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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組第二輪第四組b1《比斯的陰影》

關鍵詞:影子

酒館之影

戈爾一口氣喝光了他的啤酒,這是他用身上最後的錢買來的。昏黃的燈光下,殘留的啤酒沫沿著玻璃壁慢慢滑下。那些泡沫,竟讓戈爾覺得有些刺眼。這讓他想起自己曾在故鄉見到的風景,酒館裡攢動的人頭在細小泡沫中不斷地幻滅,產生。他再次試圖回憶一個古怪的夜晚,瘋狂舞蹈的人在火光中的面孔始終模糊不清。他們是誰?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戈爾不知道。他只能勉強想起,那晚有個人離開了比斯。

一塊巨大的黑色猛地影在戈爾桌前,酒保過來拿走了啤酒杯,走時輕蔑地瞥了一眼戈爾。沒有酒,他擺弄起那塊醜陋的石頭,想著今後要怎麼過活。屋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冷風從窗戶吹進來,戈爾不禁打了個寒顫。

「該死!這鬼地方就算到了冬天也是陰雨綿綿,真他媽難受!」

窗邊坐著一個蓄絡腮鬍的男人。

「喂!坐窗邊的大鬍子,能把窗關一下么?」 戈爾問道。

大鬍子紋絲不動。

他猛地一拍桌子:「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媽的,真是什麼事都要我自己來…」戈爾咕噥著走過去關上了窗戶。

「坐下,小子!」

戈爾怔了一下,他看了看大鬍子,他並沒有開口。

「沒錯就是你。」

「你是在用隱語跟我對話么?」 戈爾在大腦中說著。

「給我來兩杯酒,要溫的!」大鬍子用他原本的聲音喚來酒保。

「你怎麼知道我會隱語?你到底是什麼來頭,大鬍子?」 戈爾拉開對面的椅子,將信將疑地坐了下來。

陰影下,大鬍子的臉隱藏在斗篷中,讓他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

「你看起來很困頓。」

「……」 戈爾聳聳肩。

酒保拿著兩杯酒過來,大鬍子示意他把一杯酒給戈爾。

「從你踏進這家酒館開始,我就知道你一定來自比斯,沒錯吧?」

「嗯…等等!你又知道我來自哪裡了?」

「你的靴子上沾滿了泥土,你對這些寒夜的雨感到非常厭煩。你背井離鄉,卻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目的淪落至此,窮困潦倒。」 大鬍子自顧自地繼續著。在旁人看來,這只是兩個面對面坐著搖頭晃腦喝酒的怪人。

「對,那又怎樣?你跟我說這些話只是為了提醒我,我現在的處境有多慘嗎?恕不奉陪!」 戈爾起身要走。

「聽著,小子,我這麼說可能莫名其妙,你有沒有經歷過神秘事件?」

「我對神秘事件沒什麼興趣。」戈爾打定主意,明天就離開這個糟糕的地方。

「就這麼走啦?是不是忘了什麼?」

戈爾摸摸口袋:空的。只見大鬍子一邊把玩著他那塊怪石,一邊戲謔地看著戈爾。他猛地沖向桌子搶過石頭,死死盯著大鬍子。

「嘿嘿,放輕鬆,小子!那石頭真的有這麼重要?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嗎?」

「你到底是誰?」

「我叫庫瑪特洛,是你的老鄉。」 大鬍子向後一倒,調整到一個舒適的坐姿。

「……那麼請問尊敬的庫瑪特洛先生,您又是怎麼認出我的呢?我可不記得鄰居里有您這號人物。」

「你當然不記得,可我記得你。我是逃亡者。在我成功逃出比斯後,民眾關於我的記憶都被神官消除了。估計你不太記得自己被洗腦這事。」

戈爾的記憶中隱約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場景:所有人被召集到廣場上,神官古波在刺眼的陽光下指揮眾人走進一棟灰色的房子。隊伍排得整整齊齊,沒有一個人出亂子。

