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雨（7）

曹娜

曹娜雙手撐著咖啡店的圓桌，她的兩隻手掌托著自己的下巴，獃滯的目光環視著周圍的人。在她的左側坐了一桌玩桌游的人，他們將三張桌子拼在了一起，每個人都很大聲且很誇張的說著話，還有那些女孩們，她們總是時不時的發出尖叫。曹娜討厭她們的叫聲。

她們有什麼好激動的？曹娜這般無聊的想著。

而在她前方的那張桌子上，坐著一對情侶，那是她眼睛剛好能看到的地方。那對幸福的人臉上都帶著笑，甜蜜的笑。曹娜這般苦澀的想道。他們顯然剛剛開始沒多久，曹娜可以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那個男的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小心，而女的則同意並相信他的每一句話。男孩時不時玩弄著女孩的手指，這讓那女孩臉紅，她低下了頭，但曹娜依然可以看到她隱藏的笑意。

曹娜想要換個位置，眼前的場景讓她有些厭惡和傷心。但她累了，哪兒都不想去了。

她從自己的皮包中拿出了手機看了看時間，她在出門的時候約了姚麗，她最好的朋友，此時她只渴求她的陪伴，現在也只有姚麗才能好好地陪她說說話了。艾粟？艾粟她什麼都不懂，她又怎麼可能理解我和任鑫的感情？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啊？」姚麗的聲音響了起來。

曹娜側過頭，看到姚麗正緩緩地向自己走來，在她的旁邊還有一個人，此時正牽著姚麗的手，那是姚麗的男朋友宋爽。曹娜有些後悔了，她應該告訴姚麗，她只想見她一個人，但沒辦法，宋爽既然已經來了，她怎麼好意思再讓他走。

「任鑫呢？」姚麗在坐下的時候說道。

曹娜看著姚麗笑了笑，面無表情地將任鑫和自己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姚麗，沒有一絲的情緒波動，哭一次也就夠了，沒有必要再繼續矯情下去了。

姚麗和宋爽都表示了自己的震驚，姚麗安慰了自己很久，宋爽則毫不留情面的罵了任鑫幾句。曹娜感激而又無奈的笑了笑。

此時，服務員送來了曹娜點的東西，一打啤酒。曹娜面無表情，給每人都倒滿了一杯。

「就算再傷心也不用這麼喝吧？」姚麗有些吃驚地說道。

「我原本以為只有我們兩個人，所以只點了這麼點兒，你知道我很能喝，這些對我來說不算什麼，而且，宋爽不是還在嗎？」曹娜看著宋爽說道，宋爽木訥的點了點頭，曹娜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宋爽也跟著一飲而盡，姚麗只喝了一小口。姚麗是個對酒精過敏的女孩，曹娜理解她這一點。

「喂，你和任鑫這事兒不會影響你考研吧？」姚麗問道，此時她的臉頰已經升起了一絲紅暈。

「不會的，我和他分手後只會更加堅定我考研的信心，我以前還會有所顧忌，畢竟我考取的學校離D市有些遙遠，但是現在不會了，現在我一點兒雜念都沒有了。」曹娜說著又倒滿了自己的杯子。

姚麗也喝了一小口，「我給你說啊，女人啊，還是不能靠男人。得靠自己努力，得靠自己養活自己，這樣才不會被那些男人的感情所羈絆。」

「喂，我還在你旁邊呢。」宋爽不滿地抱怨道。

「你啊，就憑你，我看你也是個不靠譜的傢伙。」姚麗說著輕輕錘了一下宋爽的胸部，宋爽輕輕閃躲，伸手弄亂了姚麗的頭髮。

曹娜在那時露出了真誠的微笑，她一直很羨慕姚麗和宋爽，他們在一起已經有三年之久了，而且他們每天都如膠似漆，他們的感情彷彿被一根繩子牢牢地綁在了一起一般，雖然他們也吵過架，但總是可以很快便和好。曹娜覺得他們永遠都不會分手。

