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組第二輪第一組A1《黃昏》

02-12

關鍵詞：人的面孔

一

我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在身體內回蕩，眼前的世界隨著我的的睜眼閉眼忽明忽暗。太亮了，就算閉上眼也是淺紅色的整片。我掙扎著抬眼，一次次被明亮的暖黃的逼回。使不上力氣，全身被熱氣包圍，我略有些焦躁不安，但強迫著自己深呼吸。抬眼，閉眼。我想支撐著坐起來。沒能成功。我便只管躺著，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呼吸上，等一個聲音，也可能是等一個光的變化。

沒有等到。

可能過了十分鐘，也可能只過了一分鐘，我逐漸適應了眼前的明亮睜開了眼，緩慢地用手臂支撐著自己坐起來。我打量著自己的身體，很普通，沒有什麼特別的。衣服在我躺的平台旁邊，我順手拿過來套上。很寬鬆，新的，普通的黑色。放衣服的地方旁邊留著一張紙，折著，上面壓著一隻黑色鋼筆。我將它們拿過來，打開對摺的紙，柔軟的淡黃色紙張上有著黑色字跡。

現在的你應該比較混亂，沒事，都會想起來的。不用緊張，你可以相信我。

因為我就是你。

季常

讀完這幾行字，我才反應過來我記不得過去的事了。看著「自己」的字跡，不禁思考起了那三個永恆的問題，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我竟然還記得這三個問題，看來很多記憶應該沒有丟失。鑒於目前的我對過去的事忘得一乾二淨，我也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境地。我將紙和筆放回原位。看著面前的紙和筆，我突然有個衝動。我打開鋼筆筆蓋，在紙上寫下季常兩個字。墨水從筆尖傾瀉而出，緩緩擴散、乾涸在淡黃色的紙上。未經思考隨手寫下的兩個字和上方留下的筆記映入我的眼睛。是我的字跡，筆劃間是藏不住的鋒棱。

那就姑且相信一下以前的自己吧。

二

我看著眼前糊糊的面，辣椒、油、醋、鹽、醬油、麵條，怎麼這些東西混在一起就變成了眼前這個東西了。看來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都不應該相信自己的廚藝。我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碗，挑起一坨黏糊糊的面，深呼吸，張嘴，咽下。真難吃。雖說是早已明了的事實，但心中還是抱有著會有奇蹟出現的想法吃下第一口。我頹喪地坐在餐桌旁下咽著我的食物。

我叫季常，目前在的地方應該是我的家，距離我醒過來已經六個小時了，我找了我醒來的地下室、廚房、衛生間，沒有找到任何其它的紙條。喊遍了整棟房子也沒有回應。剛剛照了鏡子，發現頭髮有點長，臉色也不太好。假如整天吃這種東西的話，臉色好的話才奇怪。剛才走進廚房，感覺自己熟門熟路，什麼東西自己想都沒想就找到了它們的位置，還慶幸以前的自己喜歡下廚房呢。

雖然自己做的飯很難吃，但照目前的情況來說，我在這棟房子里，感到很舒適。很多時候，我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已經帶著我完成我想乾的事了。

三

我盯著面前的落地窗，外面是海，黃昏時刻暗麗的晚霞在漸漸黯淡。室內暖黃的燈光照在外面的地面上，我隨手翻著茶几上的書，並沒有看進一個字。我知道自己在浪費時間，並且也感受到自己在逐漸焦慮起來。我不知道該幹什麼，我也不想去思考，就看著面前世界的光影變化，等著一個焦慮的最高點。

「陳逢」我無意識地說出了這兩個字。

終於停了下來。我不知道陳逢是誰，更不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說出了這個名字。我看著面前的世界，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我起身走到門前，推開它，風一瞬間充斥著我的耳朵。

有人曾在站在這樣的風裡，風拉扯著她的白色裙擺，小腿的弧線美好，黃昏時刻的暗麗晚霞在她身上渲染出奪人的光輝。

眼前只剩下了風。我退回屋子關上門。將喧鬧的風隔絕在外。

我本想在醒來的第二天離開，既然我已經忘記了過去，那就讓它過去。我可以隨意地在岔路口選擇左右，不論那一邊對我而言都是新的路。我不想找回些什麼，但那白色的裙擺在我的心中縈繞不去。

四

我留了下來。我沒有刻意去找尋著過去。我在等某個瞬間，某個回憶出現的瞬間。也許是被熱水燙到的那一刻，想起來有個人聽到玻璃瓶碎掉的聲音後著急地問我傷到沒有；也許是伸手碰到洗臉水的那一刻，想起來曾有人大呼小叫地喊著好燙；也許是我看著黃昏的那一刻，想起來曾有個人陪我坐在海風裡沉默地看日落。

我逐漸想起來生活的點點滴滴。

她叫陳逢，我們在高中相識。她古怪而又衝動。我沉默而又偏執。後來我們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十年里，我們分分合合，努力包容著對方，磨著自己的稜角，把兩個人的生命相融。有一天黃昏，我跪在地上，看著逆著光的她，風吞噬了所有說出口的言語，我舉起戒指，看著她，請求她嫁給我。她伸出她的手，交給我。

第二天她走了，留下一封信，她說她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

她的面容在我的記憶里始終模糊。過去的再也找不回來。我繼續生活在這海邊的房子里，等著一封信，或者一個人來。

也許是過了十個星期，也可能只過了一個星期。我躺在房子後面的草坪曬太陽。有人向我走來，我知道是她，我睜開眼，白色裙裾下美好的小腿邁步向我走來。

我仍舊看不清她的臉。

五

「明天就要交了，你怎麼連女主的臉還沒捏啊？」季常離開遊戲艙,「還有，你幹嘛拿我名字當男主名字啊，幸好玩的時候根本不會記得現實，不然我就要違和死了。」

「我才是要死了，要我說，我就不應該選什麼遊戲設計專業，我以為就玩一玩，誰知道要考慮的因素這麼多啊，故事情節，光線，背景，物品，衣物，就一個快題設計，什麼亂七八槽的都要想，還什麼都要學。就借下你的名字，明天交完作業我給你買遊戲。警告你，悠著點選啊。」

「行吧，誰叫你自己要選一個失憶的主題啊，不僅回憶的觸發條件那麼難設置，使人腦意識到回憶本身這個行為就更複雜了，設置遊戲艙里的數據耗時耗力，明天就要交了，你咋辦。」

「還能咋辦，做到破曉唄，我這不是為了實現我們心中的理想世界而做的鋪墊嘛，前期多嘗試嘛。你去睡吧。明天記得拉我起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