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飯茶》
北宋末年,徽宗無道,親小人,遠賢臣;拂士弄權,民不聊生。致使金人趁虛南下,直取汴梁,這才有了靖康之恥。高宗僥倖,泥馬渡江,天下一分為二,方得安寧。最苦莫過於百姓,趕上朝廷無能,為求自保,不得不背井離鄉。南遷之人,何止百萬。
此中單有一戶,姓莘名善,汴梁人士,有妻阮氏,共經營糧店為生。有女瑤琴,秀外慧中,聰明過人,長到一十二歲,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故上門提親者頗多。怎奈生不逢時,金兵破城,莘善一家,亦隨眾人逃難。瑤琴年幼,不慎走丟。禍不單行,又被歹人拐賣至杭州,淪落風塵。
老鴇把瑤琴養到一十五歲,按照行規,瑤琴該開始接客了。此時杭州城裡的公子哥,早就知道了有個色藝雙絕的瑤琴,還給她起了個花名,叫花魁。多少人想要一親芳澤,怎奈瑤琴閉門不出。老鴇急得牙疼,便心生一計,趁著中秋月圓之夜,游湖賞景之際,把瑤琴灌醉,找了個員外,高價把瑤琴的初夜給賣了。瑤琴醒酒後,發現自己已經被破了身子,傷心之餘,也只能無限惋惜,整日茶飯不思,日漸消瘦,更別提去接別的客人了。老鴇心說:這可不行啊,我花錢買來的,這樣下去我不就賠大發了。可是又不敢來硬的,生怕瑤琴尋了短見。正在上火之時,老鴇的結拜妹妹,小鴇,來給出了個主意。小鴇本就能說會道,來到瑤琴面前問她:「你想怎麼的?」瑤琴說:「我想從良!」小鴇說:「這個想法是好的,關鍵從良也得有個從良的辦法呀。有的人遇上如意郎君,心甘情願從了良;有的人為了出去,隨便找個人從了良,其實並不喜歡這個人,整天虛情假意看見就噁心。你想選哪種?」瑤琴低頭不語。小鴇接著說:「誰也不想整天噁心,那你就得按套路來呀。首先,你媽把你買來,是花了錢的;把你養大,也是花了錢的。你不報答她一下,有點不仗義啊!其次,你肯定也想找個長得帥、又有才華、還對你好、最好還是能有點錢的男人從良,可是你天天誰都不見,連個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你怎麼知道誰好誰壞?你得多出去跟人交流啊!其三,萬一你看上的那個小夥子哪都好,就是沒有錢,你想跟他走,可是又怕以後沒飯吃怎麼辦?你不得多攢點私房錢嗎?你不接客你哪來的私房錢呢?」瑤琴笑而不語,從此開始接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單說杭州城有一開油店的朱老闆,三年前過繼了一個同樣是從汴梁逃難過來的小廝,姓秦名重。長到一十七歲,品貌俱佳。朱老闆有一婢女,二十多歲,屢次勾搭秦重。奈何秦重老實,又兼此女太丑,故不能得手。於是心生怨恨,就和跟她有一腿的夥計聯手用計,把秦重攆了出去。秦重無奈,只得自立門戶,挑擔賣油為生。
一日,秦重賣油經過瑤琴工作室門口,正好看見瑤琴送客人出門。就這樣瞥了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了。找人打聽,才知道是杭州城名妓。心中便想:要是能摟著睡一夜,那該多好啊!於是從第二天開始,便以賣油為名,常到瑤琴工作室門口走動。有時能看見一兩眼,心中便有無限喜歡;有時一整天看不見,便只好兀自沮喪,越發想著要和瑤琴一睡。常來常往,倒是和老鴇以及丫鬟們混得熟了。