「我說你啊，也別太難過，過一段時間也許就好了。」姚麗轉過頭來說道，「改天我和你出去玩玩，看看風景，也當放鬆一下壓力，這樣對你會有幫助的。」

曹娜點了點頭，喝下了第三杯啤酒。她應該要點兒白酒，這些啤酒好似水一般毫無滋味。

「我了解我自己。」曹娜抬起頭來說道，「我這兩天腦子裡一定都是那個男人的影子，所以我只能找你們，喝喝酒，麻痹一下自己。來，宋爽，我們干一杯。」

宋爽的臉也有些紅了，他雖然也挺能喝，但這喝得實在有些急了。而曹娜則依然沒有什麼反應。我想要喝醉卻怎麼也喝不醉。曹娜諷刺地想道。

宋爽掏出了一根煙，想要壓一壓酒勁。

「嘿，給我一根唄。」曹娜淡淡地說道。

「娜娜，你從來都不抽煙的啊？」姚麗一臉驚訝的說道。

「我想試一試。」曹娜覺得自己的嘴唇有些乾燥。

「你要知道哦，女孩分手後抽煙可不是很酷的行為，那樣很裝逼很清高的。」姚麗小聲的說道。

「我今天晚上就想裝個逼了。」曹娜感到自己的心裡一陣苦澀，但她還是很開朗的笑了出來，她笨拙地點燃了香煙，第一口一直被吸進了她的肺部，引起了她一陣強烈的咳嗽，姚麗關切地拍了拍她的背。但第二口就好多了，煙的味道很奇怪，但曹娜並不反感，於是她又抽了第三口，第四口，煙霧竄進了她的雙眼，刺激了她的淚腺，她想流淚，但是忍住了。

「娜娜，你沒事吧？」曹娜抬起頭來看到了姚麗關切的眼神。她看到了一切，曹娜無奈地想道，她看到了自己隱藏在冷漠下的那一層悲傷。

「沒事。」曹娜撒謊道，她用力吸了一口，頭部一陣眩暈，那根香煙很快便被她抽完了，於是她又問宋爽要了第二根。

姚麗依然用那個眼神看著自己，於是他們都沉默了。

「喂，你們怎麼想的，是想考研還是找工作啊？」曹娜打破了沉默，她討厭這種沉默。

姚麗和宋爽對視了一眼，姚麗說道，「我們打算一起考研，考一同所學校。」

「哈哈，那你們估計在學校的時候就要結婚了。」曹娜乾巴巴地笑道。

「沒準畢業就結婚了呢。」宋爽說道，「小麗已經到我家見過家長了。」

曹娜看著眼前的這對情侶，她的心裡再度浮現了一絲嫉妒的感覺，為什麼他們就能這般幸福，為何我和任鑫永遠都那麼困難？

「你們先喝著，我去解手。」宋爽說著走向了遠處。

姚麗坐到了曹娜的跟前，輕輕地挽著她的手。

「我覺得感情就是這樣，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時間越久男人就越討厭女人，而女人就越愛男人，到最後，受傷害的總是我們。娜娜，你又不是沒談過戀愛，這一點你怎麼會不清楚呢？」姚麗說道，她的那杯啤酒終於被喝完了，此時她臉頰通紅，她想繼續倒一杯，但曹娜阻止了她。

「因為以前都是我甩別人，這次是我第一次被甩。」曹娜咕噥道。

「你就當是你甩了他，任鑫那個男人有什麼好的？」姚麗憤憤的說道。

「你也這麼說啊……」曹娜輕輕吸了一口煙，她的胃部一陣空虛。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再好又怎麼樣。」姚麗輕輕摸了摸曹娜的臉，「還是看開些，他不是那個要和你過一生的人，你總會遇到正確的那個人的。」

