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為什麼會被一些人比作威尼斯
福州城的靈魂居無定所,遊盪在縱橫交錯,幽深曲折的107條榕萌河道之間,自得其樂,不愛見人。
如果你一心只想著趕路,從一個目的地到另一個目的地,在車水馬龍、高樓林立的城市裡穿梭,壓根不會注意到它的存在。
懷著愁緒,在春雨霏霏的清晨,來到福州城的中心地帶,沿著安泰河一路從唐宋朝走到明清, 彷彿在水泥森林開闢一條時空隧道,遇見了舊的古河。
安泰河的起點,在白馬路的元朝西水關水閘,將豐沛的閩江之水引入福州城內,形成了蜘蛛網般綿密的河道。安泰河的終點,在八一七北路的安泰橋,數千年前唐末五代十國時的城門所在地。
眼前這條細道淺流、水草搖曳的小河渠,當年可是一條有重兵把守、吞吐船隻的大河道。數十米寬的河面上立著高高的城樓,人們行著木船從安泰河進入福州城,船頭挨著船尾,一眼都看不到邊,堆著各種各樣的貨物,茶葉、稻米、海產,木材、鹽、礦石……
與其稱其為貨物集散地,不如說是個水上集市,不像大型口岸碼頭的髒亂粗重、擁擠嘈雜,而是充滿了市井生活的閑適趣味。
想像你來到宋朝的安泰河,沿岸行人如織,酒肆林立,葉枝繁盛的榕樹在河面上垂下長長的鬍鬚,在河岸上投下深綠的影子,耀眼的陽光只能星星點點地灑在人們肩膀上……水氣在河道間蒸騰,空中滿是濕潤的味道,坐進酒樓,要上幾碗青紅酒喝到微醺。閉上眼,耳邊聽到是汩汩的划槳聲,起伏的叫賣聲、悠揚的管弦聲,清脆的小曲聲兒,偶爾幾個酒興正濃的商客縱聲大笑……正所謂「人煙綉錯,舟楫雲排,兩岸酒市歌樓,簫管從柳陰榕葉中出」。
正是因為這座城市會不急不忙,安逸閑適,愛享樂而不縱慾,善商貿而不重利,宋朝的曾鞏先生才會在農曆十五的晚上把小船停在安泰河的城門邊上,身子靠在船弦上,隨著閩江潮水來回蕩漾,一輪圓月掛在岸邊樓宇的飛翹屋檐,.看著行人打著紅紗燈籠忽明忽暗、來來往往,不知道他想要進城還是出城……
「紅紗籠燭過斜橋,復觀翚飛入斗杓。
人在畫船猶未睡,滿堤明月一溪潮」。
到了清朝,安泰河已經變成福州諸多內河之一,當時福州沒有馬路,只有細細碎石鋪成的小道,縱橫交錯、四通八道的內河才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安泰河則因為臨近三坊七巷的書香門第、深宅大院而成少了商賈之客,成了一條有酒、有花、有小曲兒的日常小道。
如果在夏天的傍晚,你來到清朝的安泰河,在高牆青瓦之間,流淌沿著的條碧綠的水道。酒樓的小廝們正從河裡挑水清洗桌凳,為夜間的營業預做準備。小販們多是上了年紀的依姆,插著三隻蛇樣的銀簪子,早已經架好了竹編的攤子,在細聲叫賣。有成串可以戴在手腕上的茉莉花,有一紮捆得緊緊的梔子花,有黃紫相間的肆意怒放的菊花,沾著晶瑩的小水珠。或可贈美人、或可祭先祖,或可飾陋室,各有各的用處。除了花,還有果兒,當時即食,過日即腐的嬌嫩的果子,首選就是荔枝啦,其次還有黃皮果,都是軟糯多汁香甜,入口霎時就墜入了溫柔香。於是清朝的進士劉心香這樣寫到,
「七巷三坊記舊遊,晚涼聲唱賣花柔。
紫菱丹荔黃皮果,一路香風引酒樓」。
現如今的安泰河的三坊七巷沿岸,也全是酒吧飯館咖啡店,說是要重現「河畔歌笙」的繁花舊景,卻見一群十八、九群的年輕店員,衣著劃一,列隊立正,高喊口號「全心服務,使命必達"數遍,讓人哭笑不得。
想起了在《看不見的城市裡》,馬可波羅向可汗大帝講述的一座名叫「伊帕奇亞」的地方。王宮裡住著是在礦場挖掘岩石、戴著鐵鐐囚犯,圖書館裡一群煙鬼在吸鴉片。最美的姑娘們不在花園裡,而是在馴馬場上,「她們裸著大腿,小腿戴著護甲,年輕的外國人如果走近她們,就會被她們推倒在干稻草或者木屑堆上」。最美的音樂不在殿堂里,而是在墓地中,「音樂家躲在墳墓里,從一個墳到另一個墳,笛子的顫音和豎琴的和弦互相酬答」。正如同安泰河一樣,在最光鮮的河段你找不到要的故事,見不到想見的人,只有將名不見經傳,人跡罕至的元朝西水關水閘選為起點,走過數百年歷史的五道古橋,也許才會相信福州這座城,也有著古老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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