「你離開比斯的原因,我大概能猜到。有些人骨子裡就是受不了那種固定的生活,總想追求冒險之類的事。我也是察覺到比斯那種病態的寧靜才想到出逃的。」

「……」

戈爾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低著頭搖搖晃晃。燈光下,兩個男人的面孔忽明忽暗。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酒的熱氣把人熏得昏昏欲睡。

庫瑪特洛不知從哪摸出一個袋子,扔在戈爾面前。「省著點花吧,你還要繼續旅行呢是吧?不用謝我,我們比斯人就算在外也要互相扶持一下。」

戈爾有些不好意思。他正想推辭,卻發現自己對面根本沒人,只有他的影子被釘在牆上。好像剛才那人並沒來過…可是這錢卻是實實在在的…

戈爾抓耳撓腮,試圖整理思緒。

老鄉…比斯…洗腦…石頭…旅途…父親…

自己究竟為什麼要踏上旅途?自己到底要尋找什麼?戈爾不知道。

他對於那段缺失的記憶耿耿於懷。

屋內一團黃色,戈爾打了個哈欠,伏在桌上。他嘗試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慢慢進入了夢鄉。

記憶之影

從窗戶向外看,看到的是一成不變的鮮艷色彩。這是比斯的晴日,永無止境的晴朗。綿延的群山看不到頭,雲團蠕動著,彷彿山在天空的倒影。森林綠得過了頭,樹葉沒有風的擾動顯得過於寧靜。石頭反射的陽光像是要把人的眼睛給灼了。白色的狗昏昏欲睡,枝頭的鳥兒不曾鳴叫,河流似乎也靜止不動。刺眼天光下的比斯山脈一片死寂。

唯獨居民給這了無生氣的土地帶來些許熱鬧。大祭將至,鎮上的人們都在忙著做各自分配到的工作。

雜貨店門前,老闆正拿著一個可笑的帽子叫賣:「來來來!都看過來,啊!最新的祖撒神帽!神官古波親自開光,保佑家人朋友,一戴一個準!都快來買呀!」

民眾紛紛圍過去,人頭像泡沫一樣不斷冒出來。一個年輕人買了兩頂綠色的神帽,說是要給送給他媽媽和他女友,以保她們的貞潔。一個中年男人帶著兒子挑選那些奇形怪狀的帽子,那小孩拿著一個延伸出四個彎角的帽子給他爸爸戴上,中年男人挺著大肚皮,頭上頂個怪異的帽子,顯得頗為滑稽,惹得眾人紛紛大笑。

有個大媽衝進人群,一邊抓著那些帽子一邊大喊:「我要十頂!孫兒要考試,就靠這些帽子保他考出好成績了!感恩祖撒,感恩古波大人!」

「低罪!低罪!」

人群中發出一陣陣歡呼,那是比斯人對他們的神的祈語。從遙遠的時代開始,比斯人就拜那山間的神:祖撒。神官是祖撒與人間的連結,負責傳達祖撒的旨意,引導人們生活,祭祀,學習。每個比斯人出生時都要在右手穿一個洞,這是為了「防止他們抓住過多的知識」。他們每天都要禱告,大概是「低罪」「祖撒耶尼婆娑」之類的怪話。他們的教育僅限於宗教經典,每個人都必須背誦經典里的每一句話,對祖撒的教義了如指掌。切不可閱讀其他書籍,否則就是死罪。掌握過多的知識,不僅是對神官地位的挑戰,也是對祖撒的不敬。

街道盡頭的房子空無一人。院子里樹葉落了一地,在明媚的陽光下閃爍著。半開的門在無風的空氣中靜止不動,昏厥的屋子好像一個窒息的生物,死在了熱鬧的大街上。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房子里就沒人住了呢?居民們似乎對房子主人還有些印象,但沒有一個人的說法是一樣的。有人說,那是個單身男人的房子,他好像犯了禁忌,被山中的陰影吞噬了。有人說,那是個寡婦的房子,而她似乎找到了新的歸宿,於是拋棄了原本的屋子。還有人說那房子曾住著一對姐弟,姐姐把弟弟撫養長大,弟弟卻先死去了,姐姐傷心欲絕,帶著弟弟的遺孤離開了那裡。比斯人已經對它失去興趣了,而這奇怪的房子在人們熱鬧的議論中終於也回歸到了比斯安寧的土地上,融入了那些一成不變的風景。