曹娜頹廢的搖了搖頭，「哎，為什麼你和宋爽就能這般幸福啊。」

姚麗笑了，很幸福的笑容，「因為宋爽和我就是命中注定的那一對，我們屬於彼此，而且我們家老宋和別的男人不同，他可是個好男人。」

姚麗說著，望向了遠處，宋爽正一步步走來。

曹娜嗤之以鼻，「我從來都不相信命，不過我還是祝你和你家老宋幸福，等你們結婚的時候別忘了找我當伴娘。」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啊？」宋爽坐下時用眼睛掃著曹娜和姚麗。

「女生之間的小秘密，你關心個什麼啊？」姚麗沖宋爽吐了吐舌頭，坐到了他的旁邊，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哦，對了曹娜，我給你說個事情。」宋爽彷彿想起了什麼一般。

「說。」曹娜點了點頭。

「介不介意我介紹個人給你認識啊……」宋爽說道。

「喂，會不會太快了啊？曹娜才和任鑫分手……」

「我覺得挺好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曹娜打斷了姚麗。

「我們班的一個，我哥們，他很早以前便向我打聽過你，但是那時候我告訴他你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他也放棄了。他今年也參加了考研，而且和你考的是同一所學校，他人挺好，也挺帥，家裡也很有錢，為人也不錯，在班裡人緣很好，之前有女生追過他，但是他都看不上，你如果覺得合適，可以先和他認識一下，你們至少可以一起複習考研嘛。」宋爽一邊說著一邊翻動著手機，不一會兒，他將手機遞給了曹娜。

「諾，這是他的照片。」宋爽指著屏幕說道，姚麗也圍了過來。

曹娜面無表情地看著照片上那個陌生的男子。

「這不是李銳嗎？他可是整個年級都出了名的富二代啊！曹娜你看嘛，你簡直是塞翁失馬！」姚麗指著照片高興地說道。

曹娜笑了笑，「我覺得挺好的，如果他不介意我之前的戀愛史，就把我介紹給他吧。」

「他不會介意的，他是個很豁達的傢伙，我今天就把你的手機號給他。」宋爽說著，將自己的手機收了起來。

「等你知道他的好之後，你就會慢慢忘了那個任鑫了。」姚麗細聲說道。

「不說這些了，喝酒吧，還有這麼多呢。」曹娜指了指酒瓶。

於是他們開始喝酒，一瓶又一瓶。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咖啡店其他的人都慢慢走散了，而他們還在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曹娜覺得姚麗可能喝了三瓶，她現在已經癱軟在了桌子上，嘴裡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麼。宋爽要好一些，但也滿臉通紅，曹娜知道，他也不能再喝下去了。

而自己呢？她只感到自己的面頰有一些微微地發熱，除此之外，她的大腦一片清晰，她一點兒都沒醉。她可以清晰的思考，任鑫始終在她的腦海里，一直都沒有抹去。她想給任鑫打電話，但是理智告訴她這麼做不對，就算任鑫接通了電話她又能告訴他什麼呢?挽留他嗎？曹娜做不到。

宋爽不好意思的帶著姚麗離開了，姚麗已經站不穩了，宋爽只能攙扶著她才使她沒有跌倒在地。而曹娜並不想離開，她還想再坐一會兒。

宋爽有些關切的詢問了一下曹娜有沒有事，曹娜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

她看著宋爽和姚麗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一股落寞感再次襲來。

她忽然特別害怕，她特別害怕自己會在這裡遇見任鑫，這座校園是這麼大而又這麼小，而且任鑫一直都在這座校園。她如果遇到了他該怎麼辦？她該說什麼，相顧一笑嗎？還是形同陌路。

曹娜一直都很害怕形同陌路這種感覺，兩個原本熱戀的人卻變成了陌生人，這是怎樣的一種落差啊！我該怎麼辦，我如果再次遇到了任鑫該怎麼辦？

曹娜站了起來，緩緩地離開。

隨他怎麼辦吧。她最後這樣想道，他已經走出了我的人生，再也不會回來，而我，現在要過自己的生活。她回頭看了一眼校園，此時生活區的燈光已經開始一盞盞的熄滅，原本擁擠的人群也開始變得稀疏。我將自己走過大學最後的時光，她這樣想道，轉過頭，面無表情，將自己埋在了一片黑暗當中。

