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在白駝山中（四）

一八六四年，惠靈頓的深冬，天色漸暗，白駝山腳下的臨時軍營上空飄著白色的炊煙。移民軍指揮官手握著一雙白手套，雙眉緊皺地盯著眼前的山谷。他是名久經沙場的英軍上校，用武力攻打部落並非他本意，厭倦了歐洲戰場上殺戮，他舉家移居紐西蘭，卻沒想到又捲入了另一場戰爭。

出兵前，上校曾在移民堡壘的議會上表示：和平解決過冬物資需求，用堡壘中的棉紡織品與當地部落進行食品交易。他的提議最終被多票否決，議會認為毛利部落野蠻未開化，用武力解決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案。惠靈頓的嚴冬威脅著每一個堡壘中的歐洲移民，看著眼前的婦女兒童，上校只得再次掛上軍刀，帶領跟隨自己多年的武裝隊加入了移民軍，由於他豐富的作戰經驗， 不久之後便被推舉為移民軍總指揮。

太陽已經過了三點鐘的方向，按照原計劃，不管有沒有探到酋長的行蹤，進山的小分隊都應該在這時返回營地，但是到現在什麼都沒有，靜謐的山谷猶如一座深宅大院，讓牆外的人窺不到一絲狀況。上校正在思忖要不要再派出一隊士兵進山，突然「砰！」的一聲槍響震徹山谷，所有人都愣住了，上校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下令全軍緊急集合，他親自帶隊進山，向著槍響的大致方位進發，冬天的日照時間短，此時冬日已經開始西沉，任何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此時進山無異於自投陷阱，但為了營救小分隊，上校別無他法。

隊伍剛剛進山不久，偵查小隊就找到了少校的煙斗，看著偵察兵手中斷作兩截的煙斗，上校預感小分隊凶多吉少，遂令全軍加強戒備，並且加快了行軍速度，力求在太陽落山前找到消失的小分隊，誰知沒多久，他們就找到了少校冰冷的屍體。少校的雙目依舊凝視上空，士兵們把屍體抬到擔架上，上校蹲下端詳著屍體：少校的一隻馬靴被扒下，上衣也不見了，頸部有明顯被勒斃的紅印，嘴角那道被煙斗劃破的大口子已風乾。經驗告訴上校，他是被人從背後偷襲，拖入草叢後被活活勒死的，想到這裡他心頭一寒： 少校個頭並不小，也有著一定的軍事素養，竟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喪了命，這個偷襲者定是個高手中的高手。普通部落戰士會擄走馬靴皮帶懷錶這類值錢的物件，而這個偷襲者卻只拿走了一件上衣，馬靴雖剝了一隻，也扔在一邊沒有拿走。 在這深不可測的白駝山中，戰馬和毛瑟槍再不能給移民軍帶來優勢，任何事都可能在下一秒發生，上校已經不去想圍剿部落，他只想趕快找到剩下的小分隊，然後離開這個鬼地方。「上帝保佑這些孩子。」上校一邊祈禱，一邊翻身上馬。

行不多久，忽聽的前方有人大聲呼喊：「別開槍，是我！」 不多時，偵察兵架回了一個灰頭土臉的士兵。士兵顯然受過巨大的驚嚇，目光直愣愣地盯著地面，嘴裡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他身上的衣服七零八落，還跑丟了一隻軍靴，更別說自己的武器了。上校下馬走到士兵面前蹲下，伸出手輕輕握住士兵的右臂，士兵哆嗦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上校，就像一個迷路的小孩。

「孩子，你安全了，現在，來告訴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們，我們中了埋伏，少校先不見了，然後我們，我們過河，然後威廉中箭，旗子，我的旗子也丟了，不行，我要去找我的旗子。」 旗手邊說邊試圖站起來，無奈腿打軟，掙扎了一下又頹然坐下。

「孩子，別去擔心旗子了，我們現在就送你回營地，告訴我，其他的人還活著嗎？他們在哪裡？」

「死了，都死了，這，這群野蠻人包圍了我們，先放箭，然後，然後扔石塊砸，我的上帝啊。」 旗手結結巴巴的越說越激動，幾次想要站起來都被士兵按住。

上校叫來傳令兵：「讓他騎上我的馬，派兩個人送他回營地，剩下的隊伍和我去河邊。」

「哇～～呀～～」 忽然一聲嚎叫震徹山谷，剛被扶上馬的旗手就像中了一箭般，咚的一聲跌落馬下，雙手抱頭瘋了似的嚷著：「就是他！他又回來了！不要啊！！不要殺我啊！！」 上校拔出軍刀：」傳令備戰，所有人槍上膛！「，傳令兵轉身奔向身後的隊伍，邊跑邊高喊：「備戰備戰！所有人！槍上膛！列戰鬥隊形！備戰備戰！」

上校的武裝隊跟隨他多年，作戰素養極高，見上校拔刀，他們立刻呈鑽石隊形散開，默契地將上校圍在鑽石中央，三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手持連發毛瑟槍，一堵牆似地擋在上校面前，兩名衛兵握左輪手槍一左一右，護住上校的兩翼防止偷襲，另有兩名精壯士兵背靠背，收執軍刀斷後，隨時準備砍出一條血路，其餘武裝隊士兵以鑽石陣為圓心，呈扇形均勻散開，準備作戰。

「咔～～哇～～」 又一聲呼喊從不遠處的林中傳來，同時從樹叢中跳出兩個黝黑的毛利戰士，十幾桿毛瑟槍瞬間都對準了兩名戰士。「士兵們，不準開槍！」 上校撥開身前的衛兵，走到隊伍最前方，在與毛利戰士對視了幾秒後，他將軍刀插回刀鞘中，在他身後的士兵見狀也都放低了槍口。上校與毛利部落打了多年的交道，他深知在與這些部落戰士的對峙中，一個小動作甚至一個表情，就能決定事態的走勢，他更明白在深不可測的叢林中，區區兩個戰士就敢跳出來對峙整個軍隊，天曉得身邊的樹叢里，隱藏著多少支拉彎了的弓弩。

看到上校收起了刀，一名部落戰士向前邁了一步，蹲下身將手伸到背後，從腰帶上抽出一樣東西，一揚手將其扔到了離少校十步開外的地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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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ītokowarus W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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