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的 路依舊遠 你的故事講到了哪

出發來得猝不及防

今年的五一說好了回家。我正忙呵呵地收拾行李，忽然接到了雲子的電話：「白菜，五一東極島，沒問題吧？」

東極島……

我愣在原地三秒，才勉強記起幾個月前我曾和她說過，如果有東極島的線路，就把我捎上。當時她含糊地說線路未定沒答應，我也當這事就這麼黃了，便在五一安排了其他事宜。

結果這東極島來得猝不及防，以至於……我都沒有提前減肥……

我叫白菜是師太，是個兼職模特。

無數人問，你為什麼叫這個花名？我笑而不語，這笑而不語的原因不是為了保持神秘，只是來源過於無聊，我已經懶得提起。「你們愛叫什麼都行。」話雖這麼說，但我每次介紹完就會發現，客人們都喊我白菜，朋友們都叫我師太。

我喜歡別人叫我師太，因為感覺特別酷，酷到我總能想像出一個哥特式的短髮女孩蹲在門口，漫不經心地邊抽煙邊塗紅指甲的樣子。大概我這種平日里人模狗樣安於塵命的女青年，都有一顆嚮往叛逆的心。

在韓寒最火的時候，我沒認真粉過。因為我覺得粉一個人不夠酷。

但我還是偷偷關注他。所以因為他的《後會無期》，我知道了東極島。那是我第一次長時間待在上海，天天被電影宣傳洗腦，終於有一天忍不住跑去正大買了票，一個人孤獨地混跡在人群里看了好久。那時候我還懷揣著甜蜜的光明的夢想，不可能被電影里的金句刺痛。我只記得幾個一無所有的社會男青年炸了自己的小破屋，從此一去不返，生死未卜。

幾年後我踏上東極島，耳機里還唱著《東極島之歌》

「 東極島啊東極島

我們不會離開你

生是你的老百姓

死是你的小精靈」

東極島啊東極島，大陸最東的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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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海開到舟山需要至少五個小時，大巴坐的無聊，領隊就會組織自我介紹。第一印象重要到雖然只在一起玩樂兩三天，但有些人還是會令你一直記得。

阿喵和小魚是這次的領隊，阿喵是生活領隊，長得圓且甜，小魚是攝影領隊，長得瘦且黑。她們的性格也互補，阿喵熱情，小魚內斂。

蝦米哥和蝦米嫂是一對中年夫婦。蝦米哥笑起來有些羞澀，體內像是有個長不大的孩子，他脖子上掛著徠卡，帶了膠片機，說自己愛好「燒器材」。蝦米嫂剪著利落的短髮，可以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她看上去很乾練，卻溫和地說自己是蝦米哥的助手，他負責拍，她負責拎東西。

六月和七月是對小情侶，六月長得很乖巧，七月則有些著急。與外貌反差極大的是六月酷愛極限運動和徒步，她最難忘的旅行經歷是在一次徒步中不小心踏進一個泥潭，半個身子都陷進去，差點死掉。

女孩紅葉戴著眼鏡扎著馬尾辮，讓我想起剛上大學時女生們的裝扮。她表情十分嚴肅，一板一眼地說：「我這次來的目的是看海里的藻類，沒了。」大家一陣善意地笑。

老黃和老房是一對老法師，退休後有錢有閑，便將所有的熱情都投放進攝影。機器從卡片玩到單反，又從單反玩到微單，最後忠於手機攝影，理由為「一樣啥都能拍～」

強子是一個人來的，本來想獨自上島，誰知過節怎麼都買不到船票，只好臨時報了個團。

鹿媽一家由小鹿代表介紹。小鹿弟弟剛滿18，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這是他考上大學後第一次出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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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跨海大橋全長48.16公里，由於窗外風景極美，開在這麼長的橋上反而是一種享受。一開始我沒發覺，後來經阿喵提醒，得知橋身塗了彩虹的七種顏色。橋上中間架了幾座門，我抬頭時瞧好看見「桃夭門」幾個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沒想到這座橋上居然還暗藏了一個浪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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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們住在沈家門的一個酒店，酒店緊挨著山體，山體中心有一個像是後會無期中陳柏霖與王珞丹默然走過的隧道。

韓寒電影里出現的所有姑娘性格都是一樣的：有文藝情懷的漂亮女漢子。她們是被損壞的，孤獨的，感情豐富，但都內斂克制，連說告別都帶著一絲不低頭的倔強。

在生活中出現過的那些迷人卻沒在一起的姑娘，大抵都是這樣吧。

搖晃的小船

一大早起來我們就去輪船碼頭等船，小販們拿著草帽叫賣，我看了眼明媚的太陽，忽然覺得應該照顧一下他們的生意，於是10塊錢就成交了一頂大草帽——這頂草帽對我在島上的幸福感起了重大的推進作用。

