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歡中的ACG圈——從歷時性角度考察本次舉報熱潮中的亂象

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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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兩天，隨著國家隊被愛奇藝下架，狂熱的舉報風潮席捲了整個acg界，躺槍的作品不計其數，因此而起的撕逼愈演愈烈，幾乎讓整個圈子陷入了混亂。

在抱怨的同時，不少人冷靜下來，開始分析這股熱潮興起的原因，有人將鍋甩給lex，有人將鍋甩給萌二，有人認為是國家文化政策所導致，還有人認為這僅僅是因為圈子內部有幾個搞事分子。

對於以上所有結論，我無法進行反駁，但我希望從共時性角度跳出來，將這次事件放在一段具有鮮明特點的、不斷發展的時期當中進行考察。這次事件僅僅是個偶發事件，還是在不斷加強的浮躁氣氛下被促成的理所當然的結果？最近的大事件，是否是長期存在的趨勢之中的一個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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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開始我主觀、片面、浪費時間的分析之前，我先請大家回想一下，一月番開播前及開播不久時，acg圈的精神狀態如何？國家隊、京紫、pop子在開播前已有足夠的預熱，開播後也沒讓人失望。高木同學、初代、刀使等作品亦有很高的期待值。開播後戀如雨止、露營、刻刻等作品也引發了關注和好評，還有隱藏boss衛宮飯……各種「本季是n年最強」的口號也喊了出來。總之，單看圈內人士的反應，會覺得日本凍鰻彷彿要在這四個月重回巔峰似的，尬吹成為了這一段時間的zzzq。當時的其樂融融的狀態，跟現在四處上演撕b大戲比，是不是恍如隔世？

在我看來，圈子的氛圍在這短短一個月內，根本沒有任何變化。昨天我在某個京紫相關貼里說過，「尬吹京紫」的行為實質上是狂歡節的網路形式，大部分參與者與觀看者並不追求理性的分析，也不是為了滿足經濟、文化方面訴求，只是為了享受集體的癲狂狀態所帶來的顛倒秩序的快感。很多人平時並不關注作畫、也不關註銷量，對京都的了解也僅僅如蜻蜓點水一般，在這場狂歡中，他們並不熟悉作畫、銷量、演出等切實技術問題，卻又不斷地重複著關於這些話題的討論。周圍的狂歡者讓他們產生了「自己務必通過某些渠道加入狂歡」的使命感，與集體一同享受說出「霸權」、「京紫紀年」等辭彙所帶來的激情與娛樂感。

開播前後的過度吹捧是一種狂歡，反過來說，最近的各種大戲亦是狂歡。國家隊的駕駛姿勢在網上引發爭論熱潮，最開始確實是有人看到了，感到不舒服了，所以在網上發發牢騷。但是正如很多吧友所說，隨著爭論的進行，批判者的訴求已經不局限在「女權」、「保衛道德」等目的之上，他們亦是希望通過黨同伐異來在癲狂狀態中追求快感。這也不難理解為什麼會出現很多不考慮後果的舉報者，更有甚者還會在舉報後將自己曝光：他們對自己「身為狂歡參與者（即自己站在正義、道德的一方）」的身份想像已經在參與狂熱、激進的網路爭論的過程中，被支持者的默許與對立者的嘲諷構建了起來，此類認同使他們不再關注爭論的原初目的，而是要儘力做出符合自己在狂歡儀式中異化了的身份的事情，以此將這場狂歡推向高潮。

從這個角度看，lex的視頻確實承擔了過多的指責，他不過是同時參與了兩個蔓延於acg圈的狂歡而已，像他一樣的人怕是數也數不清，只不過他們在圈內的名氣還不足以帶起巨大的節奏，而lex可以，所以他要被罵。

如果要求你對近期的情況進行總結，你會想起什麼？起碼我會想起浮躁的觀眾、過度的吹婊行為、情緒化的雜談、平面化的分析、用極端化的用語討論作畫、銷量等技術話題……但是如果回望近幾年來acg圈的變化，會發現這些特徵在近兩三年來便不斷加劇，而非最近才有，圈子形勢走到今天這個狀態彷彿是理所當然的，不存在任何意料之外的因素。亂吹亂婊的狂歡早已出現，不過是在本季迎來了新的高峰而已。

這股狂歡傳統又是從何時開始的呢？從Lex發視頻時么？不是，原因上文已說。從一月番預熱時段開始的么？不是，凍鰻高手們早已帶起吹婊的節奏，上一次高潮是甲鐵城，八萬八之類不負責任的吹噓遍布著整個圈子。從壁吧的視頻廣為流傳開始的么？不是，對特定作品的過度吹婊早已形成熱潮，只不過最近轉變了方向而已，以前是「不看沒人生（特指）」、「BGM一起我就哭了（特指）」，現在是「霸權降臨」、「大賣XXX」，以前是「不如XXX催淚/內涵/有深度」，現在是「這是大河內岡媽吉野弘幸……寫的一定是辣雞」。看似後者好像更專業，但實際上都是在脫離議題的實在層面，作品自身的質量、內容、作者等方面不再受關注，而被構建起來的、脫離實際的符號形象卻成為討論的重點。圍繞著這些形象，新人和老人都在不同時期加入了同一場一脈相承的狂歡之中。

對這場長期存在的狂歡進行觀察，從05到10年左右吹的那幾部所謂「催淚神作」，到後來婊神作、婊閉嘴番的熱潮，直至現在對著銷量、製作、價值觀亂吹亂婊，會發現，雖然這幾股熱潮都出現了集體式的癲狂狀態，但還可以看出一些明顯趨勢的：參與者越來越多，早年間主要是小圈子內部討論，現在幾乎遍及了整個圈子；對技術和分析能力的要求越來越高，以前看過劇情隨便一哭就能參與到討論之中，現在起碼要具備點專業知識，再不濟也要有搜集能力，能整合其他人的觀點；對參與者的水平要求提高，但實際上參與者並沒有滿足要求，這就導致現在的吹婊活動仍然是平面式的情緒表達，只不過看起來更加有理有據、更加成熟；話語權越來越集中於少數人的手裡，大部分參與者和觀眾難以表達自己的思想，甚至懶得思考，而是直接跟著別人的節奏走。

以上種種趨勢形成了當今的現狀：幾乎大半個圈子都捲入了國家隊的討論（不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甚至包括一堆雲觀眾，他們參與討論只是因為圈子裡其他人也在討論。其中大部分人都覺得自己不是在抒發自己的感情，而是把自己的看法錯當成了客觀事實，為了「國家隊到底是不是傷風敗俗」之類的問題大打出手。節奏大師雖然水平不行，但帶節奏有一手，更進一步消滅了理性討論的可能性。最後今天搞出了大新聞之後，集體的癲狂狀態也達到了極點。

在對於ACG圈的狂歡現象進行歷時性觀察後，不是一月番造就了狂歡，而是狂歡造就了一月番。不是相互舉報現象讓acg圈陷入了混亂，而是acg圈的混亂造成使圈內人士亂扔核彈。正是過度吹捧現象嚴重才使得整個圈子都以一種浮躁的態度來看待本季新番的。如果沒有近幾年來一直被強化的狂歡傳統，不知道本季在觀眾心目中又將是何種期待？何種面目？何種評價？對它們的評價與爭論又能不能向著理性的方向發展，而不是隨意在網路上進行黨同伐異，最終導致今天的局面？