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熱愛旅行的人，都有一籮筐的故事
旅行者都是故事機，不需要電池那種，只需要一杯酒，一位合適的人，一個月黑風高的夜。
酒可以先欠著，氣氛慢慢營造，故事今天卻忍不住要講。
文字不死，故事永生。
1
德里，印度。
告別新認識的旅伴，我獨自踏上新的旅程，現在是下午6點20分。前往阿姆利則的火車是在7點15分開出，昨天售票員告訴我火車站離這裡只有20分鐘車程，完全來得及。
打包好行李，我走到旅店外面停放著一排計程車的地方，向司機們詢問價格。連續問了三個人，都要200盧比。20分鐘車程200盧比，我覺得他們是在欺負我這個可憐的不知情的外國人。我決定到其他地方看看。
沒有車。我又回到原處，希望他們叫住我。
「你幾點的火車。」果然有人問。
「7點15分。」我回答。
他看了看錶，抬起頭來對我說：「來不及了，從這裡過去至少要一個小時。」
什麼？！
「你已經趕不上那趟火車了。」另一個人附和道。
他們不像在跟我開玩笑。我瞬間著急起來。但轉念一想，萬一晚點了呢！儘管來印度那麼久，我從來沒有遇到過火車晚點，但萬一呢。去了才知道！我可不想浪費這張好不容易才買到的空調二等卧鋪票。
正想著，駛過來一輛黃綠色的嘟嘟車。我趕緊招手讓它停下。
「去xx火車站多少錢？」我問道。司機皮膚黝黑，是一個典型的印度人，略帶幾分喜感。
「200盧比。」
我不能再浪費時間講價了，把行李卸到車上，隨即跳上了他的車。他瞬間啟動開了出去。
「我的火車7點15分就要開走，你開快點。」我催促道。
「先生，這不可能，去那裡至少要1個小時！」他表現出職業司機的專業和當地人的自信，話語不容質疑。
「沒有什麼不可能！盡你最大的努力！」
「真的不可能，先生。」依舊斬釘截鐵。
「如果我沒有錯過火車的話，我給你300盧比！」我提高嗓門兒對他說。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聽到我要給他300盧比，頓時身體一震，就像被我注射了一針雞血，準備要大幹一場。他全神貫注地操控著車，開出了可能是他嘟嘟司機職業生涯里最快的速度。
公路上的大巴小巴全被他甩在了後面，計程車里的乘客們看著這輛發了瘋的嘟嘟車在擁擠的街頭全速前進，只三兩秒功夫就消失在了他們訝異的眼神當中。
遇到特別擁堵的路段時，他就退回來，改從另一條彎彎曲曲的小道繞過去。他懂得以空間換時間的戰術，我對他很滿意。
他敏捷地左拐右拐，像在玩飛行射擊遊戲，多次驚險地避開了前方的各種障礙物和迎面飛來的密集子彈。
儘管如此，我還是擔心錯過火車，內心深處第一次那麼渴望火車能夠晚點。
「你說過的，300盧比啊！」他突然往左扭了一下頭，再次確認，以防我到時耍賴。
「沒有錯過火車，300盧比。錯過了火車，200盧比。」我把三個手指頭和兩個手指頭依次伸到他餘光所及的斜前方，對他再次承諾。
他又刷地一下開了出去。
到達車站，7點07分，提前了整整八分鐘！我遞給他早已準備好的300盧比鈔票，迅速朝車站裡奔去。
2
開普敦，南非。
凌晨零點，我打車到開普敦機場。司機是個和善的辛巴威人，他說他三十五歲了，但還沒有結婚。他每隔一兩年才會回辛巴威一次。我問他掙得多嗎。他說每天最少能掙一千蘭特，生意好的時候可以掙到兩三千。他說這是別人的車，每天掙的錢需要交出一半。
我在機場找了一個咖啡館，靠在桌子上休息。服務人員都已經下班，沒有人來打擾我。我一直睡到凌晨三點半才去辦理登機手續。飛機在六點二十起飛，中途在約翰內斯堡轉機
到達約翰內斯堡機場，我背著兩個大包朝廁所走去。廁所很擁擠。一個黑人兄弟拿著一塊抹布站在廁所門口，每進來一個人，他都向他們問好。
「Hello，sir！」
「Good morning，sir!」
……
廁所里只有幾個小便池和兩間馬桶。每當一間馬桶的門打開後，黑人兄弟就趕緊衝到裡面，用抹布將馬桶迅速擦拭一遍，再把下一個人請進去。
我站在馬桶門外等候。
「Welcome to my busy office！」看我站在那裡，他對我說。目光對著我的目光。
「Thank you！」從沒有人將廁所當成office！我愣了一下，放佛觸電一般。
「How is your morning？」他繼續問我。
「Great! And you？」
「Always！」
他充滿幹勁地回答。
3
胡志明市，越南。
準備去中國城。等車的時候遇到一個老大爺。
老大爺在抗戰年代從中國東莞來到胡志明市，如今已八十多歲。公車上，他操著已經不是很熟練的中文告訴我這條道路以前叫同慶大道，那棟建築以前住的都是中國人，某個攤位還有位中國大娘在艱難經營……
他叮囑我當心扒手。
「我們中國人是一家人。」他說。我看見了他眼神里同根人的友善，聽出了他聲音里的故土情節。
「你在這裡成家了嗎？」我問道。
「我有六個女兒，兩個兒子，太太在三十九歲就死了。」說著，他站起身掏出錢包，給我看六十年前的那對俊男靚女。
我突然想起了木心的那句話。
果然，從前的車馬很慢……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