大祭前兩個月,有個外地人來到比斯旅遊。他呆在比斯時,經常在大街上遊盪,在茶館裡亂混。這個外地人似乎還是個「吟遊詩人」,整天念叨著一些傳說故事和詩句,都是小孩最愛聽的東西。這種遊客本來沒什麼不尋常的,但是這個外地人有個奇怪的習慣,就是每天傍晚都要爬到一個小山包上,凝視西方一個小時,然後回來在茶館裡找個位置坐下,開始吟唱一些比斯人從未聽過的歌曲。茶館裡的人們不怎麼理會他,但總有一個人經常和他攀談。他在大街上遊盪時,身邊總是圍著好些小孩聽他講外面的故事,他說的方言雖然難以聽懂,但孩子們似乎對他奇異的語調著了魔。老人們並不喜歡他,他們覺得他那些虛妄之語會教壞孩子,讓孩子們不聽他們的教導,因此總是想方設法趕走他。除此之外,那個外地人也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他在比斯住了幾個星期,就帶著他古怪的故事離開了。人們也就漸漸把這事給忘了。

現在比斯人的生活還是照常運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以至於沒有人記得他們在這繁衍生息了多久。即將到來的大祭其實也只是每年固定的活動,看起來與過去並無二致。匠人負責製作祭祀用具,屠夫負責殺祭祀牲口,畫家負責記錄祭祀場景,詩人負責歌頌神官和祖撒,民眾負責貢獻祭品和被神統治。這是傳統,從來都如此,從來沒有改變。

猩紅的太陽將要爬到群山的後面了,地上的巨大陰影漸漸吞噬了比斯。但山間燈火輝煌,那是比斯人的居所。一棟建築窩在一座山的懷抱里,火把圍成了一個半圓,整齊地守衛在建築跟前。

——這是神官的殿堂。

一個黑影緩緩移動到建築中心。

「大祭辦得如何了?」另一個黑影顯現在半透明的隔板上。

「回古波大人,一切進展順利。除了祭品…小的如是說,祖撒耶尼婆娑,願神官智慧永存。」

克梅,神官的得力助手,正以一種人類難以做到的扭曲姿勢跪在地上,用極度尊敬的態度回答主子的問題。實際上,他生來便佝僂,姿態難看至極。這樣的人本來處處遭人唾棄,卻不知為何被前任神官看上,指派到古波那當手下。克梅這怪人雖然殘疾,但本事還挺大。他那低下的姿態總能討得古波的歡心,因此是古波的心腹。古波讓他去監視比斯的思想動向,民眾也不敢不配合他的工作。

「祭品的事,等我的命令。其他一切照舊。」黑影消失在隔板後。

「小的聽,於是小的知道祖撒指引。小的如是說,祖撒耶尼婆娑,願神官智慧永存。」

克梅佝僂著走出殿堂,從一片陰影走向另一片陰影。

這是大祭的前夜,按理應該向神獻祭一個活人,把血抽出來,肉切成塊烤好送到神官的殿堂,在那裡舉辦「宴」。大祭時,每個人都必須在右手的洞周圍刺一道青,表示自己參加了大祭。神官每年會按照年齡點人,年齡數和刺青數不一致的,將作為那年的額外祭品。可是今年很奇怪,已經大祭前夜了,祭品的人選卻遲遲沒有決定。人們不知道神官古波在打什麼算盤,但他們都相信一切順利。就算出了特殊狀況,人只會聽之任之,畢竟神官是權力巔峰。除此之外,一切照舊。

