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術再高，也怕菜刀：如何識別危險的醫患關係

本文首發於「解螺旋」微信公眾號

轉載請註明：解螺旋·臨床醫生科研成長平台

師父常常對我說，世風日下，醫者不能自醫，人在江湖，哪能不遇到醫療糾紛？一定要懂得識別危險的醫患關係，正所謂「站得住才有輸出」，自保都做不到談何懸壺濟世吶？

--by酸菜

普通患者無害，主要以尋醫問葯、積極治療、親朋撫慰、病友交流為主要生活方式，能夠尊重醫生，並且依從治療方案，對最壞的結果有承受能力。危險患者則大不相同，喜歡挑刺，對醫護要求苛刻，質疑治療方式，聽信所謂「其他專家」的意見，認定了醫生都是唯利是圖的小人。如何分辨危險的患者，直接關係到你的醫生職業生涯甚至是個人生命。

我問師父，你有沒有遇到過危險？師父呵呵一笑，查房去了。師兄在旁邊說，十年前，醫患關係和諧的一塌糊塗。

關於如何分辨危險的醫患關係，師父的意思是，看「戾氣」，戾氣就是任何事情都偏向走極端的一種心理和作風。有這種氣的人，一般比較具有危害性。師父說，有些患者不太表達，但心狠手辣，你道行淺，看不出戾氣不要緊，記住哪些人戾氣比較重，敬而遠之就行。

師父將戾氣旺盛的患者，主要分為五種：

戾氣第一層殺傷力一星半

這個社會無賴很多，有一些是天生無賴導致眾叛親離的，觀察家屬便可知一二；有一些是一無所有之後習得「賴功」的，爛命一條，渾身散發著反社會、反人類的氣息。師父說，江湖常言「沒文化的戾氣旺」，因為讀書少，腦子笨，想不通，就容易動肝火。有一類職業無賴要重點提防，特點是無業、吸毒、艾滋、紋身的社團分子、醉酒的流氓等，總之平日里就沒什麼正經的生活，有病不從自身找原因還尤其喜歡跟醫生較勁，一般情況下能躲最好躲遠些，在急診時遇到更要多加小心。

然而，此類病人雖鬥狠，多不能成事，因為智商是硬傷，喜歡直來直去，倒也不難迴避，必要的時候找找黑白兩道，以暴制暴，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戾氣第二層糾結的知識分子，殺傷力二星

要說沒文化的流氓不足為懼，那麼一旦流氓擁有高知則殺傷力就頗為驚人了。書讀多了，很大可能是成為溫文爾雅的君子，但也有可能會變成愛鑽牛角尖的小人。一個患者，一沒有信仰，二不信任專業人士，常常偏執於自己的想法，知道的太多但不能善用，誤入歧途，這對醫療而言是非常有害的。

師父說，現在的知識分子除了會百度，還會查文獻，專業英語也難不倒他們，有時候找一堆莫名的人對治療方案指手畫腳，攤上一個這樣的病人，你想掐死他的心都有。這一類人治好了倒也罷了，遇到手術效果不佳，發生嚴重不良事件，一旦較真起來，引經據典，思路縝密，百口莫辯。

對於其中一類職業的知識分子師父關照要慎之又慎，那就是媒體人、記者。師父說，輿論，那是一種非常厲害的東西，傷得不是體膚，而是人心！古語云眾口鑠金，所毀之人縱然還能執醫，但職業前程盡喪，跟廢人也沒什麼兩樣。

戾氣第三層孤注一擲的「賭徒」，殺傷力三星

賭，就是輸了想贏回來，贏了還想贏下去，而最終卻一敗塗地的過程。醫療即使算是一場賭博，醫生也只是荷官，賭的對手是各自的命運。把醫生當作賭博的對手是非常危險的一種心理，尤其當這份賭注大到病人和家屬都已無法承受的地步。比如壯年的家庭支柱、三代單傳的獨苗此類，又偏得了絕症；或是常規病情但發展不合常理，久查不決等，由此表現出強烈對抗情緒的情況屢見不鮮。

師父說，對於這樣的患者，要極其重視術前談話過程，把可能出現的最壞情況充分告知，令其對治療的預期一降再降，能夠主動放棄更好，即使堅持治療，也得把賭心放下，求得醫患之間的坦蕩。師父還回憶師公的教導：醫生必須掌握溝通能力，盡心治療，即便最終結局不好，病人依然感激萬分，這才能稱得上一個優秀的醫生。師公是江湖傳說，他的話自然是字字珠璣。

戾氣第四層惜命的達官權貴，殺傷力四星半

無論在哪朝哪代，給王公貴族治病都是有極大風險的事，成則封官進爵，敗則滿門抄斬。江湖上，達官權貴是最不能惹的一群人，所以給他們治病也是雙刃劍，遇到高幹子弟這種受慣了特權的主兒，愛生事端，問題在於你根本沒有多少機會可以違抗組織的安排。

師父說他有個搞結核病的師弟，當年英姿颯爽，小護士痴迷，春風得意之時攤上了權貴宗親，因罕見的藥物副作用患者死亡，竟然被按了個罪名抓進去坐了幾年牢，一顆新星就此隕落。我問師父，讓您給領導開刀您手抖不抖？師父神秘一笑，「所以我不當科主任」。

戾氣至高層蛇精病，殺傷力五星

不用師父教，我也知道患者有精神心理問題的，殺傷力破表，看看周圍已有太多的血案，而受害者多是無辜的醫生。俗話說，久病門前無孝子，這不是沒有道理的。當心已滅，情已絕，沒有至愛親朋，整日抑鬱寡歡，吃喝不香，沒處發泄，小腹滿脹，影響腎脾，神經焦慮，躁動難抑，在某些因素刺激下便會一發不可收。長期病患導致心理扭曲雖然可以理解，但把幫助患者的醫生視為罪魁禍首，將其當仇人來砍殺無論如何難以接受！

師父教誨，分辨患者心智是否正常，並不是避開這一等一戾氣的最佳途徑，因為很多案件事發突然，沒有太多的先兆。江湖第一規矩，坐門診面向大門，遠離門口，遇見行兇，什麼也別想，趕緊逃跑。可憐我這幫師兄弟都苦練防身之術，空手奪白刃風險太大，學個凌波微步食堂插隊的時候也用得到。

我問師父，我年富力強，一身正氣，可否與邪惡一戰？師父搖頭：「不要和蛇精病戰鬥，就算打贏了，也輪不到你當院長」。

一日，師父喝得高興，醉了。他拍拍我的肩膀，低聲說：你是我的得意門生，我再傳你一套我近年才悟到的心法口訣，你師兄們入道太深，已無法修鍊，你還年輕，還有機會。這套心法只有四個字：「棄醫從商」。

我呵呵一笑，師父我懂了，從此醫界少了一把水刀，而商界卻多了一名儒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