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雨（3）

任鑫

他戴著耳機漫無目的地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他聽不到街上嘈雜的喇叭聲和周圍熙熙攘攘人群的喧嘩，在他的耳朵里只有極具節奏的鼓點和悠揚的旋律。

他忘了自己已經走了多久了，也許有一個小時，也許有兩個小時，周圍的環境熟悉而又陌生，這座城市非常龐大，道路縱橫交錯，縱使他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四個年頭，但他依然確信自己還有很多地方沒有去過。

任鑫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來這座城市時的樣子，那依然是個悶熱的午後，天空是如此的陰沉，陰沉且炎熱，任鑫現在還能回想起那時自己背後的汗水如瀑布一般的往下流，他的整件衣服都被浸濕了，那時候的街道幾乎和現在一樣，街上有無數來來往往的行人，他們步伐極快，嘴裡說著任鑫聽不懂的方言，在他的周圍是一棟比一棟高的建築，它們一個個拔地而起，直到那時任鑫才領會到什麼叫做水泥的城市。

那段時間，任鑫很確信自己十分的討厭這座城市，他討厭它的一切。

但是沒有辦法，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必須要在這裡生活四個年頭。

如果討厭一座城市，而你又無法離開，那麼就試著去了解它，走過它的每一條街道，看遍它的每一棟建築，傾聽它的每一個聲音，然後，你就會愛上這座城市，並且，再也不想離開這裡。

任鑫的腦海里響起了這樣一句話，他自己都覺得很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沒錯，任鑫早就愛上了這座城市，並且，任鑫不想離開這裡，他十分害怕自己會離開這裡。

耳機里響起了一段清淡的旋律，在第三個鼓點想起來時，任鑫有些享受地閉上了雙眼，在那一刻，他有些恍惚，他想起了另外一座城市，一座比這裡還要繁華龐大的城市。

他的思緒回到了兩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時，自己正漫步在另一個陌生的城市。

那天晚上有些冷，街上的行人都穿著長袖的襯衣或者毛衣，而任鑫則穿著一件藍色的短袖外套。他早就迷路了，他在那座城市沒有任何的方向，他該往哪兒走，他不知道，他只想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來到了海邊，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那是任鑫這輩子第一次見到大海，卻和他想像中的海洋一點都不一樣，這裡沒有一望無際的沙灘，沒有貝殼，沒有在海邊嬉戲的情侶，在他的面前只有洶湧的海浪。風一直在吹，海浪拍打陸地的聲音此起彼伏，他覺得自己冷得窒息。

任鑫一直以為自己第一次見大海時會被它的壯闊和美麗感動到流淚，但是那一晚，任鑫沒有哭泣，他的眼睛就和深秋的海水一般冰冷。

第二天，任鑫便坐著火車離開了那裡，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城市。

從那時起，他真正的愛上了這座城市，他愛它的一切，它的每一條道路，每一棟建築，這裡人們可愛的方言，這裡辣到讓人冒汗的食物……這座城市從那天起便成了任鑫避風的港灣，每次任鑫受傷之後，他都會回到這裡舔舐自己的傷口。除了自己的家鄉，這裡便是他的第二個家了。

而一年後，他卻要離開這裡……

任鑫決定不再想這些讓人難過的事情，今天本來已經足夠糟糕了。

他昨天剛剛和曹娜分手，而分手後任鑫一定是不會安靜的，因為安靜會使人思考，而思考會使人變傻，傻到做出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情。

他凌晨四點半起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合眼，淡淡的困意已經開始圍繞著他，他決定去更繁華的地方。

他來到了那條商業街，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商業街，這裡顯得更加擁擠，形形色色的人來往於這裡。任鑫很喜歡這個地方，曾經有一個極度無聊的下午，任鑫和曹娜曾靜靜地坐在路旁的椅子上，盯著來來往往的行人，盯著那些女孩又白又長的大腿傻笑著看了一個下午。至今想起來，這都是一個十分溫馨的回憶，任鑫還記得那時，曹娜坐在自己的旁邊，她聽著自己不斷地給來往的大腿打著分，有些氣惱又有些好笑。