不愧是五一假期，碼頭裡人山人海。我們擠過擁擠的人群到達出發室，才聽清楚廣播里的內容：東極島上物資匱乏，不提供一次性牙刷牙膏及毛巾用品，請各位旅客自行攜帶。我看著拎著大包小包的其他人有些懵，感覺自己太缺乏生活經驗。但時間已經來不及，只好硬著頭皮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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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座位分成三六九等，其中下艙最便宜，空氣不流通容易暈船。我們買了中艙船票，搖晃程度恰到好處，非常催眠。船上的MV放的都不知是哪個年代的歌，總之那時候的張學友臉上還嫩的能掐出水來。

我從小坐過不少車和船，也被長時間的航行摧殘嘔吐過，所以現在對於坐船已經十分淡定。我舒服地睡了幾覺，一睜眼忽然看見灰色的水手服領子。我再仔細一看，是一個姑娘，穿著全套的日式水手服，戴著邊框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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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片刻，在姑娘即將走出我視線的一剎鼓足了勇氣，背著相機追了出去。

我跟在她後面，不知怎麼開口，感覺自己像個痴漢。

還好歲月給了我足夠厚的臉皮，幾分鐘後我還是拍拍她的肩膀說：「妹子……我能給你拍張照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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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的緣分就那麼神奇，有時候你只要撕開一小個豁口，就能收穫一段與陌生人的相遇。

我知道了她叫丁丁丁，也是浙江人，這次也來自上海，還在上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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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真好，青春是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是不用看領導眼色就有的假期，是即使拮据也可以出發去旅行。

丁丁丁說她和朋友買了下艙票，在下面坐的頭暈想吐，所以想到上面來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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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聊得很開心，有時一個大浪打過來衝上甲板，我倆的鞋子襪子就全部泡在海水裡。我們尖叫著跳起來，隨後又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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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做事總是會思考意義何在,我也不能例外。旅行久了我經常會想，旅行到底給我帶來什麼積極的影響呢？

是更懂得如何實現夢想嗎？沒有啊，即使寫個遊記看的人都甚少。

是如果不喜歡工作就有勇氣辭職追逐美好新生活嗎？沒有啊，還是被生活推著走，做著一份不是最初夢想的工作卻也不會辭職。

那是更世故更圓滑更老練了嗎？也沒有啊，我似乎變成了一個更自我的我，喜惡愈發分明，對不喜歡的人和事愈發難以投入哪怕是客套的熱情。

盤點下來，結果讓人有些沮喪。旅行就是旅行，似乎也沒多少有出息的變化。但是有一點變化令人欣喜，就是我對喜歡的東西，越來越願意投入時間。喜歡的人也是，只要合了眼緣，心中就會像捶了戰鼓一樣要主動去和對方搭話，生怕把他弄丟了。

對於丁丁丁姑娘，我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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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東福島

丁丁丁要去廟子湖，告別後我繼續昏睡，我對自己在公共交通工具上的睡覺水平向來是驕傲的，再睜眼的時候船就到了東福島。

東極島並不是一個島，它是一個區域。它由幾個風景優美的小島組成，分別是鎮政府所在的最大的廟子湖、風景最佳的東福島和海上布達拉宮青浜島。東福島這裡開發得少，海水比其他地方藍，據說前幾年來的時候手機根本搜不到信號。如果想要暫時逃離俗世生活，過一段與世隔絕的生活，這裡應該是極好的選擇。

明明船停靠的時間足以讓旅客們都順利上岸，艙內還是早早就排起長龍。我被人群夾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陪他們一起僵等。

幾分鐘後只聽一聲喧嘩，人群一下子流動起來，我被推到門口，看到六個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嚴陣以待。他們分成左右兩排，一邊高喊：「快點快點！」，一邊一起伸出手鉗住我們的胳膊將我們拽出船艙。一船人就和流水線上的汽車部件一樣，不一會就都被「機械臂」們運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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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上東福島就被前面一個高大的身影吸引。

他皮膚極白，穿著薄荷綠的棉罩衫和灰色的中褲衩，戴著閃閃發光的gucci金屬邊眼鏡。他是一米八五的William，旁邊是一米七的Alex。Alex全身黑色，背著Alexander Wang的背包。

William右耳戴著一顆黑色的耳釘。在人群推搡中，他伸出手緊緊抓住了Alex的袖子。他看了看Alex，眼神溫情又隱秘。

這是我第一次遇到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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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地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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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福島很小，居民的房子都擠在島上一個Y型凹陷地形里。房子都是用石板搭起來的，一家一小間。這種結構讓我想起了法國的EZE小鎮。只是我們的島是粗獷式開發的，不少石頭房子被推倒造成了水泥房，可想過幾年這些石頭房可能就成了遙遠的回憶。