小孩們已經早早等在殿堂前的一大片空地上,他們並不很明白今天的意義,只是因為厭煩平日的無聊,而對一切可能的熱鬧場景有所期待罷了。大人陸陸續續地也到了,殿堂外人頭攢動,議論紛紛,大家都在等著「宴」的開始。

「可是他們連祭品都還沒選好啊!」戴綠色帽子的年輕女人悄悄向她的同伴說道。

「不知道今年要搞什麼名堂,不過再怎麼樣,也就那樣吧。」

「你們不要亂說話,小心被克梅聽到!」一個中年男子「善意」地提醒她們。

「別瞎想,聽指揮就好!」身材臃腫的大媽隨聲附和。

古波登上了祭壇,他在面前的水池上點了三下,下面的群眾立刻安靜下來。

「比斯的人民,你們將拜那祖撒,過去如此,將來如此。你們必定日日向祂請罪,你們必定日日念誦那經典,否則你們將受『放逐的罰』,遊盪在那烈日炙烤的荒原,直到永遠!」

「低罪!低罪!低罪!」

「低罪!低罪!低罪!」

……

古波又在水面上畫了一個圈。

「大祭將至,『宴』將舉行!」

人們開始竊竊私語。

「什麼?難道沒有祭品嗎?」

「那我們喝什麼?」

「噓!不要質疑神官!」

古波繼續說道

「今年與往年不同!因我們察覺到有人對祖撒不敬,按照規矩應該現場挑選一個小孩獻祭給祖撒,平息他的怒火!第二排從右往左第四個,就你了!」

幾個大漢擠進人群,把一個十幾歲的小孩抓了出來。其他小孩不知該如何反應,紛紛呆立在原地。

「這就是今年的祭品,祖撒耶尼婆娑,低罪!」

「低罪!低罪!低罪!」

「低罪!低罪!低罪!」

「低罪!低罪!低罪!」

人群再次沸騰,他們似乎沉浸在有血可喝的喜悅之中。

小孩倒也沒有反抗,乖乖讓祭司把自己切成了幾塊。人們全程目睹這了場景,但他們並不覺得不妥,反而顯得很興奮。彷彿平息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神的怒火真的比一個十幾歲孩子的生命更重要。每個人都得到了一點血,他們統一舔著,享受著舌尖上傳來的鐵腥味和溫熱。獃滯的小孩覺得那血很美味,興奮地上下跳動著。地上已經完全被陰影籠罩,天空是一片死掉的黑,就連祭祀的火光也燒不透。

「獻祭!獻祭!低罪!低罪!」

「獻祭!獻祭!低罪!低罪!」

「獻祭!獻祭!低罪!低罪!」

……

人們狂歡至凌晨,最後昏睡在地上。白日下的比斯安靜得可怕,整個山脈死去了一般,只剩下屍體扭曲地俯卧在大地上。

白雲飄行在空中,在山間投下一個個噩夢。

小島之影

海浪自東方而來,不斷沖刷著銀白色的沙灘。戈爾佇立在海邊,凝視著海面。

兩個星期前,戈爾離開了陰雨綿綿的南基塔,前往這座東方的島嶼。那個奇怪的夢始終困擾著他:說它是預知夢,可是找不到任何提示。說它是過去的回憶,可是自己完全沒有印象。

戈爾實在是很疑惑,酒館那一夜過後,他發現自己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錢袋,裡面有一張莫名其妙的字條,上面寫了一個名字:提格里。這是什麼意思,戈爾也拿不準。他只勉強記得,曾經在父親的筆記上看到過類似發音的東西。戈爾在地圖上找到了這個地方,那是位於東方的一個小島。雖然不知道目的,但他還是立刻啟程前往提格里,不然他也無處可去。他最終發覺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不過那是後來的事了。

