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伊朗人家

到達卡尚已經天黑。車站離市區很遠,我們只能打車。司機是個三十歲上下的年輕人,一上車,他就跟我們攀談起來。他一邊開車,一邊從皮夾里拿出一張小姑娘的照片,告訴我們那是他的女兒。他給我們介紹他的家庭,臉上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

我們並沒有特定要去的旅店,只告訴他找一個便宜的能落腳的地方就好了。他拿出幾張旅店的名片,問我們需要什麼價位的房間。他按照名片上的電話打過去問了兩家,價格都超過了我們的預期。於是他擺擺手,撇了一下嘴,突然微笑起來,好像有了主意。他駕駛汽車的速度也比先前快了起來,徑直朝某個方向開去。

計程車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了下來,應聲出來一位纏著頭巾的婦女,背後還跟著一個小女孩兒。原來他把我們帶到了他的家裡。小女孩兒就是他的女兒,比照片上略大一些,但也只有四五歲。她穿著一件淺綠色的短袖T桖和一件桃紅色短褲,留著齊眉短髮,有著好看的嬰兒肥。她還戴著一副金色的小耳環。最好看的是她的眼睛,眼睫毛很長,眼珠子圓滾滾水靈靈的,如同兩顆黑珍珠。戴頭巾的是他的妻子,她穿著一件藍顏色的風衣,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給人很舒服的感覺。她微笑著把我們迎進屋去。

客廳很寬敞,中央鋪著一塊很大的紅色方形地毯,沒有沙發和凳子。靠近窗戶邊有一台可以上網的LG液晶電視,還有一台音響和一個落地鏡子。廚房就在客廳旁邊,櫥櫃廚具一應俱全,廚具旁邊擺著幾束假花。一個角落放著一台大冰箱,冰箱上貼了好幾張小女孩兒的照片。

女主人讓我們在地毯上坐下來。地毯中央放著一本英語書。我撿起英文書翻看,裡面都是常用會話語句,比如「你叫什麼名字」、「多大啦」之類,後面都附有波斯文作為對照,類似於國內的《英語口語900句》。

不多時,女主人給我們端來幾杯紅茶,茶杯旁邊擺著一個盛著方糖的碟子。紅茶里放糖是英國人的習慣,怎麼伊朗人也這麼干?並且還是那麼大一塊方糖,難道要放在裡面慢慢融化?正思忖間,女主人把茶杯遞給我和小可,給了我們一人一塊方糖,示意我們將方糖放入嘴中,然後再喝一口紅茶。我們照做。方糖入口即化,茶湯也變成了甜味。真是有趣的喝茶方式。

女主人在小可旁邊坐下來,拿起那本英語書,翻到裡面的幾個句子,用手指著上面的英文,試圖同我們交談。不過,我們手裡沒有一本漢語跟波斯文的對照辭典,只能手舞足蹈地跟她比劃。上帝一定太無聊了才讓地球人語言不通,人類的每次交流都像逗他老人家開心的一個活生生的笑話。

事實證明我並不擅長坐著,何況還是坐在地上。我最初的日本式跪坐只支持了不到十分鐘,小腿就開始酸痛,我立即換成了和尚打坐式。參禪打坐雖然足足撐了一刻鐘,但大腿已經不可救藥地發了麻。這是一種比捅我一刀更難受但又很好玩的感覺。不能打坐入定,我看來是無法學佛的。

帶我們來的司機叫阿里,他顯然對自己擁有如此賢惠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感到非常滿意,從頭到腳都被甜蜜包裹著。阿里坐到我旁邊,翻出手機里的照片給我看。那都是一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合照。我也拿出了自己的電腦,給他們看我在印度和斯里蘭卡拍攝的照片。每當翻看到對他們來說算是「尺度過大」的沙灘比基尼照片,他們就會眼睛一亮,像是打開了相機的閃光燈。我隱隱感覺他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了神往。但我很快略過了這些照片,擔心這會是一種冒犯。他們說想看中國的照片,剛好我的電腦里還存有一些深圳香港的,就找出來給他們看。夫妻倆的眼睛又開了一次閃光燈,雖然我極力解釋這些高樓大廈並非中國的全貌,但我覺得自己還是不可避免地在他們心裡種下了要去中國看一看的種子。

但是,沒有人能夠通過幾張照片和道聽途說的幾句話就認識一個國家,就像我之前不論看了多少遊記都無法了解真實的伊朗一樣。等那顆我無心埋下的種子有一天生根發芽,他們終於踏上了我的祖國的土地,看到了真實的中國面貌,希望他們不會因為照片的誤導而失望。但即使是失望,那也是眼中所見的真實,這比什麼都重要。單是這一點,我就不會把剛埋下的種子從土裡再生生地刨出來。

女主人從屋裡拿出一個相冊,把小可叫過去,一頁一頁地翻給她看。原來那是夫妻倆的結婚照,「外人+女人」得到允許可以隨便看,「外人+男人」就算寫篇五千字的申請書也絕對不得觀瞻。而我又是好奇心很重的一個人,對一個地方的民俗尤其是婚禮還特別感興趣,越不給看我心裡就越痒痒。不過這既然是禁忌,我就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慾火,打消了半夜扮演時遷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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