真正有貴族、有嚴格身份等級制的國家,士、農、工、商等級分明,不搞科舉(搞不下去),通過「養子制度」(給人當養子)和通婚,社會階層間會有一定流動,但森嚴等級制下,各階層人士多數只能「各得其所」,做好自己。

可沒有科舉制度,也沒有了儒教國家「讀書人」對「當官」的趨之若鶩,沒有了「官本位」,沒有龐大的儒士(官僚)階層。

日本社會的重要中堅階層是武士,而不是儒教國家的儒士(官僚)和農民,有武士道而沒有文人士大夫處世哲學。

日本引入儒學,也引入蘭學(江戶時期經荷蘭人引入的西方學術),但這些都算外來的,日本也有自己的「國學」(成熟於江戶時期)。

國學含神道、皇道,還有武士道;高唱日本是「皇國」 + 「神國」,大和「神族」優越論,日本中心、大日本至上。

這些獨有的國學「精華」,讓日本成為東亞(及亞洲)唯一具有——侵略擴張的文化意識形態,而「狂想」支配世界命運的國家。

【自傲與自卑】

日本自號「神國」,自詡「神族」,自創「大和民族優越論」,據說還意淫到了自認「世界最優秀民族」的地步。

古代,全面落後於「天朝」,要以「天朝」為師的情況下,日本也追求和「天朝」對等,日本天皇從不接受中國皇帝冊封。因為自尊、自傲,不肯矮化,多數歷史時期,日本乾脆不參與以「天朝」為中心的東亞「朝貢體系」。

近代,看到中國不行了,「神國」日本自然不屑與中國為伍,「脫亞入歐」的日本則蔑稱中國為「支那」,

盡其鄙視與欺凌中國之能事兒。

到現在,以右翼為代表的一些日本人,仍然看不起中國,即看不起中國,又有些害怕中國。

自傲的另一面是自卑,或說極度的自尊往往因為自卑,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也是如此。

日本的自卑,更因為那些一直擺在眼前,可令「神族」自卑的現實。

史上一直自稱「神國」,可一旁卻有個「天朝」處處蓋過自己。「天朝」終於成了落後的「支那」,可這個可惡的「支那」,自己卻又頃心的學習過她,大日本國的上上下下、旮旮旯旯,哪裡都有「支那」文化的影子,你說氣人不?

最標誌的是,「優秀的大和民族」卻要用「劣等的支那人」的文字,不用還不行。

英雄不問出身,學過就學過唄,畢竟人家也曾是四大文明古國。但許多自視甚高,又狹隘、敏感的日本人,不能坦然視之。就如一些出身不好,而又熱衷追求發跡的人,特在意自己孱弱的底子,在自傲與自卑之間糾纏。

「優秀的大和民族」怎麼能學習蒙昧落後、不文明的「支那」呢?大日本「神族」那個矛盾,那個糾結,扭曲的言行就出來了。

近代日本,對曾是自己「先生」,又是「劣等支那」的中國人的殘暴侵害、殘忍殺戮,與上述心理不能說毫無關係。

【集團社會,而非宗親社會】

儒教國家是宗親(族)社會,典型如「天朝」,只要「五百年前是一家」, 都可循家譜、認祖歸宗,還能再組織、聯絡起來,維繫這一切的是宗族血脈、宗法倫理。

與儒教國家不同,日本是集團(團體)社會。

在日本,社會的單元——家族,更像以「家業」為宗旨的團體,血緣關係並非唯一紐帶,「家業」是最高宗旨,「家業」下所有團體成員,都是「家族」一員,家臣、傭人等死後,也會被當祖先祭祀。

「家業」可能是大名世襲的藩國,武士世襲的領地,也可能是一門生意、一門技藝,或現代的一家企業;包含家名、財產、職務、事業等。

與中國家族重子孫血脈的承繼不同,對於日本家族,「家業」的繼承才是第一位的。繼承不只論血緣關係,更看重繼承者的能力。

雖規定「家業」只由長子一人繼承(防家業分光、分化變小),但如長子能力不足,可再選其它兒子繼承,包括養子。

為了「家業」良好繼承、永續發展,日本有專門的養子制度,兒子都不成器或沒兒子,可認養子來繼承「家業」。

養子的選拔不管血緣、不論輩份,不在乎同族還異姓,「擇優」才是原則。不需為掩蓋真相而在幼時領養,多數反是成年之後收養,為的是能看出好賴。

日本的上門女婿,也屬養子,叫「婿養子」,是養子中的主力,即是女婿又是養子,要改成岳父姓,加入女方家族。「婿養子」主要功能是繼承家業,延續「香火」倒是其次。

日本企業為永續興旺發展,廣泛靠養子制度尋找企業最佳繼承人,接掌父輩企業的,不一定是親兒子,多半為血緣不相干的人,即納入門下的養子,有很多是「婿養子」,找「家業」傳承人兼招女婿。

