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克里雅 · 為了忘卻的紀念(九)

文圖 · 姚舒凡

我們行走在無垠的阿什荒原,閱讀歷史,閱讀神話,也閱讀自身。好似過去與現在並存,彷彿幽靈與血肉共生。行走夕陽的光輝中,有種超越亘古的時空感。至今無法理解,理解一種思念可以透過歷史,可以透過不可勝數的流逝和毀滅,可以透過浩瀚無垠的荒原,使我如此真實的看見你,如此真實的站在我面前,如此真實的微笑著......

烏魯克高原盆地

玖 阿什荒原的雪

一夜的風雪吹得帳篷像要撕心裂肺的響個不停,雖疲乏困頓至極還是幾次被吵醒,真替這位伴我走過高山與平原的帳篷兄捏了把汗。早晨起來,外面陰沉沉的都是雪。雲層灰壓壓的很低,青灰色的籠罩四周,有種強烈的壓抑感。YH累了又睡懶覺,怎麼叫也不起來,只好獨自走向阿什庫勒。湖面成倍的加重著雲層的顏色,深沉的有種幽靈般的鬼魅感,寂靜的讓人不敢靠近。地面的雪被大風吹出條條印跡,天地間就是一幅無邊的裝置藝術,有點不忍踩踏。

頭頂一聲叫喚——兩隻斑頭雁,我的同類。還是頭一次見到真傢伙,斑頭雁的遷徙路徑是印度到中亞,傳說中飛越喜馬拉雅的其中之一就有它。斑頭雁喜歡鹹水湖,此處的幾個內流湖正好都是鹹水湖,盆地又開闊,渺無人煙,自然是它們的理想居所。估計是我的到來驚醒了它們,不過,它們也只是在雲層下遊盪,雲層厚的它們也無法向上。估計此刻站在山巔看,正好是雲海一片。站在湖邊回望漫無邊際的白色之中的帳篷黑點,非常孤獨。

一夜大雪,營地白茫茫的

頭頂著雲層,視線很近

阿什庫勒朦朧一片

斑頭雁

雪後的三號火山(烏魯克火山)

透過厚厚雲層的光線

時間近十點,霧一點都沒有消散,YH誤以為天才蒙蒙亮,睡得不亦樂乎。今天的路程很遠,要穿過整個盆地到西邊的硫磺達坂下面紮營。顧不得陰冷的大風了,草草吃了點東西,一路向西。接近中午時分,天空才開始泛白,霧不再那麼壓抑,光線時不時的還投向大地。背面的二號火山和湖邊的一號火山(烏魯克火山)都從霧中鑽了出來,潔白下泛著黝黑,黝黑上發著奇異的亮光,油油的一層瀝青般的青黑感。YH拿著她的小旗幟不斷的擺姿勢,我卻只想趕路,只有上午,才有力氣多走點路。

午後,太陽出來的很快,彷彿不經意間跳了出來,周邊的大雪迅速就化解掉了。化雪的水氣形成霧在盆地中出不去,旋轉成各種奇異的形態。阿什庫勒上飄蕩著一層不斷變化形狀的霧,像是被水面拉扯著起起伏伏。四周的山體露出個山間,或者露出個山腰,忽又隱藏進雲霧裡。傳說老子騎驢西出陽關,尋訪仙山再也沒有回歸中原,這應該就是道家仙山了。

大霧散去,荒原中有條筆直大路, 我久久地眺望路的盡頭, 直到消失在西邊的天際處。然後毅然踏上, 因為它遼闊荒蕪,人跡罕至。

雪後的二號火山

看雲捲雲舒

阿什庫勒還被雲層壓蓋著

雪後的一號火山(阿什火山),1951年噴發過

5月出天氣依然冷的厲害,周邊的河床都是乾的,沒有一點融化的雪水。我們找了一處平坦處晾曬裝備,吃了點路餐。天氣說變就變,我趕緊收拾裝備上路。身體明顯就疲乏了,走起來渾身都累。雲團一飄過來,就陰冷的發顫。

正對面可以看見一號火山(阿什火山),在灰黃的昆崙山下遠看這像個土丘,只是圓形的火山口略帶著黝黑提醒著半個世紀前它怒吼過的輝煌。遠山灰朦,但也遮不住崑崙的雪,巍峨綿延著盡顯它的無盡蒼茫。偶有陽光投射下來,黃土藍山白雪又好似油畫般的艷麗。這崑崙腹地的烏魯克,既是黑暗的也是光明的。我們也只是千萬年間有幸窺見它神奇面目的匆匆過客。

二號火山

阿什庫勒

一號火山(阿什火山)

艷麗的崑崙

天氣突變,氣溫急速下降,還伴著飛雪。看了看溫度計,氣溫在短短的幾分鐘下降了15度左右,寒風刺骨。我趕緊幫YH加了衣服褲子,把身上帶的所有衣服全部穿上了,還是感覺冷。風颳得厲害,飛沙走石,雪花狂飄,行路艱難,只能走走停停。YH沒見過這場景,有點害怕了,我只好一邊走一邊安慰她。

盆地里氣候特殊,這邊大風大雪,那邊卻艷陽高照,白雲滾滾。大風不止,天空中浮沉很多很多,相機都拍不清楚了。仰望天空,光明與黑暗,涇渭分明。灰色天空下的隱匿在雲霧中的崑崙露出青黑的基座,朦朧延伸著好似蒼龍,龍首西飛游擺天際。說它壯麗未免俗氣,這是一種只屬於崑崙的美,甚至只在烏魯克,只在阿什荒原。僅與亘古有關,只和天地一體,它不屬於山外的所謂文明世界。

快到營地時,光明終於刺破黑暗,露出一隅藍天。氣溫有所緩和,回望下遠山的夕陽,浮塵遮掩著飄蕩的白雲,好似我們的一路風塵......

硫磺達坂前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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