拉扎德

拉扎德小心翼翼地將衛星的接線接到了電視上，他環顧著四周，阿曼還沒有回來，他還在賈德叔叔那裡，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而這段時間，他可以偷偷地看看電視了。

拉扎德打開了電視，電視上的畫面有些跳動，他用力拍了拍電視的後部，跳動停止了，畫面開始清晰起來。拉扎德興奮地坐在了電視機前。

電視機上出現的人是一個外國人，正說著外國的語言，拉扎德聽不懂。衛星接收器總是可以接收到很多其他國家的節目。

拉扎德開始換台，一個接一個的換著，畫面里出現這不同的外國人，他們都說著不同的語言。總會有的，拉扎德心裡這般想著，當他再換了三個台之後，他的手停了下來。

動畫節目，動畫里的人物依然說著拉扎德聽不懂的外國語言，但是畫面里的人物可愛極了，拉扎德不忍心再換台，他將旁邊的板凳搬到了電視機旁，他坐了下來，兩隻手拖著自己的下巴，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的畫面。

拉扎德一句都聽不懂，但動畫裡面人物的誇張表情還是逗樂了他，他的臉上閃現出了一絲微笑，隨後綻放出一片笑容。

在這個時候門打開了，拉扎德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

今天要挨打了。這是第一個出現在拉扎德腦海中的想法。拉扎德將頭轉向門邊，他看到了阿曼，阿曼的眉頭鎖在了一起，雙眼中除了憤怒還是憤怒，他的嘴裡輕輕地嘟囔著什麼，這是一個預兆，阿曼每一次要揍自己的時候嘴唇都會微微的顫抖。

阿曼的拳頭砸了過來，第一拳就砸在了拉扎德的眼睛上，拉扎德覺得自己的世界一陣恍惚，隨即疼痛的感覺從眼角中傳來，他的眼眶一定是被打破了，阿曼的力氣總是一天比一天更大。拉扎德回過了頭，沒有叫也沒有喊，甚至沒有任何錶情。他早就習慣了這些，他知道，他越是喊叫，阿曼的拳頭就會越兇猛。

然後又是一拳，這一次，阿曼打向了自己的肚子，拉扎德終於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微微呻吟，顫抖著倒在了地上。阿曼開始踢自己，拉扎德的頭和背部都挨了重重的幾腳。

拉扎德在自己的心裡數著數，雖然很疼，但他依然在數著數，根據以往的經驗，阿曼總是會在拉扎德數到接近二十的時候停止揍他，但這一次，阿曼顯然要比以前更生氣了，當拉扎德數到第三十的時候，阿曼才停了下來。

「站起來！你這綿羊！」阿曼喘著粗氣喝道，他一定也累壞了。

拉扎德撐著地面站了起來，他的右腿有些酸痛，應該是蹭破了皮。他爬了起來，擦了擦臉，他的臉上又有灰塵又有血，除了眼角，他的手也破了，正一點點的流著血。

「下午阿媽如果問起來，你就說是在學校和別人打架了，懂了嗎？」阿曼瞥了一眼自己，拉扎德知道他依然在生氣，而阿曼在生氣的時候自己最好不要說話，於是他只好乖乖點了點頭。

可是我們已經有半年都快沒去學校了。拉扎德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埋在了心裡。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阿曼質問著自己。

「看電視。」拉扎德如實回答道。

阿曼咬著自己的嘴唇。又要開始了，拉扎德想道，他微微閉上了雙眼。阿曼的巴掌接踵而至，響亮的一聲，拉扎德覺得自己的臉腫了。

「你是在讓那些惡魔侵襲你的大腦！他們會麻木你，讓你忘記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自由！」阿曼厲聲說道。

