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洋是不可阻攔的群體心理

印象中上次伊朗留學生被質疑是在幾個月之後，這一次烏克蘭留學生在兩天內就遭到了直接質疑，不可謂不快。

從事實角度出發，除非當事人本人出面作證自己不是知乎賬號的使用者，否則任何質疑都沒辦法真正證偽。為什麼伊朗留學生從來沒有被社區制裁，正是因為無論有多少人舉出多少質疑點，都沒辦法證實文章不是她自己寫的。

其實知乎的用戶群體早在兩年前就因為用戶群擴大，不再具有完全獨立的群體特徵。無論政治正確如何，還有大量的人在使用美團和快手，就算每一個點過贊的人都是真正的反對者，也不過幾十萬人點過贊（極端計算，不考慮單人的重複行為），而知乎有幾千萬用戶。

就像很多人認為知乎的價值在於求知、求真，但實際上主流人群的訴求早已不在此。只要你具備以下特點，必然會火起來：

1、女性

2、顏值尚可

3、會講故事

4、尤其是外國人

無一例外。

就拿烏克蘭留學生的例子，質疑點自然是身份的真假，但更深層次的核心難道不是說，如果身份是真的，那麼就意味著不需要任何乾貨就可以成為知乎紅人么？我想更多人是害怕面對這個現實。

有人問我：沒看你寫過專業的內容，為什麼有這麼多人關注你？

這真真是廢話。去年到今年，有幾個人是寫專業內容獲得幾萬關注的？百里挑一吧。

知乎上很喜歡說三觀顛覆，但三觀究竟是什麼？價值觀是一種標準、是一種信仰，具體表現在個人的態度、看法、判斷、行為上。價值觀是後天形成的，與家庭、學校、環境的教育有密切的關係。價值觀形成的過程當中受到群體的影響，例如國家、社會、民族等群體；因此群體的成員裡面會有共同的價值觀。也可能因為受到環境差異性的影響，而有個別不同的價值觀。最重要的是，個人的價值觀一旦確立，便具有相對的穩定性；除非受到重大的衝擊，否則是不容易改變的。

無論是喜歡美女或是崇洋，這是主流價值觀的一部分，不會因為任何人的勸誡而改變，徒留下一群人感嘆和諷刺。

在一個抵制美團的回答里，我看到有人說知乎上這麼多知識分子的表態，會有深遠影響。知乎上都是知識分子？蛤？

知識分子從來都不具代表性，因為他們是少數出眾的個體，其觀點往往並不具普遍性。如果提出觀點並加以宣揚便能夠成為知識分子，則社會上應有很多同類型的職業。 工程師與財務專家的觀點，不見得比社會學家或文學家簡單，又為何他們（即使他們自己不這樣認為）不是 「知識分子」呢？

退一萬步，就算知乎上都是知識分子，也並不代表行為是有智慧的。作家George Orwell便曾說過：「有些想法相當愚蠢，愚蠢到只有知識分子才會相信。」為凱恩斯立傳的經濟學家Roy Horrod便曾下過這樣的批評：「凱恩斯什麼事都愛評論，有些事情他是專家，但有些事情他不見得懂，他可能只是翻了幾頁書，從書里抓到些內容，當即高談闊論，還露出一副「我是權威「的樣子。」

如果知識包括專業知識和常識，則世上知識最豐富的人，腦袋裡裝的恐怕也不到全部知識的1%。 然而許多知識分子卻認定，受過高等教育的精英應該負責領導社會，並決定社會規範與走向。

對於「知識分子」和「廣大群眾」之間的矛盾，我一點都不擔心——人都會從基本需求開展出最原初的合理性。

舉個例子，「渴的時候應該喝水，喝水時要盡量選喝乾凈的水」是基本的合理性。但總有人會跳過這種最基本的合理性。像是破壞或污染飲用水來源。原本很簡單的事，因為對抗合理性的行動層出不窮，就會變得很複雜。那誰會勝出呢？我認為回歸最基本合理性的遲早會勝出，而強者之中的強者會加速這種驗證的過程。

從農業轉往工業，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後，會開始犧牲環保，因為這種犧牲還不會對抗到最基本的合理性。但工業化到某種程度後，「環保」就會被抬出來了，不論是以科學的角度，或是以「文青」的角度，一種回歸基本合理性的力量，會出來「制動」社群。這當然是由強者帶領的。

在這個過程中，會不斷有新合理性的主張者躍上檯面，提醒眾人這種合理性之必要性。但這不只是一物剋一物、一種合理性取代另一種，而是合理性彼此結合，建構出越來越龐大的合理性系統。

我們現在知道維護水資源的重要，不代表我們就會放棄發展經濟的道理。就算有些人想回到農業社會，但真正的強者會知道，你必須在不斷冒出來的合理性原則之中尋求一種新的均衡。

真正掌握合理性的強者，會在大社群中形成亞文化社群，擁有一組獨特的合理性知識系統，這種知識系統具有吸收力，就像跑得順的操作系統，能不斷「安裝」新的合理性上去，又能維持一定性能。

合理性知識系統就是強者（除了錢以外）的無形資產，讓他們在社會中無往不利：至少碰到弱者時會很有利。在經歷了破壞力十足的反右鬥爭與文化大革命之後，中國的傳統世家大族也還是能在當前的中國掌權者圈子中佔有一席之地，甚至與清末沒什麼太大差別。這很可能因為他們掌握了合理性的知識。

所以我總體是樂觀的，無論崇洋價值觀有多麼根深蒂固，但未來的合理性終究會往平等方向走的。

昨天看到倪叔說，台灣才有吳清友，我們只有羅振宇。我們所處的這個時代，是庸俗的，抗拒不如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