那瑤琴自打下定決心閱人無數,便生意火爆,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世面見得多了,眼光自然也高了。雖然秦重時常在她工作室里走動,卻也不曾留心去看。可秦重對她卻是處處留心,打聽到她過夜的價錢已經漲到了十兩銀子。私下裡算賬,大約自己攢個三年的錢,就能見上瑤琴一面。有志者事竟成,秦重本就是個會讓利的生意人,大家都喜歡買他的油;加之吃苦耐勞,不到兩年,便攢夠了銀子。帶著錢,換了衣服,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瑤琴工作室門口。老鴇雖看不上他的出身,卻看得上他的錢,也好吃好喝接待了他。奈何瑤琴生意實在太好,排隊排不過來,還老有達官顯貴富二代的加塞,前後等了幾個月,終於等到了機會。
是日,天色漸晚,秦重在瑤琴的工作室等了一天,也不見瑤琴,只有老鴇陪著東拉西扯的,好不耐煩。正在這時,門外嘈雜起來,正是瑤琴出台回來。已是大醉,路都走不穩了,兩邊有人攙扶著進了房間。老鴇趕緊拉了秦重過來,想要撮合美事。瑤琴雖然醉酒,但神志還算清楚,恍惚間覺得秦重面善,卻又說不出來,只知道他不是什麼富家子弟,不想接待。可老鴇收了錢,不能不做事,便上前來一邊說秦重其實是某二代,一邊把秦重推入瑤琴房中。
瑤琴本就醉酒,心中又疑惑秦重身份,也沒好氣,只坐在那裡自斟自飲,完了就躺床上睡覺去了。留下個秦重在一邊,算是「你愛幹什麼幹什麼,反正我喝醉了什麼也不知道」的意思。秦重一想:我是君子啊!我不能乘人之危啊!於是給瑤琴裹了個被子,自己也不脫衣,抱著個茶壺暖在懷中,側卧到瑤琴旁邊。果然,熬到半夜,瑤琴胸中發悶,一個翻身坐起來就要吐,秦重怕髒了被褥,便用衣袖接著穢物。等吐完了,遞上還暖的茶給瑤琴漱口。瑤琴接著睡去,秦重起身收拾了衣服,又回到床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次日,瑤琴起身,記起了昨夜之事,甚覺慚愧,便想奉還雙倍嫖資以示感謝。秦重哪裡肯收,只說昨夜能夠服侍,已是滿足,便離去了。瑤琴心說:此等好人,實在難得,若能委身,不枉此生。
此事過後,秦重再沒來過。因為油店老朱又讓婢女和夥計給坑了,氣得半死,卧床不起,無人照料。忙託人找回秦重,再續父子之情。秦重有情有義,接手油店,伺候老朱。以至於後來給老朱養老送終,不在話下。
誰說婊子無情,婊子只是忙,沒工夫想情。一旦閑了下來,比較那些紈絝子弟,才覺得秦重是個真正溫存的人。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一日,又一紈絝子弟找上門來,要瑤琴伴遊西湖。瑤琴不肯,那人便使喚家丁上前搶人。瑤琴自打出台以來,都是被人以禮相待,哪見過這個;加之性格本來就硬,先是死抱著門框不撒手,被拖走了就抱著柱子不撒手,又被拖走了就抱著樹不撒手……就這樣被生拉硬拽上了船。那紈絝子弟也是,都這樣了還想讓瑤琴唱歌跳舞。瑤琴自然是不從的,於是便被脫了鞋,拆了裹腳布,扔在了岸邊。小腳女人本來就行動不便,現在光著腳,更是寸步難行。說來也巧,秦重正好由此路過,見瑤琴這般可憐,實在不忍,急忙雇了轎子,自己在後面跟著,把瑤琴送回了工作室去。
回了工作室,瑤琴自然是要重謝秦重,便把他留下。好吃好喝伺候著不說,把自己平生所學,不管是詩詞歌賦,還是床上功夫,都毫無保留地展示了出來。前翻思念,加之今翻大恩,瑤琴便說:「我要嫁你!」
正是:為報恩情上綉床,一番雲雨訴衷腸。
