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的黑暗面，別以為孩子不懂——《家庭女教師》，喚起你最初的困惑和恐懼

• 想要有更深刻的感受，閱讀《家庭女教師》時，必須沿著時間線，慢慢回溯到童年，然後，再前進一步：回到你發現爸爸媽媽做的事情，就是幼兒園的小萍老師講的，壞小孩做的事情時——你非常恐懼：要不要報告給老師呢？

• 相信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過這樣的經歷。這是因為，家長對幼兒的教育，書本的指導，都是一種「理想狀態」，教給孩子純白無暇的道德規則，這是必要的。人之所以為人，總有一些需要遵守、捍衛的東西，不然就會掉入相對主義的陷阱之中，是非不分。

• 但是，家長明知道現實生活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卻常常讓孩子獨自走完從寓言故事到成人世界的路。當孩子意識到，狐狸比烏鴉聰明，所以有肉吃時，當孩子跌跌撞撞，渾身傷痕走到對岸時，再若無其事地摸摸孩子的頭，說一句：「你成熟了。」可知這一路，孩子有多少恐懼，多少掙扎？如果你牽著我的手一起走，我也許會走得輕鬆一點點？

• 《家庭女教師》中的小姐作為兩個女孩的教師，深受女孩的愛戴。但她們知道小姐沒有結婚卻又有了一個孩子時，同情她，「可憐的小姐」，敬畏她，「她有了一個孩子！」，以兒童的本能感知：「她們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哭得這樣傷心的人是不會有過錯的。」她們對「渣男」直接表示厭惡：「......厭惡得渾身直哆嗦，另一個在他面前吐唾沫」。「她們第一次不知怎地感覺到了現實生活的真實情況，第一次敢於對自己的父母感到一種類似憤懣的情緒」。
• 但是，未婚先孕這件事，在母親眼中，卻是「每個輕佻的女人都有自己的借口。隨便碰上個男人就跟了，別的什麼也不想。餘下的事反正有仁慈的上帝來料理......我只知道，一個人下作到玩忽職守的地步，我是不能容忍的，她在我家裡一天也不能多呆。」

• 兒童視角和成人世界的規則產生了巨大的撕裂，大人們尚且驚慌失措唯恐讓孩子知道這件「不好」的事情——無論未婚先孕還是趕走一個單身媽媽，何況是對真相了如指掌卻對規則一無所知的孩子？該多麼恐懼——她們最愛的老師現在遭到來自各方的傷害，自己卻無力幫助她，傷害她的人，是自己最親愛的媽媽！

• 於是孩子的心理產生了巨大的震動，黑暗開始滋長：
• 「這幾天兩個孩子完全變了樣子。她們不玩、不笑，眼睛失去了活潑開朗、無憂無路的光彩。她們心裡又不安又不踏實，對周圍所有的人都極端不信任。她們不再相信別人跟她們說的話，在每句話里都聞出謊言和計謀的味道。她們成天東張西望到處偷聽，窺探別人的一舉一動，注意人家臉上肌肉的抽動、說話語氣的變化。她們像影子似的跟在別人背後，耳朵貼在房門口，偷聽別人說話。他們拚命想從自己的肩膀上擺脫這些秘密織成的黑暗的羅網，或者至少透過一個網眼向現實世界投去一瞥。那種孩子氣的信念，高高興興、無憂無慮的盲目性已經從她們身上脫落。然後，她們從鬱悶的空氣預感到山雨欲來，生怕錯過了這個瞬間。自從她們知道，身邊儘是謊言，她們也就變得堅韌而又有心計，甚至變得詭詐起來，善於說謊。」
• 「她倆胸貼著胸，哭成一團，直哭得氣噎喉干，死去活來。在黑暗中兩個人化成一股痛苦，兩個人變成一個人在悲泣。她們現在已經不是在為她們的小姐而痛哭，也不是在為她們從此失去了父母而痛哭，而是一陣猛烈的恐懼震撼著她們。對這個陌生世界裡可能發生的一切，她們感到害怕。她們今天已經心驚膽戰地向這個世界投了最初的一瞥。她們現在已經踏入的人生，使她們望而生畏。這個人生像座陰森森的樹林，矗立在她們面前，昏暗、逼人，可是她們得去穿過這座森林，她們混亂的恐懼感越來越模糊，幾乎像是夢幻......」
• 向這個世界投去一瞥，兩個小女孩瞥見了欺騙、冷酷和殘忍。

