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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人生要趁早

今天下雨出不去,那就寫點東西吧,寫什麼呢?張鳴最近不太對勁,就寫寫由他而想到的吧。

張鳴是中國人大的教授,是那種在體制內不會混的人,60多歲開了公眾號,天天時評,敢講話,言語合我們這輩讀書人胃口,每篇閱讀量兩萬多呢。

可是最近張鳴教授開始懷疑人生了,連寫幾篇「我有點懷疑人生了」、「我的人生掙扎之一、之二」的文章。不禁掩「機」長嘆,際遇如此伸展之人,這麼晚才開始懷疑人生。

環顧當今才子,即使是不合時宜的才子,也幾乎是出自大學,怎麼說都算是居廟堂之高,畢竟給了你思想體系存留之閣樓,書桌前仰望星空,明天的工資在包里。我等江湖之遠,如羽毛之輕賤,自生自滅中自己解體吧,這才是所謂殊可憐憫者。

所以,江湖之遠者,懷疑人生都很早,有幸在青壯年時切入社會和人生最基層的痛苦和不安。其中的大部分,都因為聰明,很快奔忙於人間能看得到的成就。其中的小部分,被更高的智慧選中,開始糾纏社會人生實質性的虛無與真實。

這一小部分人,從此被大部分人笑話。在我看來,到張鳴這個年紀,如果還在思考生活,就不再會笑話這個群體了。因為,他們除了錢少,並沒有哪樣是不可以的,也沒有非和自己一樣的必要性。而停止思考生活的那一群人,都將面臨生命破敗消逝的慌張和悲涼。

這一小部分人,從此開始探險的生活,饑渴的逼迫、飄零的艱辛、慾望的欺騙、險峰的瑰麗,他們都將一一品嘗。他們一直在路上,不同的是,他們知道自己在路上,而不以為閣樓就是自己的家。他們有機會一再閱歷生命的大問題,一次比一次更接近真實。

起初他們會背棄社會標準,知道得到的會失去,歡喜的會變心,高貴者其實道貌岸然,卑賤者往往身心陰沉,他們看到這個世界倚強凌弱、道德淪喪,看到美好的變成醜惡的,善良的變成刻薄的,他們生起強烈的厭倦之心、出離之心。

如果沒有佛法等宗教的光輝,人生百年的旅程,真如漫漫長夜。在淡淡的天光下,他們慢慢看清,人的慾望並不僅僅生出殘害,也生出光明,得到和失去並沒有那麼可怕,歡喜和變心都蒙著無知的面紗,一切痛苦的源頭都是對自我的誤解、對他人的誤解、對存在的誤解。從此他們開始原諒他人,也原諒自己。

他們終將走進故鄉富麗堂皇的大廳,你生生世世的無明在那裡重如泰山也輕如鴻毛。那裡有佛眼、慧眼、天眼,有量子力學、相對論,有齊天大聖、唐三藏,有造紙術、地震儀,有愛因斯坦、霍金,有孔子、王陽明,有莎士比亞、但丁,有司馬遷、岳飛,有秦檜、慈禧,那都是你,你也是所有人。你之所以能什麼都是,是因為你本來就什麼都不是。在故鄉,唯有「清虛之身、無極之體」,沒有我們所熟知的自我和敵人,也沒有正義和邪惡。故鄉的邏輯是,因為沒意義,所以沒有存在的實有。

這小部分人被稱為「有神論者」。文明發展到今天,我們也該看到,多少無神論者在疾病和災難面前孤立無援、痛苦慘叫的時候才寧可變成有神論者,我看不出誰能逃脫這歸宿。既然明知會如此悲涼,為什麼不能早早去叩問宗教的思想,他們都在想些什麼?他們是怎樣解決這個人生終極的問題?尤其是佛教,它才是真正的無神論者。我們現在的無神論體系機械笨拙到根本不能自圓其說,而你們寧可這麼活著,這是為什麼?

我們太善於被感動了,一次又一次,以至於忘記了痛。

你睡著了嗎

我兒時的玩伴

你看那穿越星際的長風

即使千里萬里,為什麼

它還是那麼香那麼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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