瑤琴把自己這些年的積蓄全拿了出來,先存到秦重處一部分,然後用剩下的一部分替自己贖了身。秦重自打接手了老朱的油店,生意越做越大,已不是從前那個落破的賣油郎了。店裡還收了兩個夥計,同樣是汴梁逃難之人。瑤琴嫁過來之後才發現,原來這兩個夥計卻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父母。而秦重的生身父親,早已在杭州某寺出家,秦重上山拜佛偶遇。秦父不願回家,留在山上修行,活到八十多歲,無疾而終。
話說本朝,有一戶人家。男主人姓李名深,從商多年,家境殷實。其妻劉氏,經營家中,生活愜意。二人育有一女,名喚青青,生得是貌美如花,又兼之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更有一番嬌滴滴的柔情。長到一十八歲,可謂傾國傾城。此時正值出國留學浪潮,父母商議再三,也決定送青青出國。
天生麗質的美人,往往不乏追求者。其中兼具潘安之貌、鄧通之財、心思細膩、時間充裕者最容易脫穎而出。試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怎能不為之春心蕩漾。青青以為找到了她的真命天子,整日跟隨情郎遊山玩水,好不快活。加之從小生活,皆是如此,也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遊玩之餘,也要回歸城市生活。正好情郎在鬧市經營一家清雅咖啡店,青青閑時,便到咖啡店來,手捧一書,口呷一盞,以為這便是永遠的快樂。
誰知好景不長,情郎本是花間子弟,怎會孤芳獨賞。不久便移情別戀,對青青心不在焉,電話不接,簡訊不回。青青怎會不懂此中道理,憤然離去。原本在家有父母豢養,出門有情郎疼愛,哪知一時間都不復存在,便想找個工作,一來可以賺錢,二來可以轉移精神、忘卻憂傷。
下定決心,青青開始找工作,誰知面試的第一家公司便錄取了她。老闆姓馮,比青青大不了幾歲。有兩句詩,評價此人:
潘安之貌添猥瑣,鄧通有錢卻不拔。
馮老闆看上去像個君子,私下裡卻是個好色之徒。見青青閉月羞花之貌,早已神魂顛倒,沒聊幾句,便迫不及待約青青第二天來上班。
青青的工作是前台兼助理。馮老闆有事沒事便跑到前台來跟找青青聊天,要麼就是讓青青端茶倒水,幫自己收拾辦公室。青青自然也明白老闆的用意,無非是想多看自己幾眼。卻並不在意,因為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受人關注的焦點,早已習慣;再說同樣是拿份工資,不如做些不用動腦子的工作,更覺輕鬆。既然老闆愛看,不如就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給他看,與人方便、與己方便,何樂而不為呢?馮老闆更是樂在其中,且時常言語挑逗,比如說:「青青,你穿個超短裙,一彎腰內褲都露出來了。」青青便道:「習慣了。沒事,我就在辦公室里,又不出去。」說話間並不遮掩,繼續彎腰擦桌子。馮老闆又說:「你每天打扮得跟出台是的,不怕碰見壞人嗎?」青青說:「這都算好的了,不算什麼打扮。以前上學的時候,出個門把自己掛得像個聖誕樹呢。」有時馮老闆在前台閑逛,看見青青在網購,也不責怪,只是打趣說道:「這是想買點什麼呀?」青青抿嘴一笑,說道:「下班了去買個牙刷,先上網看一下。」馮老闆說:「買個牙刷怎麼還要專門看。」青青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牙刷,放在杯子里就能自己充電,神奇吧。唉,買個牙刷一個星期的工資就沒了。」按說馮老闆本該意會,買個牙刷送給青青,沒準兩人就能好上。誰知這馮老闆雖有賊心,卻沒賊膽,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他玩不起,所以也只能整日對其意淫,並不敢有什麼動作。