島上很少有人居住,在靠近大陸的那一側有一個聚居地,但那只是一些漁民的臨時居所。儘管提格里島看上去很荒涼,戈爾還是相信自己能找到一些線索。他已經發現島中心的山上有一個突兀的建築隱藏在陰影中。戈爾來到這個建筑前。這是一個廢棄的屋子,為什麼偏偏在這種地方有這樣的屋子,他不知道。自己又為什麼偏偏來到這樣一個荒島上一座舊屋,他還是不知道。事實上,受那怪石頭的某些影響,他總會向未知的方向行進。戈爾的記憶里浮現出一個畫面:波濤洶湧的海面上,一條船正和一團黑色搏鬥著。一個人漂流到一座小島上,記下了一段經歷。

屋子裡很昏暗,搖搖欲墜的房樑上時不時發出短促的尖叫。傢具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陽光從窗口射入,雜亂地分布在牆面上。戈爾打開一個柜子,裡面都是些雨傘,鍋,魚竿之類的雜物。他的目光被一個躺在角落的箱子吸過去,他用手一抹箱子表面,看出上面寫著一個名字:薩伊爾。戈爾竭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在哪見過這個名字,這個人是不是和自己有什麼特殊關係。在自己不長的生命中,這個人曾陪伴自己度過短暫時光。

戈爾緩緩地打開那個箱子:裡面只有一個破舊的本子,每一頁都是空白的。他的胸口突然發出一團光芒。那是黑色的光,不同於世間所有其他光芒。戈爾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那塊發著黑光的石頭,石頭在空白的紙頁上投影出一行行文字。戈爾隨便翻了翻,大多數都是一些瑣碎的日記。但其中幾篇引起了他的注意,戈爾認定,那些看似奇怪的文章背後的確隱藏著什麼。他小心地把那本子收好,打算日後研究。

大海似乎沒有盡頭,幾朵白雲從天邊緩緩爬上來,在碧藍的海面上投下一個個陰影。戈爾不確定自己是否眼花了,他從那陰影移動的軌跡里看出一些令人不安的東西。那究竟是什麼呢?他想起曾經讀過的一段文字:

你看見那白晝的幻影了嗎?

刺眼強烈的天光下,群山長眠在遠方;

白雲投下的陰影沿著奇怪的軌跡移動。

看吧,阿爾吉:

那山間潛伏的巨物蠢蠢欲動。

戈爾清楚地記得,這出自古代伊贊那史詩《出海記》。他多年前就讀過這史詩,當時還覺得這無非是一部英雄討伐外敵或怪獸的無聊作品。戈爾漸漸回想起史詩的大部分內容,他越是回憶越覺得詭異。那詩里描繪的景象多次出現在戈爾的記憶中,而此前他竟沒有意識到這准得有些奇怪的巧合。

群山,海面,白雲,陰影。

這些詞語之間似乎有什麼關係,戈爾試圖找出那種神秘的聯繫。他想想又覺得很可笑,因為不論給他們套上何種關係,好像都說得通。

戈爾佇立在海邊,凝視海面。他手裡拿著從薩伊爾的箱子里找到的筆記本,決定開啟一段新的旅程。

過去之影

一月二十二日,比斯,晴。

比斯的晴日似乎沒有盡頭,我已經厭煩這種不正常的天氣了。他們還是和往常一樣,每天念叨那些愚蠢的神語。最近我對那本古文獻的研究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只破譯了最表面的語言,那些記載的含義我尚未明白。今天維克多從外面回來了,為了防止被認出來,他打扮成一個「流浪歌手」,真笑死我了。他這次來給我帶了三本書,都是從西肯索那些古老的書店淘的貨,有些還是百年前的古籍。只有百年前的人,才有閑心去記載那些古老的傳說和歷史吧。在我看來,尤其是比斯這種腐爛到根里的地方,是不會自發地有任何改變的。除非依靠外力,否則該死的神官只會越發控制這個地區,直到永遠。