今天那些美麗的大腿卻再也引不起任鑫任何的興趣，他低著頭，將自己埋進了茫茫的人海之中。

「任鑫？」任鑫覺得好像有人在叫他，耳機的聲音實在太響，他將耳機取了下來。

「任鑫，我沒認錯人吧。」聲音在他的左邊，他十分好奇，在茫茫的人海中自己還能遇到誰呢？

「艾粟？你怎麼會在這裡。」任鑫略顯吃驚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她有一頭搭在肩膀上的長髮，戴著又大又圓的紅框眼鏡，一身的紅色，紅色的外套，紅色的裙子，紅色的鞋子，在她的腰間挎著一個紅色的皮包，任鑫發現她的嘴都被口紅塗成了烈火一般的紅色。

「我出來逛逛，買些夏天穿的衣服。」艾粟一邊說著一邊緊跟著任鑫的步伐，「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出來了，小娜呢？」

看來她還不知道。任鑫想道，關閉了正在播放著的音樂。艾粟和曹娜是室友，曹娜一定沒有把她和自己分手的事情告訴艾粟。

「她……」任鑫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告訴艾粟事情的真相。

「你們不會吵架了吧？」艾粟沒有讓他說完，她憂心忡忡地說道，「昨天晚上我就發現曹娜的情緒很不對勁，恩，沒錯，你們一定是吵架了。」

「我們沒吵架。」任鑫麻木的搖了搖頭。

「沒什麼的啊，我給你說，曹娜人很好的，她生氣只要過一陣子就好了，你晚上回去給她買些好吃的，買件漂亮的衣服，她就會把生氣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我給你說……」艾粟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

任鑫覺得自己必須要打斷她了。

「我們分手了。」任鑫說道，刻意提高了自己的聲音。

「額……」艾粟忽然卡住了，她充滿警惕地看了任鑫一眼，「你不會在逗我吧？」

任鑫嘆了口氣，「你看我這個樣子是像開玩笑嗎？」

艾粟又盯著任鑫認認真真的看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嘴裡嘟囔道，「不像，一點也不像。」

但隨後，她又提高了聲調，「你們到底怎麼了嘛？都談了兩年了，怎麼說分手就分手，有啥事情說不開的啊，一定是你或者曹娜在賭氣，你是個男生，就大度一點嘛。我覺得你們還是應該好好談談，要不你看這樣吧，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來幫你約曹娜，你們今天晚上就好好談談吧。」

艾粟說著，順勢從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了手機。任鑫立馬伸出手制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分了就是分了。」任鑫不容置否的說道，他看到艾粟猶豫著將自己的手機放回了包里。

「你們到底怎麼了啊？難道是工作的問題，曹娜給我說過，只要你願意……」

「艾粟，我已經被這個問題煩了一晚上了，我昨晚都沒好好地睡一覺，四點半就醒了，現在我的頭更是疼得要爆炸，所以，我現在真的不想提太多關於曹娜的事情，你能陪我逛逛嗎，我們說些別的，說什麼都好，就是……就是別再說曹娜了好嗎，也許你說的對，我可能就是一時衝動，但是我今天就是不想再想這些了，我想換換心情，你如果執意要和我說曹娜，我也只好和你走不同的路了。」任鑫一邊說著，一邊向道路的另一邊大步走開。

艾粟立馬追了上來，「好了好了，不提曹娜了。」

任鑫回過頭來，給了艾粟一個感激地微笑。兩個人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之中，路旁的店鋪放著不同吵鬧的音樂。