這麼干,都是為了「家業」永續昌盛,是為整個家族集團的利益。

這一切,在「天朝」都是不可想像的,「天朝」是以血緣、宗族關係分內人、外人的,上門女婿也不一定靠得住。

集團社會與宗親社會的一大區別是:規則不同。

宗親靠血脈、宗族維繫,講「遠近親疏」,天下也是「家」的天下,宗親邏輯擴大到整個社會。社會無法擺脫「遠近親疏」的各種關係、人情,及由此衍生的各種潛規則,公正的公共規則,明規則顯得無力。

而一個集團,如日本的武士集團,成員必須嚴格、公開的遵守明規則,要不集團就運營不下去。日本的家族是「家業」集團,也要按集團規則經營。

如養子成了養父家族集團一員,必須對集團忠心不二,集團利益高於其個人,他要是名武士,就必須為養父家族而戰,若不幸對陣生父家族,就得六親不認,哪怕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

家族是小集團,社會是大集團,社會自然按家族延伸出的規則邏輯行事。

遵守集團規則,會受到善待,如不盡忠職守,會被集團排斥或拋棄,這對日本人而言是可怕的事情。

正如中國人很難擺脫宗親社會的人情世故一樣,日本人也無法離開集團,為了不被集團摒棄,就得遵守團體規則,承擔團體責任,乃至思想言行也要從眾於團體。

整個日本就是一個大集團。

【有「禮」無「仁」】

說日本人是最有禮貌的民族,日本是最彬彬有禮的國度,世界上沒人會反對。

了解深入後,一些外人認為日本式的多「禮」,有些規則化、形式化,覺得少了啥,禮為和諧人際關係,禮的靈魂在於真誠。

不管怎樣,有禮總比無禮好,關鍵是無「仁」。

日本當初學習中國,並未原樣引入中國式的「仁」,即上對下,尊長對卑小,強大對弱小的仁愛之心,儒家視為核心價值觀和最高道德準則。

日本引入儒家思想,重「禮」輕「仁」,積極以「禮」來維護身份等級制,而幾乎捨棄「仁」。「仁」在日本未獲得在中國的崇高地位,在中國「仁德」視為統治者最高級的道德,而對於日本上層社會,它不是必備的品德,對於普通人更不算什麼。

在日本,仁的最終含義,僅限於同情、憐憫、仁慈、行善之類的,也非份內的品行,與中國「仁」的含義已相去甚遠、不可同日而語。

這符合日本的國情,長期武家社會,講的是恃強凌弱,把仁愛作為最高準則,是行不通的。

日本後來學習西方,也沒有引入西方的「原罪」、「救贖」等基於罪感的絕對道德評判方式。

日本道德以「恥感」評判為主,恥感緣於外部別人的評判,而不是憑自己的良心(內心),要是沒被發現,基於外在規範的「恥感」可能大大降低,以至沒有,是種相對的道德評判。

而日本的「恥感」又主要來自所屬的團體(集團),日本是集團社會,個體「恥感」與整個集團的評判態度息息相關。

日本學習中國和西方,都沒有把絕對的道德準則與評判標準置於首位。

無仁之禮,只是少些真誠,形式化些,問題不大。但沒有最高準則和絕對評判的道德,就麻煩了。

日本也講忠和義。但無仁之忠,可能是無是非之忠;無仁之義,可能是不正之義。

道德與其它社會法則一樣,是絕對的,是即是,非就是非。只有「恥」,而沒有「仁」與「罪」的絕對道德準則與評判標準,對道德與罪惡的認識評判可能是相對的,是模糊曖昧和從眾化的。

於是,日本式鞠躬的背後,有可能是道德、是非和善惡評判的模糊不清,一些台灣人則管日本的這種現象,叫「有禮無體」。

限於篇幅,日本的「標籤」點到為止,不同「標籤」所帶來的不同民族性格及國家道路和命運,在「民族本性」中再詳談。

中國人對日本「熟悉」到「同種同文」,又「陌生」到怨恨交加。說日本,也離不開中國,中國曾是日本文化之師,又是冷酷侵害的對象,到如今,中國還是日本右翼「較勁」的對象,對「天朝」的「瑜亮情結」可謂揮之不去。

大日本「神國」究竟如何煉成?說來也話長,得從中日間的歷史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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