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城·科托爾

衛戍者

貝內托放下劍，往手上哈了一口氣，搓了搓手，旁邊的一個士兵見狀也將手中的長矛放下，輕聲罵了句「天殺的天氣。」

貝內托聽見了，轉頭過去問道：「威尼斯人？」

「是的，大人。」

「叫什麼？」

「庫拉里奧，大人。」

「來著里多久了？」

「第一年，大人。」

「第一年啊，」貝內托透過窗戶望向外面黑黢黢的科托爾灣，「我來這已經十年了，」又頓了頓，「覺得這裡怎麼樣？」

「覺得——這裡很冷，大人。」

貝內托低下頭笑了，邊笑邊搖著頭，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庫拉里奧在一旁不知所措，不解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話。「覺得這裡很冷，哈哈哈，這裡天殺的確實很冷啊，每天在城牆上巡邏就算在碉堡里也冷吶，不像威尼斯，冬天也不冷……小子，想不想回威尼斯？」

庫拉里奧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我也想回去啊！」貝內托幾乎是咆哮著說出了這句話，「你才過來一年，我都來了十年了，十年了，我都凍了十個冬天了，你才來一年也好意思說覺得冷，聽好了，只有我才有資格說冷，明白了嗎？」

庫拉里奧向後退了一步，瞄了瞄長矛，說道：「明白了，大人。」

「這鬼地方有什麼，就有風，天天颳風，刮個不停。颳風就算了，連浪都沒有，就會捲起一層水霧，然後又是風，每天都和刀刮一樣，刮的耳朵都要掉了。都不知道那些有錢人看上這裡什麼了。」

貝內托完全進入了自言自語的模式，庫拉里奧鬆了一口氣，拿起長矛準備偷偷出去轉一圈，暗暗祈禱自己十年之後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聽說這鬼地方以前還有奧斯曼人來搶過一次，都不知道他們看上了什麼，」貝內托已不像一開始那麼激動，「要我說，既然他們想要，我們就讓給他們好了，誰愛來誰來好了，反正我是不想呆在這裡了，越早離開越好……」

貝內托的話被長矛掉在地上沉悶的重響打斷了，「你幹什麼？」貝內托瞪了庫拉里奧一眼，他看到庫拉里奧吃驚的望著外面，貝內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平時沒有一絲光的海面上出現了點點燈光，如同一粒粒米般卻在緩慢的移動著。貝內托急忙跑出碉堡，連放在地上的劍都忘了拿，他順著依山勢而建的城牆跑到了最高的碉堡上，透過那裡的開孔，他看到山的那邊也充斥著星星點點的燈光，隱隱約約火把照亮的新月旗。貝內托用盡全身力氣搖動了掛在碉堡外的銅鐘，古雅沉重的鐘聲傳到了不大的小鎮的每個角落、每一間住宅。

奧斯曼人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