任鑫忽然很想說話，從他醒來到現在，他只和莫尼說過幾句話，而且他還不知道莫尼到底有沒有聽懂他的話。

但是他需要一個話題，於是他用了一個很笨的話題，「艾粟，你的工作找到了嗎？」

艾粟一邊走著一邊悠閑地甩著自己的紅色皮包，「我們女生找工作可不想你們男生那樣容易，我們班還有三分之二的人還沒簽約呢，不過我比較幸運，我上個星期剛剛找到一家公司，待遇還說得過去，我就簽了。」

「哦，你在哪裡工作啊。」任鑫繼續著這個話題。

「D市。一個小城市，離這裡挺遠的，以後想回來玩估計都沒機會了。」艾粟一邊笑著一邊咬著自己的嘴唇。

任鑫稍微有些吃驚，「不會吧，我的工作也簽到了D市。」

「騙人的吧！」艾粟幾乎叫了出來，「怎麼會這麼巧啊！」

「就是啊！」任鑫表示贊同。

「喂，那我以後就可以經常來找你玩了，在那個地方也不愁沒有朋友了，而且我是個超級路痴，我要是迷路了你還可以來救我。」艾粟笑嘻嘻的說道。

不知為何，任鑫的心情也忽然好了起來，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剛剛和李娜分手的這件事情。他和艾粟就這樣漫無目的地在這條繁華的商業街上晃蕩著，他們走進了一家又一家店鋪，但是什麼都沒有買。

由於曹娜和艾粟是舍友，任鑫和艾粟也比較熟，他們經常在一起聚會遊玩。任鑫對艾粟有一些認識，她是個活潑的女孩，十分熱衷於紅色，總是喜歡穿著一身的。但他又不是那麼了解艾粟，在他的那個朋友圈子裡，所有的人幾乎都是給其他人留下一個表面的印象。

但是直到今天，任鑫才發現，自己和艾粟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並且，他在和艾粟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會帶著笑容，笑容使他面部的肌肉都有些酸痛。

他們不知道晃蕩了多久，任鑫只記得周圍店鋪的燈光都亮了起來。這座城市已經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夜晚時分。

「我想我該回去了。」任鑫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向艾粟說道。

「哎呀，你看你，我光顧著和你聊天，都忘了正事了，我還要買幾件夏天穿的衣服呢。」艾粟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

「哦，不好意思，那你再繼續逛逛吧，我先回學校了，校車馬上就要停了。」任鑫說道。

「恩，那拜拜啦。」艾粟笑嘻嘻地向任鑫擺了擺手。任鑫回了一個微笑，隨後轉身準備離去，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種想法：我並不想走，我想在這裡再呆一會兒，也許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也挺好。但是他已經轉過了身子，所以他也只好邁著步子向前走去，心裡泛起了淡淡地失落感。

「任鑫，等一等。」艾粟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任鑫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臟上敲擊了一下，他很快轉過了身子。

艾粟慢慢走了過來。

「我也許還要再逛一個小時，那個時候我也會回學校，如果不是太晚的話，我們一起吃個夜宵唄。」艾粟一邊說著一邊不自在的扭動著自己的身子。

「好啊，不過我得回去看我有沒有空。」任鑫笑著說道。

「那你到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哦。」艾粟說道。

任鑫翻動著自己手機的目錄，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好像還沒有你的電話，不好意思啊。」

但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卻忽然響動了起來，手機的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我的，記下來吧。」艾粟笑道，眨動一下她的眼睛。她的眼睫毛好長，不知道是不是假睫毛。任鑫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啊。」任鑫好奇地問道，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告訴過艾粟他的電話號碼。