• 這種經歷，你有過嗎？我有過。我相信每個人都有過，有的人忘記了，或者過後回憶起來雲淡風輕地表示：這是必經之路。但卻不知道，這種經歷產生的影響並不雲淡風輕。
• 即使是現在，文章中的母親的決定，雖然殘忍，但仍不是不可理解的：在那個保守的時代，哪個母親能打心底接受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做自己女兒的家庭教師呢？但是，在孩子眼中，一方是可憐弱小的小姐，另一方則是咄咄逼人的殘忍的、愛護著自己的媽媽啊！

• 你一定要了解，在你看來「灰色」的東西，在孩子眼中，是絕對的黑色。
• 你告訴孩子，偏僻的地方實在找不到廁所了，在草叢解決一下，媽媽幫你擋著，沒關係的。

但是孩子接受的教育是「隨地大小便的是羞羞的」。

• 你告訴孩子，隊伍太長了，媽媽還要去上班，來，咱們到前面擠一擠。

但是孩子接受的教育是」插隊的是壞孩子「。

• 你告訴孩子，奶奶不比媽媽親，乖，聽媽媽的。

但是孩子接受的教育是「要敬愛爺爺奶奶，愛護弟弟妹妹」。

• 你告訴孩子他爸：你親戚真是奇葩！回頭對著親戚們笑臉相迎。

孩子都看在眼裡。

......

• 你讓小小的腦袋瓜，怎麼理解這種撕裂？小小的心靈，內心會有怎樣的掙扎？

• 在很多育兒話題中，總不乏「我媽對我就是放養，我不也健康成長了？」、「過分強調育兒的精細，正對女性形成新的束縛，必須警惕！」這樣的討論。這樣的說法在某種意義上是對的。但是針對《家庭女教師》這種情況，我認為家長應該疏導孩子，讓孩子慢慢理解社會不盡善之處，責無旁貸。

• 歸根究底，人在江湖飄，總有很多無奈；父母不是聖人，你可能不夠好，我也相信你在努力變好，但是這個社會不夠好的地方，父母不夠好的地方，用溫柔的方式讓孩子理解，讓孩子對父母保有信任，理解和同情人的渺小和無能為力，不是父母應該做的嗎？
• 如果你認為「成長的殘酷」是無可避免的，那麼請不要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成長的必經之路，輕描淡寫或者得意洋洋。要知道，出生在一個不夠好的世界，不是孩子的錯。
• 你可以儘力讓孩子保存悲憫之心，而不是單打獨鬥，惡狠狠地對抗突如其來謊言和黑暗。我記得《舒克與貝塔》有一集，講到一隻小貓，很壞。後來發現這隻小貓從小就沒有了媽媽照顧，舒克和貝塔告訴電視機前的我：「他很可憐。他還不懂什麼是愛，什麼是恨。」這樣的動畫片，一直影響著我。

• 所以，盡量讓自己強大起來，唯有強大起來，才有選擇「不做不喜歡的事」的自由。

• 遇到孩子詢問，溫柔以待：
• 媽媽，為什麼欺負醜小鴨的那些小鴨子沒受到懲罰？
• 媽媽，大灰狼肚子餓也要吃東西啊，不吃小紅帽，它會不會餓死？

• 爸爸，媽媽和奶奶吵架了，我怎麼辦啊？

......

• 這些問題，你想好怎麼回答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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