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貓

我很早就知道中門的雜貨店中收留了一隻狸花貓。

剛搬到老校區時，它還是那種清秀的小貓，在冰柜上面乘涼玩耍。而雜貨店的店主是一個跛腳的老太太。而它也分享了她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樂趣吧，我如是想著。

前段時間看見它，它已經是一隻滾滾圓的狸花貓了，趴在店門口用肚子曬著太陽，想必是主人給了它不錯的照料。

今晚恰巧需要在中門等待片刻，於是在店門口打望了會。貓先生大概是出去幽會了，只在店裡留下了不鏽鋼的貓糧盆。我不太好意思的看著詢問我的店主婆婆，要了一瓶飲料。

其實貓先生的日子過得挺不錯的，而我卻在想一些苦惱的事情。

我家人所養過的貓，幾乎都是散養的，主要的目的也僅僅是為了抓老鼠，等同於捕鼠器。

事實上這種思路無可厚非，而且我猜貓也不討厭這種生活，世界對他們來說本該這麼大，自由對於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天賦。

那麼我在苦惱什麼？

我父親曾經在工作的地方散養過一隻白貓，大概有近10年的時間了。那隻貓很溫順，也很粘人，大概是身上沾滿了人氣，完全不像正常的充滿野性的中華田園貓。

我想我是喜歡它的，雖然我並不常去店裡，但是每次去總能陪它玩上一會。

但是上個寒假我回家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它。

我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問我父親，他隨口說道：「那隻貓聽說被車撞死了。」

有話說「戰士最好的歸宿是死在戰場上」，那麼貓最好的歸宿難道是死在路邊嗎？

我覺得那些話都是扯淡，白貓死了，以至於我的情緒很糟糕，我不能像我父親一樣輕貓淡寫的說出「它被撞死了」之類的話，我喜歡這種動物，我想看著它能在更長的歲月里悠閑的玩耍。

從理性的角度，我找不到「散養」的壞處，貓喜歡自由，主人也省去了麻煩。最糟糕的情況，即使無人收留的野貓，也只會比散養更糟糕的死在路邊。

那麼我在苦惱什麼？

我在苦惱白貓的死讓我傷心。我在苦惱我與白貓分享的快樂與時光就這樣粗暴的被車碾碎，苦惱父親竟然能輕描淡寫地說出「它被撞死了」，苦惱我自己的無能甚至沒有一片保護那些可愛生物的田地。

我當然也記得那隻跟了我一路的小黑貓，我把它抱在懷裡，我想把她帶大。

不幸的是，我又一次食言了。

父親的房子里容不下一隻小貓，它和白貓養在了一起，在假期的每一天我都會去照顧它。那是一個貪吃的小傢伙，會從我肚子上爬到臉邊舔我的臉頰，僅僅因為留下了午飯的味道。把它養胖的我感覺很幸福。

最後它也不見了，和白貓一樣。

如今店裡只有一些用不完的貓糧與空著的貓糧盆。

我討厭「散養」，其實是在憎恨自己的無能，是在憎恨這個世界總會給你一樣的答案，是在憎恨我的傷疤被一次次的掀起。

看著被散養的雜貨店的貓先生，看著路邊各種顏色的瘦骨嶙峋野貓，看著寢室樓門口被阿姨餵養的琥珀色小貓。

我知道它們的結局會和我生命中的那幾隻貓一樣，因為這個世界總會給出一樣的答案。

我期望我未來在日本獨居的生活中可以養一隻貓，以彌補我心中的苦惱與無力。

只是，我知道那隻愛爬到我肩上的小黑貓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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