「曹娜……她告訴我的。」艾粟很小心地發著「曹娜」這兩個音，她的笑容中也帶著一絲尷尬。

這個名字重新讓任鑫想起了他剛剛和曹娜分手的這件事，而他的笑容也僵硬在了臉上。

氣氛尷尬了起來，任鑫很想再找個話題打破這層尷尬，但是他卻想不出來，而他可以感受到，艾粟也在嘗試著。

「那……晚上別忘了哈。」還是艾粟先開了口，任鑫在心裡默默地舒了一口氣。

他們又說了一些什麼，但已經不似一開始那麼熱鬧了，於是最後任鑫還是默默地走了，他很想回頭再看一眼艾粟，但是他害怕，他害怕艾粟也會回頭，他害怕遇到艾粟的目光。

他的腦海中重新出現了艾粟的身影，她就像一團火一般，紅色外套，紅色的裙子，紅色的嘴唇。而她的性格，也像是一團火。

他感覺那團火燒到了自己的心裡，他的心有些滾燙。

他重新戴上了耳機，將音樂調大聲了些。

鼓點敲擊著他的耳朵，隨後再次帶來了那段清淡的旋律，任鑫很喜歡這個曲子，曲子的名字叫flower dance，花之舞，是任鑫在那個城市聽到的音樂，他把它帶到了這座城市，這也是他留在心裡的一片記憶。

清淡的旋律澆滅了他心頭剛剛燃燒起的那團火焰，任鑫忽然覺得自己靜了下來。

他的腦海中又出現了那個身影，他沒有刻意去想，但是這段音樂卻將那個身影帶到了他的大腦之中。

劉妍。

該死！任鑫忽然氣惱了起來，無比的氣惱，他迅速地換了一首歌，該死！該死！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出現在我的腦海里！為什麼我無法將你忘記！為什麼你總是這樣折磨我！

我試著去痛恨你，去討厭你，但這一切都只會讓你在我腦海中的印象更加深刻，為何你的面龐都模糊了我還是依然無法將你從我的記憶中抹去。

也許我這一生註定要做一個囚徒。任鑫這般無奈的想到，他的心安靜了下來，也許我這一生註定要做你的囚徒，我將永遠活在你的背影之下。

任鑫環顧著四周，華燈初上，這座城市亮起了屬於它自己的光芒，五顏六色，喧嘩，吵鬧。而任鑫卻覺得這一切是這樣的安靜，他麻木的看著街上的行人，他們匆匆忙忙的奔走著，有些人為了自己的事業，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幸福，有些人為了自己的責任。

而我呢，任鑫想道，而我呢？我一個人站在這裡，腳步如此的緩慢，我是為了什麼？

劉妍。

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真正的忘記你，永遠的忘記你。

但不是現在，現在我依然深深地思念著你，隔著三千公里思念著你。你不知道，也永遠都不會知道。

現在，我依然愛著你，比以前更加的強烈。

艾粟

艾粟希望自己最後沒有說出那個名字，那個名字毀掉了今天的一切，她本來可以帶著高興地情緒過完一天，給自己再買一件紅色的運動衣，晚上和任鑫吃一頓豐盛的夜宵，但是 她還是不小心說出了那個名字，那個讓任鑫不高興的名字。

她心不在焉地逛著一個個無聊的商鋪，那些五顏六色的衣服再也提不起她的興趣了，她現在只想回學校，回學校後立刻聯繫任鑫。哦，不，不，她一定不能聯繫任鑫，任鑫應該主動聯繫她，她需要做的只是等待而已。

今天她和任鑫聊得很開心，任鑫一定會叫自己出來吃夜宵的。

他會嗎？

這個問題讓艾粟的心情更差了。她想起了曹娜。

然後許多複雜的情緒都湧向了她的心頭，愧疚是其中最主要的情緒。我這樣做對嗎？她這樣問著自己，如果這件事情被別人知道了，特別是被曹娜知道了，她會怎麼看我？別人會怎麼說我，畢竟，畢竟任鑫和曹娜分手還不到一天的時間，這個時候自己忽然介入……

她閉上了眼睛，想要讓自己冷靜一下。

她瞬間釋然了，因為她知道，這些她都不在乎，她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她甚至不在乎曹娜怎麼看自己。她和曹娜是朋友，雖然不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她相信，曹娜最後一定會原諒自己並理解自己的。就算她無法原諒自己，那又怎樣？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情好了一些，她決定買一件粉紅色的運動衣，配上她紅色的運動鞋一定會很好看的。她幾乎沒怎麼挑就選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現在，她要回學校了，任鑫應該早就到了，他現在沒準在算著時間給自己發簡訊呢。