二月十日,比斯,多雲。

果不其然,一旦比斯的雲開始多起來,山中就會出現很多不友善的影子。我不敢盯著它們看太久,因為我已經從上次維克多帶來的書中窺見了某些可怕的事實:那影子屬於一類存在,即是產生於遙遠年代的「巨神」。我對「巨神」這個概念還不是很清楚,但至少可以說,這是一種超越自然的可怖力量。庫瑪特洛那傢伙說他要策劃一場騷動,就在大祭前夜。我不曉得他想搞什麼名堂。我提醒他時機未到,可是他不知哪來的自信,說自己一定會成功。管他呢,我還得小心克梅的眼睛,他察覺到我在搞鬼。假如被他發現我在研究除經典以外的書籍,我就玩完了。走到那步田地的話,我們這種「反叛者」真的只能把一切賭在暴力行為上了。

二月十二,比斯,晴。

由於不可抗力,研究暫停。

四月五日,比斯,雨。

稀有的雨。人們不太高興。最近克梅對我的監視有所放鬆,研究似乎能夠繼續了。維克多走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他說他不會回來第二次。誰知道呢!他說的話除了廢話,一句都不能信。不說這些,我發現《瑟林舊事》中記載了一些更為可怕的東西:巨神與人同時誕生,人不能洞察巨神的本質,而巨神卻能操縱人的精神。這難道意味著,我在寫下這篇日記時,在某種程度上也受到了控制?我不知道,我們人類到底有沒有自我意識?我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五月一日,比斯,晴。

晴天已經持續了一個月,我也快被那過於鮮艷的風景逼瘋了。再過三天就是大祭,庫瑪特洛的計劃不知能否順利實行。話說回來,我還根本不知道他的計劃。

研究有條不紊地進行。那篇文章里說

(書頁丟失)

我已經明白那個石頭的本質,但我暫時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有些困擾。

五月四日,比斯,晴。

大祭就要來了,我暫時放下一切工作,裝作很享受的樣子。

五月五日,比斯,陰。

昨夜大祭發生重大騷亂,庫瑪特洛(丟失),神官召集眾陰影,對隱藏的反叛者展開全面搜查,我們遭受前所未有的打擊。庫瑪特洛暫時被關押,我成功瞞過克梅。我得動身整理資料離開這裡,不過在那之前要把家裡的事安排妥當才行。

五月十日,基塔,雨。

我連夜從比斯逃到基塔,險些被那些陰影吞噬。三天前,庫瑪特洛不知怎麼居然逃了出來,真有他的!我們在基塔找到了一間無人的小屋,暫且休整了一段時間。現在最讓我擔心的就是兒子和姐姐他們,不知該死的古波會不會對他們下手。兒子啊,我沒能帶你一起出來,是我的罪孽啊。請你原諒我不負責任的行為,一旦你知道我背負的真實,相信你會理解我的。

至戈爾:

我知道未來有一天你會看到這篇文章,所以我在這跟你說清楚,關於我目前調查的進展和我們這一族的命運。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荒唐,巨神是和人同等古老的存在。巨神高於人類,巨神從來不關心人的感受,它們只喜歡(丟失),比斯已經陷入它們的圈套中幾千年了。我們試圖改變這可笑的現實,但目前力量太薄弱。我和你叔叔維克多還有庫瑪特洛隸屬於一個組織,我們一直在暗中調查神官和祖撒的事。在這個過程中我漸漸發現,神官的靈魂其實已經被群山間的陰影佔據了。對抗巨神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也許會問為什麼要反抗,這是一般比斯人的反應。但孩子,我們的本質不是比斯人。我們一族源自古老的伊贊那,生來註定與巨神作對。當我發現這個事實時,我已經不知不覺走上了這條道路。而你在看到這篇文章時,想必也已經在路上了。這是條艱辛的路,當你疑惑時,不妨拿出我留給你的怪石,他會以自己的方式指引你。這個世界即將發生變化了,不只是我們,各種其他勢力也在蠢蠢欲動。戈爾,我的孩子,我時日已不多了,你恐怕要接下我的工作,繼續上路了。不要擔心,維克多和庫瑪特洛會幫助你的,這就是我們一族的命運……

記住,一旦踏上旅程,就別回頭了。

薩伊爾

八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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