有些人家不鎖門，路過時往房子里看進去，除了漁網幾乎什麼都沒有，家徒四壁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在旅遊業還沒在東極島發達起來時，漁民的日子大概並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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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有些人把房子改成了民宿，再在旁邊的房子里開闢個小廚房，一個家庭小型民宿就產生了。只是小廚房只能提供一些簡單的吃食，例如海鮮面、白菜炒年糕之類。一旦十幾個人都要吃中飯，小廚房的主人就會焦慮無比，尖著嗓子喊：不要急！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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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住宿旁也放著水族箱，養一些比較容易活的海鮮。如果你住在他們家，他們是希望你在他們這裡吃飯的。比如我們十幾號人住在這家客棧，他們就會提供一些預定一整桌晚飯的服務，他們認為這是一種「潛規則」。所以當被拒絕時，老闆娘十分生氣，拉著我的袖子抱怨了好久。那時我忍不住好奇漁民的性格，是不是和農民山民比都要更精明彪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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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電力緊張，東極島貼了告示，不允許開空調，也不知道夏天來遊玩的客人該怎麼熬過炎炎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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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行18人，山下的民宿只能安排下14個，我作為那不幸的四個人的一員，得住到島頂上去。

島頂的風景，想想都是極美的。例如夏夜裡沿著九份的山路一直走，可以看到亮著燈的房子連成一片，像一座閃閃發光的螢火蟲洞窟。

只是上到住處要提著行李走四十分鐘這種事讓人感到十分泄氣，還好小魚最後想起來可以打老闆電話。

電話那頭很爽快地應承下來，沒過多久，極地旅舍的老闆五哥就來了。

五哥有張軍人的臉，他剃著板寸，戴一條金項鏈。皮膚黝黑，有些舊的黑汗衫被肌肉綳的緊緊。

他原先斜靠在車上，看我們來了就將煙往地上一扔，腳尖一碾，「走吧。」

車沿著盤山公路飛速疾行，窗外閃過大片芒草和亮晶晶的海面。海水間的分界線很清晰，有時候一條線這邊還是灰色，那邊就成了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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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喜歡太平洋，它的模樣每次見都不一樣。在這裡它是藍中帶灰，有著頹唐的小清新感。在花蓮它翻著雨水和海風，讓人想起很多歌詞。在日本它成了瀨戶內海亮晶晶的琉璃，甜膩膩。

涼絲絲的風大股大股灌進車內，我們不停興奮地說太美了！早就把住在山上的鬱悶拋之腦外。小魚興奮地左拍右拍，末了還忍不住囑咐我們：千萬別告訴大家我們住在山上那麼好！誰知道幾個小時後她自己先沒忍住向其他人吹噓了一番，然後帶他們到山上來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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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有一個國網的發電站和一些電力風車，氛圍比山下顯得要頹唐荒涼。爬山虎靜悄悄地覆蓋了極地旅舍的房子，我們歡聲笑語地爬下車。

五哥拋給我們兩串鑰匙，三個姑娘擠一間，老法師老房獨佔一房。我們笑著說老房運氣好，老房便也笑著說「我是公公，歡迎姑娘。」

旅舍看起來比山下的那些老一些，牆面是頗具年代感的藍白配色。門是檸檬黃，被風吹得有些皸裂。我們開了門，一股潮味撲面而來。雪白的被子很乾凈，就是摸起來有些潮濕。廁所是玻璃房，關於島上的民宿都不備一次性用品的事我們已經知道，所以對它的空空蕩蕩也沒太大異議。

五哥圾拉著人字拖走過來，指指旁邊的小房子。

「那裡是小賣部，有冰可樂。旁邊是廚房，可以去吃東西。待會吃完了就沿著那條樓梯往上走，上面有個平台看景色很好，而且我們在上面有個茶吧，可以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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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很小，零散擺了三張桌子。我要了一碗心心念念的海鮮面，阿喵叫了一份海鮮炒粉干。廚房裡就兩個阿姨在忙活，看起來和五哥是親戚。

趁她們還在做菜，我們沿著小道先爬到上面看看。狹長的小道往上延伸，走不了一會視線就豁然開朗起來。一座土黃色外牆的房子立在一邊，裡面放著雷子的《南方姑娘》，幾個好看的姑娘若有所思地咬著奶茶的吸管，望著牆上密密麻麻的明信片發獃。

五哥坐在角落的吧台為一個客人泡咖啡，他對我們說：你們晚上再來，坐在這裡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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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大片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開闊的風景。茶吧的門是兩邊通的，我們穿到另一頭，忍不住「呀」出了聲。

這真的是一處極美的觀景台。沙土平地上分布一些紫色絲絨的小花和仙人掌，有一條水泥高台可以爬上去，坐在上面往前面看，大片大片芒草伴著海風翻滾飛揚，遠處是泛著光芒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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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喵瘋子一般地順著小道跑下去，腦袋快被齊人高的草淹沒。