我聽不懂那些「惡魔」的任何話語，我只是在看一部動畫，它沒有剝奪我的自由。拉扎德倔強的想道，同樣的，他沒敢說出來。

「阿媽……」拉扎德小聲說道，「阿媽為什麼可以看電視，而我卻不可以。」

拉扎德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問住了阿曼，阿曼沉默了很長時間，但拉扎德非常害怕阿曼會再打自己。不過這沒有發生，阿曼只是嘆了口氣，憤怒的情緒彷彿也在那一刻完全離開了他的身體，「阿媽和我們不一樣，她已經被惡魔侵蝕的太深了，但我會挽救阿媽，當我們成功之後，我會告訴她，我會告訴她那些惡魔的真相。」

拉扎德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的阿媽被惡魔侵蝕過，阿媽在他的眼裡永遠都是那樣，她總是用一張笑臉面對自己和阿曼，在他們犯錯的時候，阿媽也會將很多有哲理的話。她每天早上都準時給拉扎德和阿曼準備早餐，然後在十字路口目送他們去上學，雖然他和阿曼經常逃學。

阿媽和惡魔這個詞離得是這麼遙遠。

「你快和我走吧，一會兒阿媽看到我們倆可不好了。」阿曼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說道。

「我們去哪兒？」拉扎德問道。

「賈德叔叔那裡。」阿曼說著，率先走出了房門。拉扎德不情願地跟在了他的後面，他不想和阿曼走，他想呆在家裡甚至想去學校。但如果那樣的話阿曼一定又會狠狠地收拾自己了。

每一次他和阿曼從賈德叔叔那裡回來之後，賈德叔叔都會給他們一大把牛奶糖。但拉扎德開始討厭牛奶糖，無論是硬牛奶糖還是軟牛奶糖。拉扎德總覺得自己吃下這些東西是一種罪惡，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賈德叔叔家裡總是有很多小孩，有一些拉扎德認識，有些甚至和他打過架，有些是鄰村的孩子，還有些很陌生，他們都圍繞著賈德叔叔坐著。賈德叔叔每次都會給他們講一些很奇怪的故事，在這些故事裡，有一些惡魔，它們侵佔著人類的土地，腐蝕著人類的大腦。賈德叔叔每一次都會告訴他周圍的那些孩子們，我們要消滅這些惡魔，只有當這些惡魔全部被消滅了，人類才會獲得真正的自由。

拉扎德討厭賈德叔叔的這些故事，因為拉扎德從來都沒有看到過惡魔，他也不認為自己缺少了自由。但是阿曼卻不同，每一次在賈德叔叔將故事的時候，拉扎德都可以從阿曼的眼神中看出興奮的光彩，他知道，阿曼愛這些故事。

此時，拉扎德小心翼翼的走在阿曼的背後，他們在去賈德叔叔家的路上，一股強烈的情緒湧向了他的心頭，他想告訴阿曼，哪怕這次要挨打他也要告訴阿曼。

「阿曼，我不想再去賈德叔叔家了。」拉扎德停了下來，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阿曼幾乎在一瞬間轉過了身子，他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拉扎德，拉扎德第一次直視著阿曼的眼睛，來吧，他在心裡告訴自己，來打我吧。

「你在說什麼？」阿曼忽然用冷靜到讓人害怕的語調說道。

「我不想去賈德叔叔家了。」拉扎德吞了口口水，他的勇氣流失了不少。

「你忘了惡魔的故事了？」阿曼依然語氣平靜。

「我不相信惡魔的存在，我從未見過惡魔！」拉扎德勇敢的挺直了自己的胸膛。

阿曼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自己，看著自己，直到拉扎德再次低下了頭，他害怕阿曼的眼神，他不像自己的哥哥，而像一個陌生人，阿曼黑色的眸子里彷彿有一根針，不斷刺著拉扎德的神經，拉扎德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那你回去吧。」阿曼留下了這句話，當拉扎德再一次抬頭的時候，阿曼已經遠遠地離開了。

阿曼轉過了身，他小心翼翼地看著背後，生怕阿曼會再次回來。但阿曼始終沒有回來，他一直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