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族傳奇(一)遼東起家

在風雲變幻的五胡亂華時期,曾經誕生過這麼一個傳奇家族,它先後建立了五個國家,其中有一個國家延續到了隋唐時期。它盛產美女俊男,卻也名將輩出。它兩度遭遇滅國,卻又兩度復興。這個家族就是慕容家族。

金庸所著武俠小說《天龍八部》中,有兩個馳名南北的大俠,人稱「南慕容北喬峰」,「南慕容」慕容復縱橫江湖,無所不用其極,只為興復燕國,恢復祖先的榮耀。慕容復的祖先即為慕容家族,慕容家族的榮耀不僅令慕容復無法釋懷,也令旁觀者熱血沸騰。下面,讓我們跟隨慕容家族的腳步走進歷史深處,去見證那個時代的血與火,體驗慕容家族的榮耀與沒落吧!

第一章 立足遼東

第一節 起源

在很久很久以前,擁有廣袤大森林和黑土地的東北還沒有重工業,也沒有老鐵們,那時的大興安嶺名叫鮮卑山,鮮卑山裡生活著眾多小部落,他們以游牧為生,中原王朝統稱他們為鮮卑人。

在匈奴人稱霸蒙古草原的時候,鮮卑人作為臣服者,時常跟隨匈奴人南下劫掠漢朝邊境。東漢王朝前期,匈奴帝國走向分裂,南匈奴歸附於東漢王朝,北匈奴則被東漢王朝不斷討伐,北匈奴屢次大敗,被迫離開生活了幾百年的蒙古草原,開始了漫長的西遷之旅。鮮卑人隨後征服了遼闊的蒙古草原,取代匈奴人成為第二代草原霸主,與東漢王朝展開了不分勝負的較量。

東漢末年,天下三分,軻比能再次統一鮮卑諸部,時刻威脅著曹魏王朝。公元235年,軻比能被幽州刺史王雄派人刺殺,鮮卑諸部從此進入各自發展的道路,有的選擇了西遷,有的選擇了南遷,有的選擇了留守。

公元238年,公孫淵在遼東反叛曹魏王朝,司馬懿受命討亂,有一個名叫莫護跋的鮮卑酋長率領部人出現在司馬懿的軍隊中。公孫淵被司馬懿平定後,莫護跋因功被封為率義王,開始在棘城之北定居下來。莫護跋有向化之心,他見許多燕代百姓頭帶步搖冠,禁不止心中的喜愛,自己也做了一頂步搖冠,束起披髮經常帶在頭上,其他諸部見此情景,紛紛戲呼莫護跋為「步搖」。久而久之,傳言音訛,「步搖」成了「慕容」,莫護跋死後,他的子孫木延、涉歸相繼成為酋長,並以慕容作為自己家族的姓氏,慕容家族由此誕生。

步搖冠

慕容涉歸多次跟隨西晉軍隊征討敵寇,建立功勛,又被進封為鮮卑單于。慕容涉歸隨後遷居遼東之北,其家族開始了新的生活。

在遼東,慕容涉歸的家族只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眾多民族之一,與他做左鄰的是鮮卑段部,做右舍的則是鮮卑宇文部。遼東之外,扶餘人建立的扶餘國和高句麗國都近在咫尺。面對這種部落林立的局面,朝廷在襄平專門設立了東夷校尉來管理這些民族。

部族林立的遼東

生活在如此複雜的環境中,慕容涉歸想要過上安定的生活並不容易,於是,慕容涉歸與宇文部爆發了衝突,當然也不可避免地與東夷校尉爆發了衝突。公元281年,慕容涉歸大膽進犯昌黎,次年被安北將軍嚴詢擊敗。慕容涉歸這一敗損失了數萬部人,他心情為之一沉,283年即病死,其弟慕容耐趕走侄子,奪得鮮卑單于之位。

公元285年,慕容耐被國人殺死,其侄子、慕容涉歸之子返回國內,成為名正言順的鮮卑單于。這個人名叫慕容廆,時年十七歲,放現在也就一初中生,然而,慕容廆那時不得不擔負起家族的責任與希望。