「好美好美好美！快給我拍個文藝小視頻啊！」

話音剛落，一陣狂風吹過掀走了她的帽子，她狼狽地尖叫一聲，在草里翻滾著撿帽子，引的我們陣陣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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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風很大，只是站著都充滿不安全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吹走。金黃色的芒草翻滾得和波浪一樣，發出嘩嘩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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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順著小道走到它有名的地標--福如東海石。這裡視野很好，所以坐滿了小情侶。我們打趣海島的地標都一樣：大岩石、燈塔、礁石灘。

大概也是在這裡第一次見到了六月的跋扈，與七月沒有原則的退讓。要是以前，我大概會覺得這樣也挺好，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日子過得各自都覺得幸福。只是後來我覺得這世界還是有因果。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的好終究會消逝，如果不被珍惜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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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做好啦！去吃吧！」一個男人從下面小道走了上來，他和五哥長得很像，只是穿著白汗衫。

「這是我姨父。」五哥介紹道，「我要是不在就找他，一樣的。」

我們開心地跑下去，老房已經坐在那裡吃起來了。海鮮面熱乎乎的，裡面有好多蝦和貝殼，我放了醋和辣醬，沒吃幾口就下了汗，十分暢快。阿喵的炒粉干更好吃，只是她吃到光碟也沒見幾尾蝦，於是很不高興地指著我面前壘起的一堆殼類，沖做飯阿姨抱怨：我這裡都沒有蝦哦！

阿姨不甘示弱：你的裡面放了好多小管（一種章魚的近親吧大概…），好貴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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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直沒見到小魚，等吃完回到茶吧才發現她把面端到了水泥台，坐在那裡「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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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約好的集合時間是三點，我們在暖洋洋的海風中消磨著時間。五哥晃過來，叼著煙，歪著頭說：穿這麼漂亮，待會是去拍照么？

是啊，我們應到。

他轉身離開，沒過多久遞了一碗刨冰過來。

「送你們吃。」

刨冰裡面放著黃桃和腌漬草莓，在陽光下亮晶晶的。

海島狂風吹亂芒草與我們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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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大部隊被召喚上了山。我們從電廠後面的小道一路攀爬，直到風車所在的觀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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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齊人高的芒草讓我想起來高中時的畢業旅行。我們浩浩蕩蕩幾個班一起去了廈門，除了去鼓浪嶼這種常規景點，還出人意料得安排了一個火山島。

我們分了兩艘船往島上開，天氣不好，陰雲密布，掀起的浪差點把我們連人帶船一起吞了。還好最後還是安全地上了岸。

在那之前我也去過無數小島，唯獨這一個令我印象深刻。

荒涼，我只想到這兩個字。

島上有一個金屬台，之前可能是拿來採礦用的，現在已經徹底被海風侵蝕得布滿黃銹。它張牙舞爪地立在環島小道的分岔口，讓人平白覺得整個島都有些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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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島的荒涼與這個島的荒涼一道令人喜愛。我和太后落在大部隊後面走走停停。那時高考成績還沒出，我們都滿腹心事。

那時我還是個十分內向的人，和班裡的同學共處兩年卻依舊生疏。我緊緊跟著太后穿過一片又一片草叢，大片蜻蜓在四周飛舞，抱怨著腳腕又被草刃割傷。

路的盡頭是一個令我至今難以忘懷的火山地貌。地上有無數圓形凹陷，裡面盛滿水，和鏡子一樣粼粼閃光。可惜我沒有拍下來，光顧著從一個凹槽的邊緣跳到另一個邊緣上。

那次在回家的船上我知道了自己的分數，我坐在那裡據說是臉色鐵青。整條船的人都在哭的回憶連同小島一塊成了旅行里最刻骨銘心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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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頂是三座風車。我喜歡發電的風車，因為故鄉的山上便有大片風車，我自小時候去過一次便念念不忘，只是後來沒有機會再去。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粉光，一艘船開過來，悠悠停在光芒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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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野的風吹過來，我想起《後會無期》里火箭升空的那一幕：旅行者一號，1977年發射，經歷36年，終於衝破太陽系，進入了外太空的星際空間。他這樣孤獨地漂流，只為了去未知世界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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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風車我們順著小道向下，一路上狂風大作，我緊緊裹住外套依舊覺得好冷。燦爛的陽光是辣的，風是冷的，這種天氣讓人感到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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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得很慢，但總能遇到慢悠悠拍的老房，還有蝦米夫婦。

老房不必說，遇到什麼喜歡的地方，他先拿手機拍一張，再拿黑卡拍一張，最後意猶未盡，再掏單反拍一張，不知不覺就被甩到了隊伍最後面。

蝦米哥和蝦米嫂則自得其樂地拍攝著。因為膠片的參數總要調試很久，所以遇到他們時大多是蝦米哥在拍，蝦米嫂在旁邊等。偶爾看到蝦米嫂給蝦米哥當模特，兩個人之間細水流長的情誼十分令人羨慕。

