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城·施皮茨

小餐廳

春日的白晝格外長，六點鐘的天色依然算不上晚，不間斷的雨幕使周遭籠罩上了灰暗，街頭大多數店都關著門，幾個人撐著傘在雨中走著。除了道路轉盤中央的兔子雕像，並看不出任何節日氣息。

小餐廳的門被推開了，店裡的人都轉頭看向門口。進來的男人大約40多，穿著黑色的風衣，臉上的頭髮被雨水稍稍打濕，黏在耳朵附近，他熟練地將風衣脫下，掛在進門的衣架上，然後走到吧台最右唯一剩下的一個位置坐下，向老闆娘要了一杯黑啤，老闆娘看起來也不再年輕，她撬開一瓶啤酒然後倒了一杯推到男人面前，說道：「我還以為今天過節你不會來了呢。」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不來這兒我還能去哪裡。」說完點頭向吧台左邊兩位男人點頭示意，顯然也是平時的常客了，然後端起啤酒喝了一口，氣泡在口中破裂的口感再加上一絲絲苦味，真是讓人百喝不厭。店裡又恢復了寧靜，掛在牆上的小電視機里播著例行的新聞，今天似乎是有復活節特別報道，在介紹各地慶祝復活節的風俗。

「復活節沒有去哪玩？」

「沒有，你呢？」

「沒有。」

沉默。

門又被打開了，又一次吸引了店裡所有人的注意，一個背著斜挎包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手上撐著傘，上衣卻濕了一半，亞洲的面孔外加一絲陌生的神情表明他並不是本地人，老闆娘站起身打了招呼，然後把菜單遞了上去，年輕人看了一會菜單，用英語說他想要一個披薩，說完之後便一個人坐到了窗邊。

男人把頭轉了回來，向旁邊人問道：「昨天的球看了沒有？」

「看了，踢得真爛，害的我輸了20。」

「你還在買？」

「反正一個人過又沒有其他什麼花費。」

老闆娘也加入他們，她才進廚房告訴廚師做個披薩：「你女兒最近過的怎麼樣？」

「老樣子，今天還給我打電話來著，和她媽過的不錯，馬上放假還準備去滑雪。」

「什麼時候來你這兒？」

「下個月吧。」

然後又是沉默，老闆娘去廚房裡將披薩拿了出來，放在了過路人的桌上，然後又回到吧台邊，男人面前的啤酒杯空了，老闆娘見狀，為他添上了一杯，他一邊抬頭看著電視里的新聞一邊喝著，不知不覺中那個過路人已經付了錢離開，而外面的天色也終於暗淡了下來，大街上似乎只有這一家店還亮著黃色的燈，周遭的店鋪早已空無一人。男人仰頭喝完面前的啤酒，掏出一張10元放在桌上，穿上風衣，向其他人揮揮手：「先走了。」

「慢走。」老闆娘在身後說道，男人打開門走進了暴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