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瑟西給低頭開車族們的建議

妖女瑟西給低頭開車族們的建議

妖女瑟西說，首先要去除誘惑，然後再限制行動

黎擎 @經濟學漫談（TalkEcon）

您試試這個：下次開車等紅燈時，看看周圍有多少司機眼睛不是看前方路上的？（當然，您得暫時放下手機，抬起頭，往外看才能看得到。）我留心過幾次，太熱鬧了。有上下不斷劃手機的（估計刷微信），有鬆開安全帶側身去撿東西的（手機滑掉了），有看著手機哈哈大笑的（朋友剛轉了個笑話吧），有急得手忙腳亂戳手機的（十有八九搶紅包），有一個手拿著手機打電話，另一隻手離開方向盤作手勢的，真是五花八門。

您再在百度或其他搜索工具輸入關鍵詞「低頭開車族」，看能有多少鏈接。一定是六位數以上。可能這會給您一些安慰 ---低頭開車族不是中國獨有的問題，這是全球面臨的難題。各國都為此感到措手無策。網上報道因玩手機分心而出車禍的太多了。最牛的是一個南京的大客車司機，行車記錄發現他在七分鐘時間裡，4次掏手機，低頭看了39次，結果出車禍了。開車分心有多危險我就不在這啰嗦了。問題是我們該怎麼辦？

有人很樂觀，認為無人駕駛的時代很快到來。到時太爽了，從頭到尾無中斷的玩。可這個極樂時代什麼時候到來呢？十年？這十年還得出多少車禍啊！

許多人認為交通規則得跟上。現在在許多地方開車時不用免提打電話是違反交通規則的。其它的手機玩法就算交通規則不允許，執法查證可不容易。你想你偷偷地在朋友剛上的照片點了贊，交警很難證明你幹了，除非有特別儀器。現在有一種神器，叫textalyzer, 暫時還沒起中文名，它能幫交警檢測司機手機使用情況，但是看不到詳細內容，不會侵犯司機個人隱私。在紐約，已有立法委員極力建議使用 textalyzer。不久將來在路邊被叫停，交警會一手拿著測醉器，一手拿著textalyzer 過來。

我相信沒有司機是想出車禍的，大多數也意識到開車分心的危險。為什麼還這麼多人干這事？他們別玩不就行了？這涉及到行為經濟學裡的一個重要話題：自制力 （self control）。人對即刻得到的快感抵抗力很弱，而對將來有可能帶來的負面後果卻很麻木。玩手機分心儘管危險，但在司機看來，出事故概率不大，而且是將來的事。你剛把在海灘自拍的美人照放到群里，群里的評論能給你的即刻滿足感，讓你無法抵抗。所以叫低頭族別玩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低頭族自己信誓旦旦說以後不玩了，也不可靠。那怎麼辦？

我得先講荷馬史詩里的一個故事。奧德修斯在特洛伊戰爭取勝後帶著他的船員返航途中，需要經過海妖塞壬的居地。塞壬的歌聲甜美銷魂，船員聽了會神魂顛倒，跟隨歌聲而去，撞礁而死。正在奧德修斯一籌莫展的時候，妖女瑟西給他獻了一計：把他的所有船員的耳朵用蠟堵上，然後讓船員把奧德修斯綁在桅杆上。奧德修斯採納了她的計謀，最後他聽著歌，和他的船員安全地通過了險關。

根據行為經濟學分析，瑟西的計謀用上了自制力的兩個工具。 對奧德修斯的船員，她去除誘惑。他們聽不到，塞壬的歌聲再美也勾引不了他們。對奧德修斯本人，她限制行動。被綁在桅杆上，熬不住想跟著歌聲去也去不了。

瑟西的計謀聽起來很平常，可是管用啊。這可以用到低頭開車族上。首先上車前先把手機聲音和震動滅了，去除誘惑嘛。怎麼限制行動？放口袋裡不可靠。還記得前面提到的南京司機吧？7分鐘掏了4次。假如口袋很深就更加危險了。依我看得把手機放到尾箱才能達到限制行動的目的。在這個全民創業的年代，連開車玩手機都被發現有商業機會。有一個奇葩的startup 作了個app. 上車前你可用這個app把所有會產生誘惑的功能全禁用了，不到時間開啟不了。這既去除誘惑，又限制行動。

行為經濟學裡還有一招。你真想戒掉你的劣習？跟你周圍的人打個賭。開車時你每玩一次手機你輸給他們100元（沒感覺可以加個零）。這把即刻的快感變成了即刻的成本。每瞄一眼手機損失100元，還能有快感？這對前面提到的南京司機應該特有效。他要是熬不住不碰手機的話，從南京去一趟上海他就被掏空了。

關於妖女瑟西，我還得再說幾句。她真是自制力研究和實踐的鼻祖啊！現在的自制力研究最新發展都只是在她的工作基礎上修修補補，沒有大突破。學者們對她給奧德修斯設計的機制有諸多討論，但是我認為大家沒有看到瑟西的最過人之處。你想她幹嗎不反過來把奧德修斯的耳朵堵上，把所有船員全綁在桅杆上？當頭的幹活，當兵的聽演唱會？這當然不行了！她幹嗎不把所有人的耳朵都堵上？這就更深奧了。她猜測到奧德修斯其實很想聽塞壬的甜美歌聲。這個奧德修斯是不會直接跟她講的。你想奧德修斯一個幾十歲的大老爺們，身經百戰，他好意思告訴別人他是一個90後的全女子演唱組的粉絲嗎？他拉得下面子告訴別人他尤其喜愛聽她們的情歌嗎？傳出去影響他的威信啊。所以瑟西最過人之處是她善解人意(領導的意)，情商高。她的機制既能避免沉船之災，又能取悅領導。妖女瑟西有才！

說遠了。低頭開車族們，上車前先關手機，然後把手機放尾箱，駕駛愉快！

黎擎

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運營管理博士

現任教於香港科技大學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