第二節 兄弟永別

慕容廆身高八尺,長相英俊魁梧,在其叔父慕容耐篡位時,為了躲避謀殺,不得不流亡度日。這種流亡的日子持續了兩年方才結束,流亡的生活磨鍊了慕容廆的意志,此後無論遇到什麼險境,慕容廆都能以頑強的毅力堅持下去。

同時,十七歲的慕容廆也有著少年時期特有的輕狂,這種輕狂不經歷人生的大起大落是難以消失的。

慕容涉歸生子眾多,慕容廆是他的嫡子,他還有一個庶長子名叫慕容吐谷渾。慕容涉歸學習中原習俗,立嫡不立長,為了彌補慕容吐谷渾,他將七百戶分給了慕容吐谷渾,使慕容吐谷渾自為一部。慕容廆成為鮮卑單于後,由於他的輕狂,原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造成了庶長兄的永遠出走。

時值春天,草木欣欣向榮,馬群自由奔放。突然,馬群中喧騰起來,眾人紛紛向前,原來是兩群馬鬥了起來,這兩群馬分屬慕容廆和慕容吐谷渾,眾人拉開爭鬥的馬群時,已經有馬匹受傷了。慕容廆得知後,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氣,派人到兄長部中,指責慕容吐谷渾說道:「先公早有處分,使兄長別為一部。兄長為何還不遠離這裡,致使馬斗相傷?」慕容吐谷渾神情泰然,當即回道:「馬是畜生,它們在一起吃草飲水,相鬥是其天性,為何要責怒及人呢?今人情乖離,我當離開這裡,遠行萬里之外了。」慕容吐谷渾言罷,命令部人收拾行李,驅趕馬群,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家鄉。

慕容廆本意只是發泄一下怒火,沒想到兄長那麼剛烈果斷,他真的選擇了離開!慕容廆後悔不已,他迅速派遣族中舊老和長史七那樓追趕兄長,表達歉意,希望能挽留住兄長。慕容吐谷渾見到使者後,說道:「我是庶出,本不該與嫡子爭強,今以馬斗導致離開,大概是天意吧!請諸君試驅馬匹令東,馬若還東,我當隨去。」七那樓於是驅趕馬匹回去,馬匹走了數百步,突然悲鳴不已,又紛紛西奔。如此反覆了十餘次,七那樓疲憊不堪,向慕容吐谷渾跪倒在地,說道:「這不是人力所及的事情了!」慕容吐谷渾拉起七那樓,深情地說道:「我們兄弟二人的子孫以後都會昌盛百年的!你回去告訴慕容廆,讓他不用惦念我。」七那樓等失望而歸,慕容廆傷心不已。

慕容吐谷渾一路西行,先是到了陰山,而後假道上隴,抵達枹罕,不斷擴展活動範圍,東以甘松為界,南以昂城、龍涸為界,西南則以白蘭山為界,佔地數千里,逐水草而居,以肉酪為糧,兌現了自己對慕容廆說的話。慕容吐谷渾死後,子孫相傳,孫子慕容葉延自謂公孫之子,據《禮禮》中所言「公孫之子得以王父字為氏」,改姓吐谷渾。吐谷渾葉延在沙州草創製度,一個新的國家悄然誕生,這個國家延續至唐高宗時期方才消亡,這就是傳承了三百多年的吐谷渾。

吐谷渾西遷示意圖

吐谷渾王國盛期疆域圖

慕容廆日後追思慕容吐谷渾,作了一首《阿干之歌》,其詞曰:

阿干西,我心悲,

阿干欲歸馬不歸。

為我謂馬何太苦?

我阿干為阿於西。

阿干身苦寒,

辭我土棘住白蘭。

我見落日不見阿干,

嗟嗟!人生能有幾阿干?

鮮卑語中稱「阿干」為「兄長」,這首悲傷的歌曲後來作為慕容家族的禮儀正曲流傳了下來。正是因為少年慕容廆的輕狂,兄長永遠離開了,縱然他百般思念,兄長再也不可能回來了。身在遼東,慕容廆不得不面對同父親一樣的複雜局面,他還會輕狂嗎?

古今尺寸及地名對照:

八尺:合190cm

棘城:今遼寧義縣西北

昌黎:今遼寧義縣境內

枹罕:今甘肅臨夏

昂城:今四川阿壩

龍涸:今四川松潘

白蘭山:今青海巴隆河流域布蘭山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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