有這樣的老闆和這樣的員工,哪個公司能長久呢?果然,不到一年,公司倒閉。馮老闆人間蒸發,青青失業。
之後青青又找了幾份工作,大多都是給人做助理。端茶倒水自然得心應手,但真要到了大公司里,做一些稍有難度的工作,比如協調各部門運營、傳達老闆分配的任務,便逐漸有些捉襟見肘,因此工作也並不順利。有時找到工作沒多久便被辭退,還要去找下一個工作。青青是富家千金,不存在生存壓力,找工作的事情自然也是有一搭沒一搭。更多的時間,也就放在了談朋友上。看官請想,真心過日子的男子,怎麼會找不會過日子的女子;尋花問柳之人,大多也是虛情假意,有幾個願意付出真心?難道青青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嗎?當然也只是逢場作戲,花男人的錢,讓男人開心,自己也樂得享受生活。可是男人花錢,並不是沒有數的,花到了一定的量,也玩夠了,並不會多留下什麼。所以青青便要想辦法多賺些錢,以滿足自己日常的開銷。有的人缺錢是因為吃不上飯,有的人缺錢是因為買不起包。顯然,青青就是後者。
仗著年輕貌美,青青找到了一個當模特的工作——穿著簡單、濃妝艷抹,擺出各種嫵媚的姿勢,供人拍照。其實拍照,留下青春的美麗,是很多女孩理想的工作;而手握相機的所謂攝影師,自然也可以輕易找到漂亮姑娘,交流思想。青青的美,並不需要和攝影師有什麼思想的交流,就可以輕鬆賺到很多錢,而且比打工賺的錢多太多。如果打工是十六七塊錢一小時的話,那做模特便可以六七百塊錢一小時。更有一個福利,就是可以穿上平常沒有機會穿的衣服,留下不一樣的美麗。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攝影師的錢也有限,不可能讓青青有保障地持續性賺錢。而且就算賺得多了,開銷也隨之越來越大,所以依然不能讓青青滿足。
正在青青躊躇之時,一個陌生的簡訊找上門來。「美女,有興趣做援交嗎?」雖然這簡訊來得突然,可青青卻並不覺得意外,因為自己確實早有這方面的想法,只是不知從何開始。便回道:「怎麼做?能介紹一下嗎?」那邊說:「我們是專門做這方面的中介,負責幫你尋找客戶,不管你是想要高端的還是普通的,我們都能幫你找到。然後根據你自身的條件,我們會幫你安排最好的價格。」青青道:「一個月能賺多少錢?有保障嗎?」那邊道:「放心啦,我們是大中介,雖然不知道你的條件如何,但是一個月最少可以賺到一萬塊錢呢。」青青道:「才一萬啊?我做平面模特賺得都比這多,而且我覺得我條件還不錯。」那邊立刻改口道:「一萬是最少的啦,條件好的女生一個月能賺四五萬呢!而且你有模特的名號,應該可以賺得更多。能介紹一下你的情況嗎?」青青道:「身高一米七二,體重五十公斤。」那邊道:「胸圍年齡呢?」青青道:「34C,二十三歲。」那邊道:「還在上學嗎?」青青道:「還有半年畢業,這個也要知道嗎?」那邊道:「只是想看下你時間是否靈活,因為要配合客人需要嘛。你之前做過嗎?」青青道:「沒有。」那邊道:「那可能要先培訓一下哦,親。」青青道:「培訓?難道要交培訓費嗎?」那邊道:「怎麼會呢親!我們是靠你賺錢的,怎麼還會收你的錢呢?培訓就是要教你要做什麼、怎麼做啦。」青青道:「那怎麼給我錢呢?按月發嗎?」那邊道:「是客人直接給你錢,然後你把我們的中介費給我們就好了。客人給小費的話,就是你自己留著的了。」青青道:「那都要做些什麼?怎麼樣才會有小費呢?」那邊道:「除了做愛,還有共浴、69、口爆、毒龍,或者玩一些特別的項目,比如SM之類的。一般像毒龍啦、SM啦,都會有小費的。」