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誰還會問我旅行的意義是什麼？

作者：佰稼

文轉自微信公眾號「對外漢語教師之家」

【一】也許我已習慣了在路上

連日的長途跋涉，睡眠紊亂，已經讓身體處於超負荷狀態，加上身體狀況本並不太好，可能又有點受高原反應的緣故，頭部疼痛欲裂，處於模糊狀態，身體乏力，絲毫都不願動彈。

燒了點開水，吃了點葯，希望能夠緩解一點頭痛。吃了葯之後，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然而卻也睡不著。前一段時間，一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到東南亞和歐洲的很多地方轉了一圈。人生地不熟的，說沒有一點恐懼那是騙人的，不過我要感謝自己還有這樣的勇氣，讓腳下的路每一步都走得踏實。

【二】旅行並不是身體的享受

在緬甸蒲甘，只能買到從緬甸新首都內比都到成都的飛機票，沒辦法只能乘著大巴車前往內比都。

一大清早，吃完早餐，到達車站，被告知車子已出發，只有夜班。不想再無聊地待在這裡，就計劃著先到曼德勒去。開往曼德勒的車裡，坐滿了人，買了座位票，卻只能坐在車裡過道的摺疊小板凳上。車子里的氣味非常難聞，五味雜陳，什麼味道都有，一路上都有一種想吐的感覺，讓我欲哭無淚。以前覺得在中國等公交車就像打架一樣，到了這之後，才發現那簡直是大巫見小巫，完全不是一個重量級的。

我被車上的人擠到一個小角落裡，沒有一絲坐著的空間，只好站起來，把摺疊板凳收拾好，放在角落。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汗跡，還是車廂里別人的貢獻，本來潔白的襯衣一會就變成灰色的了。到達曼德勒，我擠過水泄不通的人群，用好幾分鐘才最終下了車。書上說曼德勒是緬甸第二大城市，而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小城鎮。我被扔在了這座小城一條塵土飛揚的馬路邊，怯生生地看著這座城市和來來往往的行人，不知道該往哪走。鼓足勇氣向行人打聽，他們卻都像躲避瘟疫一樣躲避我，問了很多人也沒有一個懂英語的，最後才在一個懂幾句英語的黑人男孩的幫助下找到一輛破舊的摩托車帶我去車站。

到了車站，只想儘快逃離這個地方，一刻都不願意待下去，然而最早的票也要等上幾個小時，只能繼續百無聊賴地坐在車站的候車室里等。

傍晚時分，太陽掛在西邊，如同燒得緋紅的鐵餅，隨著前進的車子一路奔跑，晃過一排又一排的樹木。幸好從曼德勒到內比都的大巴車窗戶全都打開了，破破爛爛的窗戶簾在風中翻飛，溫度也降下來了，吹著煞是涼爽。

車子停在一個破落小鎮休息。車上的旅客紛紛到附近的小餐館吃飯。我也有些餓了，就隨便找點吃的，沒想到吃了幾口就吐了出來，實在無法忍受那裡的食物。傍邊有個水果攤，我買了兩個芒果，權當食物了。深夜，巴車繼續賓士在綿延不絕的蕪雜漆黑中，不見一盞路燈和一個人影。

一路上，我時常在想，若我在此地被騙、被搶、被暗殺，一定沒人知道。而我也從此與世間斷掉關聯，不復存在，甚至沒人知道我會在哪裡，屍骨無存，成為孤魂野鬼。

【三】途中常常遇到的未知恐懼

沒到歐洲之前，就聽別人說歐洲的治安狀態遠沒有想像的好，經常會有搶劫偷盜的事情發生，所以，到了歐洲之後，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裹緊自己的背包，就像警察一樣打量周圍的每一個人。心裡就在想，如果我的錢包被偷、行李被搶，我會怎樣去面對這種情況？

那天中午抵達威尼斯，本想在這座城市呆上幾天，然而天不遂人願。我沿著威尼斯錯綜複雜，扭來扭去的馬路尋找旅館，卻被告知全部都被預訂出去了。實在走累了，就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了下來，打算用手機預定，卻不巧我的信用卡又出了問題，試了幾次都不行，只要放棄。