我該不該給他發個簡訊告訴他我要回來了呢？不，不，這樣不好，這樣會顯得我太過主動，我一定要讓他先發簡訊，恩，在他發簡訊前我是不會給他發的。

艾粟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加快了自己的腳步，這裡離學校的老校區很近，只需要十幾分鐘就可以到達，但是現在天色已晚，如果不快一點的話她也許會錯過最後一班校車，而坐計程車的費用又貴的嚇人。

她很幸運的趕上了最後一班校車，在坐到最有一排靠窗戶的位置時，她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了手機，有一條未讀簡訊！

艾粟微笑著打開了簡訊，但是她失望了，簡訊並不是任鑫的，而是她一個老朋友的寒暄，艾粟苦笑著給那個老朋友回了幾個好玩的表情，然後便將手機放回了包里，她決定了，在回到學校之前，自己是一定不會看手機的。

校車啟動了，艾粟輕輕將自己的額頭搭在了玻璃窗上，看著不斷倒退的風景。

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誘惑著她，誘惑著她去看自己的手機。我要忍住，我要忍住，我這是怎麼了？我為什麼會這樣沒自信。

我很漂亮。艾粟安慰著自己，她知道那些男生看她時的樣子，他們都覺得我很漂亮，甚至任鑫也是這樣，他一定是這樣認為的，我可以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

他一定會給我發簡訊的……他會嗎？

夜越來越深了，兩旁的路燈都亮了起來。

艾粟想起了那個自己在高中時見到的男生，艾粟直到現在還不知道那個男生的名字。但她卻記得那個男生的每一個細節，他總是愛留一頭短髮，很精神的短髮。他很高，而且很健壯，愛穿一套白色的運動衣，那件運動衣是那樣的乾淨。

男生總是愛笑，艾粟是那樣喜歡他的笑，因為他每一次笑的時候都會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男生並不是自己班的同學，同樣的，艾粟到現在也不知道那個男生到底是哪個班的。她每天只能在學校的籃球場看到他。

那段時間，艾粟總是會裝作在籃球場旁邊的綠蔭小道上看書，但她的心思永遠都不在自己手裡的那本書上面，她會時不時的抬起頭，看著那個在球場上奔跑的男孩。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漂亮，他每一次進球後都會很開心的笑。

艾粟那時是那樣希望男孩會注意到自己，希望他會看到正在樹蔭下讀書的自己。然後有一天，他會走向自己，慢慢牽起自己的手。

直到有那麼一天，艾粟看到男生的旁邊有了別的女生，而且，他們正牽著手。艾粟十五歲的心第一次破碎了，那天晚上，她偷偷哭了兩個小時。她也許看到了那個女生的面容，也許沒有，總之那個女生在她的腦海里非常的模糊，但她知道一點，那個女生沒有自己漂亮，對！她一定沒有自己漂亮，但是為什麼？為什麼和他在一起的會是她而不是我？

她不配和他在一起，站在那個男孩旁邊的人應該是自己。

那是艾粟第一次戀愛，只不過，她的戀愛藏在了籃球場邊上的樹蔭之下，藏在了自己的心裡，在某些難以入眠的夜晚，她會打開這些記憶，慢慢地回味。

為什麼我無法得到幸福？這個問題困擾著艾粟。

因為我不夠勇敢。她很快就得到了答案，任鑫的臉很快又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她知道，這一次，自己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遇到了任鑫，但是她確信，任鑫不會是錯誤的那個人，任鑫將會是她的幸福，而這一次，為了自己的幸福，我會勇敢，我會將他緊緊地握在手裡。

車停了，車上的學生們打著哈欠，吵鬧著下了車，而艾粟則有些猶豫地坐了下來，她緩緩地將手機從包里拿了出來，點亮。

沒有任鑫的簡訊，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