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電影推薦〕《訴訟 / Gett: The Trial of Viviane Amsalem》—— 猶太女性的離婚寫實

訴訟

又名：?? - ????? ?? ?????? ?????? / 離婚風暴 / 審判 / 判決 / 對薇薇安·阿姆薩勒姆的審判 / Gett: The Trial of Viviane Amsalem

在以色列並不存在民事婚姻與民事離婚，所有的結婚與離婚必須在猶太教拉比的裁決下才能成為「合法」，然而丈夫一方的權利往往凌駕於第三方的裁決人之上。《訴訟》正是在這樣背景下所講述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薇薇安·阿姆薩勒姆自三年前已經提出離婚，然而她的丈夫伊萊莎並不同意。即使伊萊 莎強硬地不肯妥協，薇薇安已經下定決心要爭取自己的自由，然而宗教裁決人的態度卻是曖昧不清。在三方拉鋸的過程中，一幕幕悲劇與荒謬不斷上演。

以色列沒有民事婚姻，所有婚姻與離婚認證皆須經過宗教法庭之手，且任何法庭都沒有資格認證兩個擁有不同宗教信仰的人的婚姻。猶太人、基督徒、穆斯林、德魯茲人結婚或離婚都需要通過各自的經過政府認證的證婚教會來辦理，其餘人氏只能出國結婚（以色列法律承認此類婚姻，但無法在以色列辦理離婚事宜）。在上述背景下，這部電影描寫了一位越來越世俗化的女士為了「合法」離婚所經過的一切。

《Gett: The Trial of Viviane Amsalem》是 Ronit Elkabetz（註：女主演） 和她的弟弟 Shlomi Elkabetz 聯合執導以及創作的三部曲的最後一部。第一部《To Take a Wife》詳細講述了 Viviane 和丈夫近乎有名無實的婚姻，以及她的掙扎。第二部《Shiva》是關於 Viviane 家族內部的糾紛的故事。第三部則以兩人的離婚審判為結尾，為在宗教理念、男權觀念以及荒謬的法律現實下的女人的一生畫下了句號。

我不想劇透，也寫不出什麼高水平的影評，所以我準備就電影里提到的一些概念來展開一下。

首先，Gett 是什麼？

A get or gett is a divorce document in Jewish religious law, which must be presented by a husband to his wife to effect their divorce. The essential part of the get is very short: the text is "You are hereby permitted to all men", which means that the wife is no longer a married woman and that the laws of adultery no longer apply. The get also returns to the wife the legal rights that a husband holds in regard to her in a Jewish marriage. —— wikipedia

我們來研究幾個關鍵字。首先這是猶太教規定的離婚證明，必須由男性交給女性（除了猶太教改革派以外，反之是不存在的）。其次，在遞交 Gett 的時候男性需聲明 "You are hereby permitted to all men"。先不說這句話潛藏的男權主義，重點是為什麼需要說這句話？因為在猶太教中，和已婚猶太女性是重罪，是屬於 「寧死也不能做」 的事情之一的通姦（已婚猶太男性和其他單身女性發生關係是不算通姦的！）。和已婚猶太女性發生關係的話，就算那名女性後來離婚了，兩人也不能合法結婚。他們所生的孩子叫 「mamzer」，所謂的私生子，是無法成為猶太人的、被鄙視的存在。所以他的丈夫在離婚時需聲明這個女人已經可以合法的和任何人發生關係了。

部分 Gett 文本的格式：

...and now I do release, discharge, and divorce you [to be] on your own, so that you are permitted and have authority over yourself to go and marry any man you desire. No person may object against you from this day onward, and you are permitted to every man. This shall be for you from me a bill of dismissal, a letter of release, and a document of absolution, in accordance with the law of Moses and Israel. —— Text of the Get

但是這個英文版明顯有一些翻譯上的更改，以下是希伯來語版的同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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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我在英文版和希伯來語版里標出的重點字，英語的 release, discharge, and divorce you 並不能對應 ????? ?????? ??????? ????，語境完全不一樣。原文直譯是：I got rid of you, left you and expelled you. （?????? 確實可以譯作 I divorce you，但是離婚這個詞 ??????? 本身的詞根就是 ???，而這個詞根所組成的動詞 ???? 是 to expel, to drive out, to banish 的意思，本身就是男性單方面驅逐女性的意思）。

Gett 來源於《舊約》，在《申命記》第二十四章有這麼一段話：

1 When a man taketh a wife, and marrieth her, then it cometh to pass, if she find no favour in his eyes, because he hath found some unseemly thing in her, that he writeth her a bill of divorcement, and giveth it in her hand, and sendeth her out of his house...

所以聖經中男性只要覺得女性做了什麼不體面的事情就可以給她 Gett，女方不能拒絕。但是現在 Ashkenazi 猶太人認為女性有權拒絕接受 Gett，但是 Gett 仍只能由男性來寫，且男性有權決定是否給予 Gett（一定要是他自己的 free will）。這就導致了一個情況，叫 Gett Refusal。

2005年的調查顯示開庭一年後仍沒離婚成功的女性為963人。2006年的調查顯示（調查原文，注意這個調查是猶太教法庭自己做的），Gett Refusal 有以下這麼幾個情況：

1. 女性拒絕 （20%）
2. 男性拒絕 （19%）
3. 無視或草率對待訴訟 （18%）
4. 財產糾紛 （13%）
5. 雙方未出席 （11%）
6. Shalom bayit （5%）

其中2、3、5、6條電影中都有給出解釋和案例，我就不詳細說了，第4條的意思是雙方有時會利用拒絕離婚而為自己爭取更好的離婚財產分割或撫養權條件。

電影中還給出了猶太教法庭可以對拒絕離婚的人採取的手段，例如沒收駕照、信用卡、監禁等。但是男性給予女性 Gett 一定要是出自他的 free will，女性接受 Gett 也一定要出自她的 free will，所以猶太教法庭可以懲罰拒絕方，但不能強制判決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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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電影中大家可以看到諸多男權以及宗教觀念所導致的啼笑皆非的場景，比如猶太教法庭一定要找到一個離婚的理由，比如法官/拉比對於女方是否有婚內出軌給予了極大的關注度等等。一場超過五年的訴訟在一幕幕悲劇式的幽默中漸漸從試圖說服猶太拉比轉為了解男方不願離婚的理由。最後一幕女方走向光明的法庭大門口，結果又不得不轉回灰暗狹小的審判大廳內，像是預示女人悲劇的一生仍未結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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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電影中的女主演 Ronit Elkabetz，同時也是這部電影的導演和編劇之一，和她的弟弟 Shlomi Elkabetz，本電影的另一位導演和編劇，都深受以色列話劇的影響。整部電影的布景、取景還有表演都有以色列話劇的痕迹。

據說三部曲的第二部《Shiva》是兄妹倆的自傳似的電影。

Ronit Elkabetz 已於2016年4月去世，死因是肺癌。根據網上的信息，拍攝這部電影時，她應該已經患有癌症了。除了三部曲之外她曾說她還有很多東西想通過電影來表達，可惜再沒有機會了。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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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訟 (豆瓣)

Deuteronomy 24 / Hebrew

Agunah

PS. 從今以後如果還有人問我為什麼不信教我就把這部片子甩他/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