遇到景色合適的時候，我就會央老房幫我拍幾張，這時蝦米哥要是在場，便會專門和蝦米嫂說：「我去拍伊幾張。」等蝦米嫂點了頭，才擺弄起設備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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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後我覺得又十分餓，於是坐在露天的餐桌上叫了份白菜雞蛋炒年糕，趁大家也在休息的時候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我已經被自己的胃口震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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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經過一個酒吧，叫海鋒音樂酒吧。平房外掛著各種曬洗的衣服，牆上還寫著可做飯。

通往大門的台階旁一灘嘔吐物，令人停止了往前走的念頭。

這時門被推開來，一個扎著皮褲帶的中老年叼著煙靠在那沖裡面嬉笑。我看到裡面的陳設，五彩的光點晃動，酒杯被倒掛在吧台上，像是90年代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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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壁總有裂縫能存下一些水，大叢仙人掌便因此落根，頑強地生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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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福餐廳

天色漸暗時適合坐在海邊看燈塔，與燈塔後面逐漸下沉的夕陽。出海捕魚的船家伴著日落紛紛歸來，落日給他們潛了一層光輝，屬於這的少有熱鬧也在碼頭之上開始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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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走下隱蔽的小樓梯，爬到一塊巨大的礁石上。身邊有風，天上有航跡雲，遠處有燈塔。我躺下來靜靜地消磨了一會兒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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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餐廳在海邊擺上了桌位，大家都坐在那裡享受海邊的日落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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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排檔一條街也像千與千尋里的老街一樣，隨著日落逐漸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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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賣的聲音，煙散的聲音，鐵板上的聲音…無數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勾起肚中饞蟲的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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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浙江人，我對海鮮的嗜好既是天生的，也是後天養成的。每年冬天我都會央爸爸帶我去海邊漁村吃海鮮或者租漁船去海釣。

螺肉鮮甜硬朗的口感，血蛤的新鮮暴力，生蚝帶著金屬味的軟肉，一捕撈就被油炸的紅蝦…內陸人不能接受的海腥氣會令我感到興奮，每一樣都帶來絕對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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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晚上坐在臨海的位子被風吹的太冷，於是我們找到一家店的二樓坐了下來。

島上電力不足，每一家都靠一台發電機做生意。

在我們坐下沒多久，大排檔就全部停電，然後幾分鐘後又亮起來。一個晚上來回折騰了好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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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極島就那麼小，一個瞥眼，我又看到William和alex。Alex還是一身黑色，表情嚴肅，William則換了身淡粉色的帽衫。

他倆眉頭緊皺地對面而坐，William蜷坐在白色塑料椅上，用寬長的衣服下擺包住腿。他們不怎麼吃菜，一根根抽著煙，身側是黑暗中的太平洋。

其實我蠻好奇他倆到底是怎麼回事的。

「你們要點什麼？」忽然出現了一個沙啞的聲音，來自店裡的小老闆，阿該。

阿該剔著寸頭，穿著海魂衫，右手上有一枝蔓延入袖的紋身，雖然是平胸，但一看就是女孩。

「魚要不要？螃蟹要不要？這個季節蟶子也不錯，可以來一些。」她十分熟練地推薦著。

「對了這個季節生蚝很肥，適合你們男人。」

老房偷偷湊過來，暗戳戳地說：「她是女的吧？她說你們男人…」

我瞥了這個老人家一眼，淡定地說：必須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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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商量著先點幾個大菜，然後點很多燒烤，事實證明這個戰略很出色，因為燒烤要等很久…

在點菜過程中海藻女孩說，我要吃海兔！

所有人都傻了。

「海兔怎麼能拿來吃呢……」阿該也有點懵…

「對啊，海底清道夫什麼的…」老房說。

「這樣啊……海藻姑娘一臉委屈，「那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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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東極島是一定要吃魚的，於是我們派經驗豐富的老房去樓下選，回來時他非常興奮地宣布點了一條美國大黃魚和三條秋刀魚。

他非常開心地介紹：「平時的秋刀魚都是一整條烤，又硬又實。但他們家是對半劈開烤，一看就好吃。」

事實證明這也確實是我吃過的最好的秋刀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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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魚腳和大魷魚是必點的，一人一串的大魷魚大得和臉一樣，吃起來非常滿足。如果有芥末拌生章魚那更是要吃的美味了，你還可以感受到章魚吸盤涼涼的觸覺小力吸喉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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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炒年糕是我從小到大都很喜歡的菜，寧波的年糕片Q軟彈牙，螃蟹的味道十分新鮮，汁水吮吸起來的每一口都超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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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大魚頭，肉的每一絲也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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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蟶子很肥，它們被端上桌的一瞬海藻姑娘驚喜地叫起來：「這就是我要的海兔！你們看他上面兩個觸角和兔耳朵一樣！」

