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發生在政變時期的旅行

晚上十點,飛機飛往葉門首都薩那。

我的座位位於飛機左翼,周圍都是葉門人,我成了大家的話題人物。會英文的人問我從哪裡來,不會英文的也會朝我看看,然後和同伴竊竊私語幾句。我的鄰座試圖同我說話,但是我們並沒有交集的語言,他只好沖我笑笑,兩手一攤做無奈狀。我的前座是一個老人,下飛機的時候我才知道他雙目失明,走路也不方便,有個年輕人一直攙扶著他。這位失明的老人講得一口好英文。他不時回過頭來,一會兒問我是否還好,一會兒問我在薩那有沒有住的地方。飛機快降落時,他又問我是否有厚的外套,他說機場外面很冷。他一直在為我考慮,雖然失明,卻比誰都能看清深夜造訪的孤獨旅行者緊張不安的心。

「別擔心,我的朋友」,他說,「我們會幫助你。」

下了飛機,走向過海關的路上,我認識了一個穿著體面的年輕人,他答應帶我去薩那市區。這趟葉門之旅看起來很順利。不過我未免高興太早,機場入境處迎接我的就是一個大麻煩。我的護照交上去就被移交到了一間小屋子裡,並獲得了吹毛求疵的嚴格審查。

我後來才才知道,當時葉門的政治局勢已經嚴重惡化,總理辭職,胡賽軍已經控制了薩那。他們都很好奇我的簽證是怎麼拿到的。

葉門並不接待自由行的旅行者。我沒有預定任何酒店,也沒有聯繫當地的旅行社,就堂而皇之深夜闖入了。看樣子,他們也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來。我的去留就取決於這場臨時討論的臨時結果。盲眼的老人和穿著體面的年輕人等了我一會兒,並不能幫上忙,只好離開了。

在機場被卡,我已經遇到過好幾次,並不覺得有什麼,但當我聽到「return China」時心裡還是頓時慌了。這莫不是要把我遣返回國!旅行已近半年,跨越了好幾個時區,好不容易走到這裡,如果被遣返回去,這次旅行就半途而廢了。並且,已經買好的葉門飛吉布地和吉布地飛衣索比亞的機票也會作廢。這是不小的損失。我心裡想:只要不被遣返回國,不管他們提什麼要求,我都要一一答應。

好在他們並沒有打算把我遣返,而是幫我聯繫了一家旅店,由旅店經理擔保我在葉門旅行期間的安全,並且,我在葉門的活動範圍僅限於薩那老城。我同意了他們的條件。旅店經理在電話里說住宿價格是每晚50美金,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他說馬上來機場接我。

我一直在小屋子裡待著,半個多小時後,他出現在了我面前。他向我交代了一些情況,告訴我房間有50美金的和30美金的,都含早餐。我選擇了30美金一晚的房間。

他叫莫格利(Mogally),看上去三十來歲,英語說得很流利。他說他曾在菲律賓留過學。我坐上了他的車,經過幾處崗哨的檢查,穿過重重夜色,終於來到了位於薩那老城的達烏德旅店(Dawood Hotel)。

達烏德旅店接待處的牆上掛著三隻紅邊的圓鍾,從左到右分別指示著紐約、倫敦和薩那的時間。最右邊的那塊鐘上,指針指向凌晨兩點三十四分。

第二天,吃完旅店提供的早餐後我就迫不及待地出門溜達了。作為唯一一個自由行的造訪者,我獨自穿行在迷宮般的巷道之中。

老城的建築有著統一的風格,似乎都是按照同一個的模板建造出來的。牆上的花紋、門窗的樣式、房屋的布局,幾乎一模一樣,若說有差異,無非是高矮胖瘦不同。跟中國古代的建築一樣,充滿美感。每一棟房屋都像一個凝固的音符,組合起來則是一首充滿葉門風情的音樂。漫步其中,就像沐浴在音樂聲里,心情自是無比歡愉。

葉門人是這首音樂的演奏者。跟這裡的建築一樣,葉門人的裝束有著鮮明的特色。成年男子穿著長裙或長袍,外面套一件西裝,纏著頭巾,系著一條寬腰帶,腰帶上別著一把佩刀。他們就像一百多年前留著長辮子的中國人,到哪裡都會被一下子認出來。

街上很少看到成年女子,在集市上會碰到一些,不過都裹著一身黑紗,大多數人連面部也完全遮住,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女人的美被完全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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