青青道:「共浴是一起洗澡嗎?這都是什麼意思呀?」那邊道:「共浴就是一起洗澡啦;69就是你和客人互相口交;口暴就是你給客人口交,然後客人射在你嘴裡;毒龍就是你舔客人的菊花;SM就是有捆綁啦、客人用鞭子抽你啦之類的。」青青道:「太變態了,這不行,正常的能接受,用嘴巴的話也可以。」那邊道:「哎呀,做這行就是為了賺錢嘛,有時候客人真的有要求,我們也不能拒絕呀親。」青青道:「那一天能接多少客人呢?」那邊道:「七八個吧。」青青道:「七八個!這個么多!不行!一天最多三個!」那邊道:「多接多賺,少接少賺。不過還是要看你願不願意啦,願意的話,先來試一下工可以嗎?」青青道:「是要和你們老闆上床嗎?」那邊道:「對的親。」青青道:「那會給錢嗎?」那邊道:「必須要給錢的親,怎麼可以白玩呢?」青青道:「那是給多少呢?」那邊道:「一般我們收錢是三七分啦,試工的話只能給七成。」青青道:「我一小時至少一千,你們給七百才可以。」雙方談妥。
各位看官,想必早已看出,那邊中介見風使舵地勾引青青下海,這邊青青更是一心想賺錢,並不在乎賺錢的手段。正是:
一個財迷心竅,一個口舌生花。千金有知能自持,豈得活鴇兒一家。
瓊漿生吞無味,玉液還嫌塞牙。管他鴇兒與千金,總要食人間飯茶。
這一天,中介約青青面試,告訴青青穿得漂亮一點,就像真正接客一樣。青青心領神會,把多年沒用的聖誕樹造型又裝扮了起來,心想:這樣可以讓中介覺得我氣質不凡,所以價格也不能便宜。
到了事先約定的酒店,中介告訴了青青房間號,讓青青獨自進去。門一打開,開門的人躲在門後,青青並沒有看見,只是徑直走進了房間,那人才從門後轉出。青青回頭一看,正是消失多年的馮老闆。有些驚訝,愣了一會,轉而一笑道:「原來是你呀。」馮老闆本就面帶笑容,說道:「沒想到吧。」青青道:「還好還好,我還擔心自己會怕生,沒想到是個熟人,也就沒那麼放不開了。」馮老闆見青青花枝招展,言語間又透著熟人更好之意,愈加色急,一把抱住青青,欲行美事。只見青青側目撩撥、半推半就,說道:「不先洗個澡嗎?」說話間把馮老闆推在沙發上,彎腰拿起一條浴巾,扭動翹臀,向浴室走去。馮老闆已然看呆,兩三下脫了自己的衣服,也向浴室追來。
原來自從馮老闆的公司倒閉之後,他就沒幹別的,整日尋花問柳,試圖在花叢中找到與青青一般的人,以解相思之苦。風月場中混得久了,也深諳其道。心想不如自己做個中介,能玩女人的同時,又能賺錢。做了兩年,生意越發紅火,也越發懂得女人的心思,便又想起了青青。這才假裝客服,來勾引青青下海。沒想到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毫不費力就勾搭成功,這才有了今天的相見。
青青回想當日馮老闆在公司里的各種輕佻,也早知他有此意,卻沒想到今天以此種方式相見。又想二人是同道中人,也就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反而更加從容。正在浴室里脫衣,馮老闆便光著身子闖了進來,從背後抱住,上下其手。這馮老闆久經沙場,對女人了如指掌,下起手來有輕有重,進退得當。青青自然也知道男人的好處,卻沒見過這從淫窩裡練出來的手段,三兩下就被馮老闆擺弄得神魂顛倒。二人本就有情,今日更是魚如得水,把之前聊天里的招式都練了一遍。還不能盡興,前前後後折騰了好幾次,直到半夜,方才睡去。
次日晌午,二人才陸續醒來。馮老闆已然恢復了力氣,而青青不曾被人如此調教,還有些昏沉,躺在馮老闆懷裡,心中回味著昨晚的好處,嘴上卻責怪他洗澡時弄濕了自己的頭髮。馮老闆見青青如此可愛,又是一番雲雨。若不是到了酒店退房的時間,還不知兩人會膩到何時。穿好了衣服,馮老闆拿出了七百塊錢,遞給青青;青青一笑,說道:「謝謝老闆關照,那我就不客氣啦。」欣然收下。