姑娘啊……

大家都捂臉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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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結賬時我無聊地拍了拍燒烤攤，阿該忽然說：「你該拍一下它。」

我順著她的手指回頭，看到了門口一臉痴笑的金毛。

「它叫什麼？」

「高興～」

「多少大了？」

「四個月。」

「那挺小…買來的？」

「撿來的。」

「怎麼會有人扔金毛哦？」

「但它還是被扔了呀…」

「他會握手嗎？」

阿該笑了，他什麼都會！說著她伸出手：「高興！握手！」

高興就乖乖把爪子放在了她手心。阿該說，高興都快成網紅了，以後誰要和它合影啊，一人收五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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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阿該為什麼帶一點武漢口音，她摸了摸高興的頭說：「我在那裡讀了大學，後來回來照顧家裡生意。」

「不會想念大城市嚒？」

「淡季我們就不常待在這裡，所以還好…況且大城市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吸引力，我喜歡這裡。」

她的目光望向遠方黑暗的洋面。

海鋒音樂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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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我和海藻姑娘沿著海岸走，尋找心心念念的藍色眼淚。遙遠的大海漆黑一片，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音樂酒吧門口。

島上有許多叫海風XXX的店，但是叫海鋒的只有這一家。唱歌的叫鋒子，留著一頭披肩發。

我們推門進去時，他正不能免俗地唱著《平凡之路》。歌是好歌，百聽不厭。鋒子的聲音沙啞磁性，再配上一杯啤酒，這夜晚應該可以喪得剛剛好。

「白菜！」

有人叫我，我看到了阿喵和小魚。這兩個人果然會找地方。

幾杯酒下肚，話題就多了起來。大家都是適婚女青年，話題總逃不過家裡逼著相親的抱怨。現在已不比剛二十齣頭那會，大家已經不反抗相親這件事了，但對相親遇到的奇葩卻耿耿於懷。

「有些男生約了見面，我都要出門了，忽然打電話過來說現在下雨，而他從不雨天出門，所以約就取消了。第二天他再來約我，誰理他哦！」

「我看到相親老師發的狀態，一個小老闆要求相親對象一米七以上，一百斤。講真，我覺得我這種體重過百的姑娘更耐用！」

「我認識一個牛津畢業在外資行的姐姐，她們公司一個北大的男博士相親回來居然抱怨：他們怎麼有臉把這種檔次的女生介紹給我！」

「現在的男人啊……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哦！」阿喵笑著說。

有時候男人是真的分不清姑娘好壞，但是他們可能也不怎麼在乎吧，反正很多姑娘也只配錯過。我看了眼台上鋒子，與台下眼神滾燙的大波姑娘們，感到氧氣少的讓人臉頰發燙。

真是個咸濕的夜晚。

「不過要我是男人，我覺得姑娘都差不多。聒噪，愛自拍，愛買東西，愛好都是旅行、美食、閱讀。」

「那你不能這麼說，」小魚忽然變得十分認真，「區分人與人的是做事的深入程度。同樣是旅行美食閱讀，不同人絕對有不同人的精彩。」

嗯，也對。

在光影明滅的角落，我又看到他們倆。

這是第三次了吧。William把頭埋在Alex的鎖骨上，身子一抖一抖地哭泣。Alex就保持把煙掐滅在煙缸里的姿勢，沒有動彈。

喜歡是放肆，而愛是克制

夜風漸涼，酒吧里的男男女女眼神逐漸迷離起來。我和阿喵、小魚想想明日的行程，頓感睏乏，於是打電話給五哥，央他把我們接回去。五哥說他正好去接另外兩個客人，讓我們等等，於是我們又去海礁旁找藍色眼淚，這下可被我們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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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眼淚是其實是海水富營養化，擁擠的藻類在夜裡發出瑩白色的光，被相機拍出就成了藍色。我來東極島的重要目的其實和海藻姑娘一樣，就是為了看——藻類。東極島不比花鳥島，出現藍色眼淚的頻率不高，能不能看到全得看運氣。 現在圓滿了。

看完藍色眼淚我們心滿意足，五哥也接上客人回來了。只是皮卡太小，車內擠不下我們三人，只好一個坐車裡，兩個坐後面。我想起小時候大家開車去山上玩，小孩子們都搶著坐皮卡後面，一邊顛簸一邊尖叫，笑得喘不過氣。

