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關斬將到波斯

我定的那班從科倫坡到德黑蘭的飛機是在凌晨五點起飛。這就決定了我要在凌晨兩點起來,兩點半洗漱完畢,三點到達機場,在一個半小時內領到登機牌並過完安檢,四點半之前到達登機口。事實上,我也是按照這個節奏來的,直到在科威特航空櫃檯領取登機牌的時候,節奏才被打亂。

事情是這樣的。櫃檯小伙讓我提供伊朗的返程機票,而我並沒有準備,於是他死活不肯給我登機牌。我告訴他,我走完伊朗後會陸路去其他國家,並不准備飛出去。他瞟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我再三懇求,他依舊不肯通融,準備公事公辦。

正無比捉急時,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人走過來,詢問這裡發生的情況。他應該是他的上司。我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傻傻聽候發落。

他倆聊完之後,我知道判詞已經下來,瞪著兩個大眼珠子渴望得到恩赦。但他並沒有理我,默默地拿起我的護照翻到首頁,然後在那個系統上掃描了一下,一張白底黑字的登機牌就列印出來了。好險!

我拿著登機牌興沖沖地朝安檢的地方走去,一個身穿制服的人又把我攔了下來。我前面的一對夫妻,後面的一雙姐妹,都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他偏不攔,為什麼是我?我看起來形跡可疑?真是剛出了虎口,又掉進狼窩!

「你要去哪裡?」他冷冷地問道,眼神似乎在看一個褲襠里都綁著大麻的要犯。

「伊朗。」我回答。

「身上帶了多少現金?」他繼續咄咄逼人地審判。

「大概有一千美金。」我如實回答,心想這不是要向我索賄吧。

果然,他比划了一個手勢,讓我跟著他進了一個小黑屋。當然,小黑屋只是象徵意義上的,裡面寬敞明亮得很。他讓我把隨身攜帶的挎包取下來,打開拉鏈,放到了桌子上。

我那包里真有一千美金,那是我在科倫坡提前換好的錢,是我將在伊朗吃喝拉撒的經濟保障。我的銀行卡在伊朗是一毛錢都取不出來的。他要是抽了一張去,我可能就有幾晚上要睡大街;他要是抽了兩三張去,我估計還得餓幾天肚子;他要是一起拿了去,我就跟他拼了。

但我感到有一隻無形的槍頂著我的腦門。如果在要錢還是要命之間做出選擇,我肯定會慷慨地說「錢你都拿去吧」。我眼睜睜地看著一隻大爪在我的包里肆無忌憚地抓來抓去,卻阻止不得。

那隻大爪在我的包里搜索了三四個來回,翻出了一個筆記本、一塊魔術頭巾、幾張明信片和一堆門票,擺得滿桌凌亂。最後,他得意地摸出了一疊富蘭克林,數了一數,頓了一頓,像是在期待什麼,過了幾秒又意外地又放了回去。不知道是我不懂事還是「證據不足」,他若有所失地把散落一桌的東西一股腦撈起來塞進我的包里,告訴我可以走了。我如獲大赦,拉好挎包的拉鏈,奪門而出,生怕他變了主意。

這些人搞破壞是不需要道歉的,我包里昨兒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東西又要整理很久了。不過我應該感到僥倖才是,就當是有賊破門而入,掀翻了茶几,弄倒了衣櫃,但並沒有偷到搶到任何東西。滿屋凌亂,那就慢慢收拾吧。

飛機在科威特機場停留了六個小時。我對科威特的了解僅限於道聽途說的石油、駱駝賽和海灣戰爭,以及透過機場玻璃親眼所見的漫漫黃沙。到達科威特機場後我就徑直去領了一張早餐券和午餐券,為了儘可能浪費時間,我生生把一頓早餐吃上了一個小時,你可以想像我是如何把一塊原本兩下就能解決的麵包撕成了一小片一小片並用慢動作放入嘴裡。六個小時太難打發了,必須想辦法揮霍。這就是便宜機票的代價。便宜的機票意味著,本來三小時就能到的路程,在七拐八繞的經停之後,毫不客氣地給弄出三十個小時出來。誰讓你要刻意省錢呢?有人說「時間可以換空間,空間可以換時間」——這句話肯定還有後文的:錢既能換時間,也能換空間。

在餐廳吃完早飯後,我來到樓下的機場大廳,嘗試連機場的免費wifi,準備用ipad上網。機場網速快得超出了我的預期,看電影打發時間不在話下,早知如此剛才吃飯就不用裝斯文了。不過,與看電影相比,看人似乎更有趣一些——那些身著白色長袍戴著白色頭巾的阿拉伯男子翩然走過,盡顯瀟洒飄逸;女子則穿著一襲神秘的黑衣,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我真的到了不一樣的世界裡了啊。

到達德黑蘭機場已經是當地時間晚上七點半。辦完落地簽手續後,我坐了一輛計程車直接到了霍梅尼廣場附近的馬什哈德旅店。這是德黑蘭背包客聚集的地方,是一家名聲在外的廉價旅店。廉價的旅店並沒有誇張到跟狗窩一樣,但事實上也沒有好多少——在被子里同跳蚤抱團取暖,半夜起來與蚊共舞,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事。只是這一晚,我什麼也沒有感覺到,躺在床上就如死豬般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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