自此以後,馮老闆除了七折享用青青,也確實給她介紹了許多客人。青青的生意越來越好,活計也越來越成熟,成了個良性循環。所以在和馮老闆相處時,也是盡顯其能,讓他滿意。有些活兒,青青原本是不願做的,但自從知道了其中的好處,也就越發放得開了。馮老闆更是視青青為寶,越是有那土豪一般的客人,越是讓青青去接待。二人因此,都賺得個缽滿盆溢。
本來做這行的女子,少有幾個是不避諱的。通常是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做,生怕碰見熟人。可青青卻是想得開的,覺得不管是生人熟人,只要能賺錢,來者都是客。而且嫖客一般也不願聲張,自己開心就行了。誰知那嫖客中也有一種是和青青一樣想得開的,尤其是嫖到了美女,更想炫耀一下,甚至拿出偷拍青青的照片與人傳閱。這一傳閱不要緊,傳來傳去,便傳到了青青之父李深那裡。
那李深雖是個生意人,也是讀過書的,知道女兒可以疼愛,但不能過分。雖然家資頗豐,從沒缺過青青吃穿,但也盡量鍛煉青青獨立,起碼要有個養活自己的能力。便時常提醒青青,要自己出去賺錢。有時青青要其匯款,他也會多說兩句;但又恐青青著急,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來,也就從不敢怠慢,慌忙匯去。世間的父親,哪個不疼愛女兒,且越是漂亮的,越是疼愛,也是人之常情。而世間的女兒,又有幾個能知父親的不易,仗著疼愛,肆意妄為的大有人在,更是人之常情。李深長時間不見青青要錢,先是覺得欣慰,後又覺得起疑,不知女兒平常開銷如此之大,如今靠什麼支撐,便經常提醒青青一些禮義廉恥。常年經商,應酬不斷,身體自然有些高血壓之類的問題。今忽聞得女兒下海,一氣之下腦溢血,癱瘓在床。
家中逢此變故,青青也自覺慚愧。本來無顏回家,怎奈父親跟前也得有人照顧,這才悵然回國。只是青青身無所長,回國之後,也無法自立,只得整天待在家裡,更覺鬱悶。本來生意人家,流水大,借貸也多,李深病倒,債主上門,全家束手無措。其母劉氏,見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無奈只得出一下策,讓青青找一有錢人家嫁了,幫助家裡度過難關。青青自然是不願意的,可又別無他法,更兼自己有錯在前,也不敢過於違拗,只得應允。
既然是政治婚姻,自然不比原本相愛的兩口更有感情。青青雖依然衣食無憂,卻怎奈二人三觀不合,經常口角。以至於到後來,其夫夜不歸宿,青青時常獨守空房。日子實在過不下去,青青也耐不住寂寞,心想:許他尋花問柳,難道就不許我招蜂引蝶嗎?遂開始偷情,甚至帶情人夜宿家中。沒有不透風的牆,其夫本也隱約知道此事,但大家各玩各的,互不干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糊弄了事。誰知青青越玩越大,一不留神,竟然懷孕,又受情人蠱惑,意圖私奔。不料竟被其夫發現,忍無可忍,大打出手,致使青青流產。青青怎能忍受這等委屈,回娘家哭訴,卻被李深聽到。李深休養了一年多,本來身體已見好轉,誰料又聞此不幸,一氣之下,急火攻心,嗚呼哀哉去了,享年五十七歲。
20170916
編入《夢醒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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