車開到一半，車燈晃到兩張人臉。是William和Alex。

「你們要去山頂么？」他們問，「麻煩搭我們一程。」

五哥搖下車窗：「上車吧。」

他們不太利落地爬上皮卡後面。

車子一路顛簸到了極地，五哥問他們到這裡幹什麼。

「我們是來拍星星的。」

五哥露出了一副對文藝青年酸腐氣的鄙夷神色，心理活動無外乎「不如睡覺」之類，然而他還是伸出手臂指指不遠處的風車與亭子。

「那邊才有星星，你們順著發電廠後面的小路走過去，在那個亭子的下面可以拍。」

William和Alex道了謝，緊了緊衣領走了過去。

我們回到房間開始洗漱，阿喵敷上一張面膜躺在床上做瑜伽，小魚則提起了相機：「十一點後我要去拍星星，你們去么？」

「不去～明天可要四點起來看日出啊～」阿喵將面膜一扔，熟練地將自己裹進被窩。

「我去。」我猶豫地應道。

「真乖～我先去踩個點～」小魚滿意地笑了。

十一點時，小魚果然回來把昏昏欲睡的我拖出了門。

「誒，你說那對男生是不是那個啊……」她在路上神神秘秘地說道。

「什麼額……」

「我剛才看到他們在……」她頓了頓，「接吻。」

「哦。」

「什麼哦啊！」

「我早猜到了啊……這沒什麼……」

「嘖嘖，你們90後真開放，我可是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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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本來就是無關性別的事，即使令身邊人難受，卻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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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達拍攝點時William和Alex還在那裡。暮春的星空不算華美，他們只是並排在角落，無言地望著天上忽明忽滅的星辰。

這裡的星星並不壯觀，因為時而會飄來一些煙霧，應該是海島上水汽太足生的雲。它們一團團翻滾過，讓小魚心生煩躁，她抱怨著這些「雜質」，拎著三腳架走遠了。

但也因為她走遠了，我才知道他們的名字，William和Al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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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忘了當時是怎麼搭上話的，可能遇見太多次有說話的衝動，又可能是他們憋久了想找個陌生人聊天。誰知道呢？

Alex 遞過煙問我抽不抽，我擺擺手。於是他們抽了起來，一陣陣輕薄的白煙帶著薄荷香氣緩緩飄起。

Alex話少，William話癆。他倆的攻受屬性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樣。

在William連綿不斷的描述中，我得知他們來自N大。

William家很有錢，有很多產業需要繼承，父母也在他上大學後開始為他精挑細選聯姻家族與兒媳婦。他也很受女生歡迎，相親就沒有失敗過，但他一直不喜歡女生。認識Alex是在一個小型聚會上，雖然他長得並不高大威猛，但身上有陰鬱的男人味。

「Alex很難追，」他笑了，「不過他還是和我在一起了。」

他們平時在學校很隱蔽，除了圈子裡少部分其他人都不知道，因為Alex不喜歡。只有假期才一起出來玩，拉手也小心翼翼。

只是他們怎麼可能憑著性子自由呢？ William最後還是會回到父母設定的生活，與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孩生下繼承人。

「你這是坑害姑娘。」我不屑地撇撇嘴。

「可我也被這個世界坑了啊，」他不再言語。

清晨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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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四點，我們起來看日出。拍完日出時阿喵接到了六月的電話，她在電話里高聲咆哮：跟著你們玩多麼浪費時間！差了一整條線路沒有走！只是在山上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阿喵掛了電話，對我聳聳肩：本來線路就沒有安排那一條啊…那是徒步路線…

但我卻來了興趣，於是沿著六月所說的線路走了走。這條線路繞島半圈，入口處的平台搭滿了帳篷，此時還不時傳來旖旎的聲音。也不知道他們白天還怎麼有精力去走那麼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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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高處遠眺東福島是另一種美。

我遠遠看到鋒子和阿該在山坡上遛著高興。阿該穿著軍綠色的大褲衩，插著兜，一臉輕鬆地晃著，旁邊鋒子的表情淡淡的。

高興很高興，動不動就一口氣沖的老遠。他們也不喊他回來，但是高興最後還是會乖乖地等他們跟上來。

真奇怪，說不出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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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極島各島間的船票很緊張，通常只販賣一小時後的票。趁阿喵在排隊，我尾隨幾個師父親眼看了次海上放生。他們自費買了大魷魚和螺類，免費送給信徒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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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東福島時我沒有再遇見William 和Alex。

「每一次告別都要用力些。多說一句，可能是最後一句。多看一眼，可能是最後一眼」

但我們的萍水相逢雖然沒有用力告別，故事卻也留了下來。

廟子湖上有個自由男神

這次旅途的第二站是廟子湖，據說這裡才是拍後會無期的地方，一下船就被擁擠的人浪掀翻。輪渡碼頭這裡有不少拉客的電瓶車車主，50一人環島。我們想想拎著大袋小袋行李環島走路也不現實，於是都乖乖掏錢買了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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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師傅每到一個點都會問我們要不要下車拍照，都被我們無情拒絕。

但我還是看到了一段，

sun of beach!

