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搞笑,我只服黑社會

搞笑通常有兩種模式。一是小人物的困境,一個大寫的囧。二是把大人物拉下馬。本來大人物的姿態是很高的,咔嚓一下,難堪了,喜劇的效果也出來了。在後一種模式里,有一個人物設定並不多見,但只要用好了,就會成為經典。我們先看一個例子。

這個橋段大家應該很熟悉,出自寧浩導演的《瘋狂的賽車》。前面的鋪墊是,黑社會老大發現船夫要害他,於是乾脆利索的把開船的人全部幹掉。下手穩准狠,黑社會氣質霸氣外露。閩南語演唱的插曲也透出江湖的滄桑與無奈。

踏入江湖是我的命

不是甘願做壞蛋

做兄弟好過時

大家穿金又戴銀

有時嘛會手頭緊

結拜兄弟都相挺

若是遇到垃圾的兄弟

爛七八糟一大堆

誰知命運的安排

喝一杯一杯和一杯

提出兄弟的勇氣

總會等到出頭天

我們可以看到,這幫黑社會出場時,姿態是非常高的。而且,台灣黑社會背景,令觀眾又多了一層神秘感。但黑社會老大發現,自己錯殺了好人。自己座位下箱子里的錢不見了,不是被船夫拿走了,只是因為打麻將時,他忘記換風調換了座位。從殺人不眨眼的黑幫,一下子落到了蠢瓜笨蛋,喜劇效果一下子出來。

同樣是囧境,小人物喜劇是從正常姿態到低姿態。黑社會老大是從高姿態到低姿態。所以,這裡面的差勢巨大,觀眾感受到的優越感巨大,喜劇效果也是爆炸性。而且,這還不是喜劇最大的效果,還可以再加碼,看下面這個示例。

堂堂黑社會卻要忍受計程車司機的嘲笑。這是一層高姿態到低狀態的喜劇效果。除此之外,還有一層巧妙的誤會喜劇——本來是骨灰,黑社會們卻把它當成白粉。劇中人物不知情,觀眾知情,觀眾體驗到巨大的優越感。於是,這裡的喜劇場面是兩層爆炸性喜劇效果的疊加,觀眾在看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體驗?估計會「痛不欲生」吧!

類似的例子,我們在三谷幸的電影《魔幻時刻》里也能看到。

傳奇殺手富堅,從未露過真面目,令人聞風喪膽。而這個假扮殺手的演員,一臉殺氣地走進來,卻對著一把刀子舔起來。高姿態到低姿態的差勢產生,喜劇效果產生。

另一層喜劇效果則是:觀眾和劇中人物都知道演戲是假的,只有他本人以為是演戲。於是,他第二次、第三次進去之後,都對著刀子舔一遍,尷尬到了極點,他卻仍沉浸在演技的自我陶醉中。這也屬於劇中人物不知情,觀眾知情,觀眾的優越感是巨大的。

值得一提的是,《魔幻時刻》里的這個喜劇橋段,並沒有強行故意尬到極點,而是符合人物動機的,邏輯上是沒有問題的。相比那些低俗的,故意降低姿態製造尷尬的喜劇形式,高了不止一個段位。

從人設角度講,黑幫人物的平民化、調皮化是非常討喜的。這使得很多無惡不作的壞蛋,在觀眾看來並不討厭,甚至還有點討喜。比如《低俗小說》里的那二位。

兩人去執行殺人任務,一路婆婆媽媽、絮絮叨叨,聊的都是些家常的小事。殺手原來跟正常人一樣,一下子拉近了觀眾與人物的距離。於是,即使後邊兩人殺了人,觀眾也覺得他們只是拿錢辦事。

其中白人vincent更是贏得無數粉絲。為什麼?電影中vincent接到老大的任務——照顧老大的馬子。他聽說之前有人因為給老大的馬子按摩,被老大整的很慘。於是他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即使兩人共處之後,漸入佳境,他也一遍遍提醒著自己。

黑社會人物內心糾結,有色心沒色膽。更確切地說,他並不是好色,而是確實有點喜歡老大的馬子,但努力在剋制。人物一下子可愛起來了。

這種喜劇橋段的,雖然不至於產生爆笑效果,但越琢磨越有味道,《低俗小說》之所以經典,可能就是因為它有這種雋永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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