一氣之下決定搭乘去往佛羅倫薩的火車。到達佛羅倫薩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飯店，吃了點飯，繼續找住宿的地方。情況卻和在威尼斯一樣，我沿著街道一家家酒店敲門，總是失望而歸。

本來這一路已經是疲憊至極，又拖了個笨重的行李箱，走得腰酸背痛，腳後跟都磨出了泡，誰知又絆了一跤，摔了個跟頭，弄髒了衣物，索性不管不顧，坐在街道旁的馬路牙子上。望著昏黃的路燈和冷清的街道，萬般無奈湧向心頭。難道今天我要露宿街頭？

只怪我太盲目樂觀自信，以為憑藉自己英語功底和這幾年積攢下來的經驗，就能應付所有的問題。

終於過來一輛計程車。計程車司機是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我和他說了我的情況，他幫我找了一個酒店的中國接待員。接待員幫我打了幾個電話，終於找到了一家中國旅館。到達旅館後，就只剩一個房間了，而且條件非常差，可是什麼都顧不得了，跑到衛生間，匆匆忙忙洗了個澡，便倒頭就睡。誰知腿部卻突然抽筋，小腿肌肉緊縮，旋轉，痛感沒法撫平，只能任其放肆，又怕打擾到宿舍其他人的休息，我咬緊牙齒不出聲，眼淚直流。

【四】別問我旅行的意義是什麼

每次出去旅行回來，都有朋友問，唉，你有什麼收穫？我知道怎麼回答，旅行就旅行，哪管什麼收穫？生活的問題是不可能通過一次旅行就能解決的。我不需要去凈化自己的心靈，也從不想專門找個地方思考自己的人生，因為我一直都在思考。我來了這個地方，感受這個地方最真切的氣息，就是我最大的意義，我不需要什麼收穫。

有朋友說，呆著好好的，何必去受那些苦。

我說，這是我的劫難。只是，去往那裡，是我的一個心結，我該抵達那裡，才能了結它才能放下它。旅行便是脫離原本舒適安頓的環境進入到新的條件挑戰自己。熟悉的環境容易讓人的思考停滯，一日又一日好像沒有太大改變，一眼便能望到終點。

博爾赫思說，倘若我待在家裡，我就得一遍遍地重複同一天的生活；而當我旅行時，一天就與另一天不同了，每天都使我有所受益，所以我喜歡旅行之類的活動。但倘若我閉門不出，一切便頗為單調，每一天都是映照頭一天的鏡子。

以前總覺得自己的朋友太少，逼著自己變得外向，打開自己去結交很多很多的陌生人。這麼多年過去了，通訊錄裡面的手機號碼越存越多，而一年到頭來我們到底給幾個人打過電話。從第一個號碼翻到最後一個，天哪，怎麼這麼多陌生人，我什麼時候加的？這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到底是誰啊？我以前太多功利的想法讓自己無所適從，最後陷入一種心靈遊離於肉體之外的虛無當中。而旅行，像一個苦行僧一樣過一些不讓自己舒服的生活，能夠讓自己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自己最終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現在還年輕的我們喜歡去談論未來，夢想著以後要怎樣怎樣，卻不知道十年之後的自己還能不能記住今天的豪言壯語。未來畢竟太遠，把握當下才能拉我們人生的長度。趁年輕，多出去走走，它不會立馬改變你的生活，卻可以讓你感受有別於你的別人的生活，這就是寶貴的財富。

我一直覺得我是一個悲觀主義者，我相信命，我相信人一生下來就是要受苦了。我未知明天會遇到什麼糟心的事情，未知我在哪一天會突然命喪黃泉，所以想趁著生命在即，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完成，把想去的地方去了，把想看的書都看了，我才安心，不然，心頭老像有一塊厚重的石頭懸著，每日都戰戰兢兢的。

而走出去便是我要做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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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