陽光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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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自豪的東極島人，師傅在被我們拒絕多次後很是憂傷，更加賣力地推銷景點。後來老房說：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下去看一下，不然開車師傅一個站都不用停就回去了，錢太好掙了不是～

我們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下車去看東極亭。師傅則在後面大聲解釋：錢都是老闆掙得好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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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看了半天都覺得一般，於是問師傅後會無期到底在哪裡拍的。師傅玉手一指遠方：你們看到那片建築沒～拉了個遠景～

眾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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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不甘示弱，隨即指向小白屋：這裡也是重頭戲！

其實想想東極島在電影里也沒多少戲份，主角們炸了這座白房子，沒過多久就踏上了旅途。

你在這裡是沒法文藝憂鬱的，因為周圍人在不停嘰嘰喳喳：他們不是炸了么！怎麼還是幢完整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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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子湖有個動人的傳說，這自由男神像就是傳說的產物。據傳200多年前一個夜晚，海霧瀰漫，有艘漁船在東極洋面觸礁沉沒，船上唯有福建惠安漁民陳財福憑著一身好水性游上了廟子湖島而倖存下來，並在島上蓋了茅草屋，靠拾海螺和種植蔬菜渡生。

　　陳財福他在島上住下來以後，每逢霧夜天，他就跑到山上，點起火把，船上漁民看見後，就會向著火光來廟子湖避風。那時候大家都以為是菩薩顯靈。

　　沒想到的是，大約半年後，漁民們再也沒見過山上火光了。膽大的漁民上山去查看，結果在山上發現了一具遺體，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他們在海里生產勞作時，一直是善良的陳財福高舉著火把為他們照明，讓他們能夠安全生產。聽說他在山上點火時，常常遭遇大風大雨天氣，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最後一次上山時就病倒在了路上。

　　從此，漁民們把陳財福當成心中的活菩薩，為紀念他，當地人把他的屍骨帶到廟子湖廟坑小廟中，裝進佛櫃里供起來，以便後人紀念和朝拜，並尊稱他為「財伯公」。

2002年，當地人在財伯公點火導航的山頭立起一尊高大的財伯公塑像，現在都被叫自由男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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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自由男神不遠的地方我發現了一幢廢棄的小房子，爬上去以後覺得視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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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東極島，有的人喜歡有的人不喜歡。但我喜歡。我就是喜歡這種有點頹的地方。

在我心裡的另一個我大概是垮掉的一代，她穿著破洞牛仔褲，叼支煙，頭髮亂糟糟。她不用對每個過客負責，也不對每個路人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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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用面對不喜歡的東西強迫自己保持微笑，但她要經過數不清的努力，才可以和外表的這個我一樣，成為一個普通的陽光的認真苟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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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韓寒和朴樹，一部電影，讓我諒解了體內的那點頹，那點喪，那點不確定，那點小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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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了很多道理，卻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返程的車上煙花一朵朵在面前綻開，朋友圈被《春嬌與志明》刷屏。 每個男人都是小男孩，他們不會長大，只會變老。

我拿話筒對大家說：這麼無聊的路，不如放首歌吧，我將耳機拿開，毫無異議是《平凡之路》：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見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知乎里有人那麼寫道：那些安靜地坐在辦公室里的人們，那些在廚房為三歲的女兒調輔食的人們，那些在陌生的機場等著延誤航班的人們，那些悄悄走到陽台偷偷點起一根煙的人們，會在副歌響起的剎那回到自己人生中最無畏的年華。

他們停下了手邊的事情，望著窗外的陽光或者雨滴，想起一個人的溫柔和背叛，想起一個夢的的升起和破碎。想起至今自己最萬眾矚目的那一刻，想起聲嘶力竭也喚不回來的離別。有人可能會哭起來，也有人會面無表情。

也許這時代會不可避免地庸俗下去，我們也無法去與它對抗。但有一些聲音響起來的時候，有很多人會默默地撫著胸口，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醒來。也許醒來除了知道自己原本的樣子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作用，他們既不會振臂高呼，也不會拋棄一切頭也不回地離開。可對於我們來說，感到了不孤單，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從音樂的流派或是技術指標來評價這首歌，是一件無聊的事。最初的音樂，就是為人與人之間的共鳴而生。這是一代人青春的迴響。 我們都將回歸的平凡，卻不是平庸。我的靈魂可能一輩子都要流浪，在路上才是最終的歸宿。四周的風景在歌聲中不停後退，逐漸遠去……

回去以後夢想會實現嗎？

愛人會永久嗎？

工作會順利嗎？

我會是個更好的人嗎？

不知道呀，媽媽告訴我順其自然就好，於是我便一直往前走。不回頭，不回頭地往前，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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