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用一個稱謂,陽明先生一定希望後人這樣銘記他
「終明之世,文臣用兵制勝,未有如守仁者也。」
這是明史上對王陽明先生的一段評價。
然而在陽明先生與弟子的某次交流中,先生卻嘆然說:「可惜平生精神,俱用此等沒緊要事上去了。」戰功赫赫,在陽明先生心中,只不過都是些「沒要緊事」。
那麼,什麼是陽明先生的「緊要事」?如果今天的我們只用一個詞形容先生,他最希望的稱謂會是什麼?
北京,中華世紀壇,青銅甬道上有幾段文字,或許正是對陽明先生心中「要緊事」的絕妙詮釋——1528至1644年清軍入關,共有17位名人以思想者和學者鐫刻在青銅甬道,其中的12人為陽明先生的弟子或再傳弟子。
1、公元1541年,辛丑,明世宗嘉靖二十年,思想家王艮(陽明先生弟子)卒,有《王心齋先生遺集》傳世。
2、公元1551年,辛亥,明世宗嘉靖三十年,思想家黃綰(陽明先生弟子)卒,有《明道編》傳世。
3、公元1560年,庚申,明世宗嘉靖三十九年,散文家唐順之(陽明先生弟子)卒,有《荊川文集》傳世。
4、公元1562年,壬戌,明世宗嘉靖四十一年,學者鄒守益(陽明先生弟子)卒,王學弟子,建復初書院講學,著《東廓集》。
5、公元1564年,甲子,明世宗嘉靖四十三年,學者羅洪先(陽明先生弟子)卒,著《廣輿圖》等。
6、公元1574年,甲戌,明神宗萬曆二年,學者錢德洪(陽明先生弟子)卒,從王守仁學,恢宏師說,著《陽明夫子年譜》等。
7、公元1579年,己卯,明神宗萬曆七年,思想家何心隱卒(陽明先生再傳弟子),有《何心隱集》傳世。
8、公元1583年,癸未,明神宗萬曆十一年,學者王畿(陽明先生弟子)卒,有《龍溪先生全集》傳世。
9、公元1590年,庚寅,明神宗萬曆十八年,史學家、文學家王世貞(陽明先生再傳弟子)卒,有《弇山堂別集》傳世。
10、公元1602年,壬寅,明神宗萬曆三十年,學者李贄(陽明先生再傳弟子)卒,有《焚書》等傳世。
11、公元1618年,戊午,明神宗萬曆四十六年,思想家呂坤(陽明先生再傳弟子)卒,有《呻吟語》等傳世。
12、公元1620年,庚寅,明神宗萬曆四十八年,學者焦竑(陽明先生再傳弟子)卒,著《焦氏澹園集》等傳世。
在陽明先生與學生的另一場對話中,我們也可以感受到何為先生的「要緊事」——
直問:「許魯齋言學者以治生為首務,先生以為誤人,何也?」
先生曰:「但言學者治生上,僅有工夫則可。若以治生為首務,使學者汲汲營利,斷不可也。且天下首務,孰有急於講學耶?」
這個「緊要事」,就是教書育人!
「教育家」才是陽明先生最希望的稱謂,化育天下之人心,正是聖賢的事業!
時光回到1483年,12歲的陽明先生,和他的老師有一段聲名遠揚的對話。
問:「何為第一等事?」
師曰:「讀書登第。」陽明先生曰:「恐未是,當讀書做聖人耳。」
立志讀書做聖人的陽明先生,在歷經求學求道、苦難磨礪的25年後,終於在貴州龍場悟道,看到那個以生命相求的「聖人之道」就在自己心裡:「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物者誤也」。他不覺呼躍而起,天理就在心中,不再遙不可及,不再無處可尋。
吾心自有光明,
何勞向外求索;
天人合於一心,
照徹河山萬里。
參透天理大道的陽明先生,開始了化育人心的事業。
1509年,主貴陽書院,始論「知行合一」;
1510年,任廬陵知縣,為政七月,不事威刑,諭民為善,多感化者。
1513年,冬十月,至滁州,日與門人遨遊琅琊、鑲泉間,月夕,環龍潭而坐者數百人,歌聲振山谷。
1514年,專以「致良知」訓學者。
……
1519年,寧王宸濠叛亂,陽明先生冒著赤族之禍起義,即便在這個生死關頭,陽明先生仍然與學生講學,在錢德洪所著的《平濠反間遺事》中,記下了這個片斷。「昔先生與寧王交戰時,與二三同志坐中軍講學。諜者走報前軍失利,坐中皆有怖色。先生出見諜者,退而就坐,復接緒言,神色自若。頃之,諜者走報賊兵大潰,坐中皆有喜色。先生出見諜者,退而就坐,復接緒言,神色亦自若。」在這裡,我們不僅看到陽明先生的智慧與勇氣,也能讀出陽明先生偉大的師者之心。
1528年10月,陽明先生在病中給弟子聶文蔚寫了一封書信(一個月後的11月29日,陽明先生便與世長辭)這封給弟子聶文蔚的信,洋洋洒洒,真誠惻達,足足有4193字,老師對學生的那顆心,赫然紙上,令人不覺淚下。
何為「緊要事」?
陽明先生光輝的生命歷程,將他12歲的驚天一問詮釋得淋漓盡致。
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
化育人心,才是這個世間第一等的「緊要事」!
何為師者第一等事?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因此,傳道,是師者第一等事。陽明先生是一位歷史上罕見的偉大導師,他平生最重視的就是講學傳道,軍旅生涯中他最愛的也莫過是與三五門生,講學論道。先生的弟子以及再傳弟子們,沒有辜負先生的期盼,他們學習致良知,也像先生一樣,」以天地萬物為一體",「無所待而行」,「使天下人皆知自致其良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天下開太平。 陽明先生和他的12位弟子,他們的名字和事迹都被鐫刻在北京中華世紀壇的青銅甬道上。這個事實告訴了我們:聖人並非高不可攀,聖人可學而至。每個人心中都有良知的種子,每個人胸中都有一位聖人住著。致良知就是一座橋樑,它讓我們通過「學而時習之」,不斷地靠近聖賢的境界,最終成為像陽明先生一樣的人,收穫此心光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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